凝白就胡乱点头:“那我去叫太医。”
太子如她所料,故作低声:“孤想让你来换。”
凝白一噎,似很想问问为什么,但又害怕问了后他说点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答案,只能继续胡乱点头:“好,那我来换。”
赵潜眸底笑意更深,步伐从容去到寝殿,身后就跟着轻轻的脚步声。他觉得自己有点离谱,脚步声而已,他都听出了羞怯。
他站定,张臂,以往她落落大方绕来绕去专注给他宽衣,这回头也不敢抬,手上都有点乱,像第一次给他宽衣似的。
她垂着头把衣裳搭玉屏上,回来眼珠子一动不乱动,只看着手上的药,赵潜侧眸回望,清楚看到她的目光在触到他后背的一瞬间宛若烫到一样别开眼。
不知是宽解了自己什么,神色软了下来,脸颊仍旧微红,开始准备给他换药。
喜欢他这种的是真的,心疼他的伤也是真的。赵潜心底一片夷愉满足。
事实上,凝白心里只在想,这回还要不要像上回一样作点妖。不是她想作妖,也不是她还想看太子窘迫。
主要是,上回她的作妖,在太子看来,一定全是无心之失。既然是无心之失,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又怎么能做到上回从头失到尾,而这回又全然改掉呢?
未免有点太反常了吧?
可问题又来了,她若继续作妖,太子这回不一定再同上回一样竭力隐忍。毕竟于太子而言,情势明朗,只差捅破彼此心知肚明的窗户纸,他为什么要辛苦隐忍?
凝白就叹了口气,她觉得少装一会儿心思忐忑的怀春少女也不会影响什么,还是作妖吧,作了脚底抹油赶紧跑。
赵潜只听她一声轻叹,温软指尖便触上了他脊背。他一瞬紧绷。
原是想逗她,却忘了上回的教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圆润指甲若有似无划过,柔嫩指腹摩挲。
直到一切消失,药香弥漫,她松了口气,说:“殿下,我给您包扎。”
赵潜处境堪称狼狈,包扎是包扎不了,他竭力风轻云淡回首,若有所思里含着戏谑:“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明摆着要羞她。
凝白也就装没听见他那喑哑的嗓音,涨红了脸,瞪他一眼,成功脚底抹油。
依凝白的进程,她起码还要来回拉扯个十来天,而后找个天时地利人和合情合理的机会,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先同他坦明心意。这样还赶得上太子生辰,可以给他好好过个两情相悦的生辰。也有利于之后的始乱终弃。
拉扯十来天是有点累,但也没什么问题,目前进展也很顺利。
有问题的是,那个天时地利人和合情合理的机会该怎么创造。
凝白一边练字一边想,结果她灯都点了两茬,也没想出来那个机会该怎么创造。
烦啊……
烛火也摇晃起来,发丝被吹得拂在脖颈上,风起了。
凝白心神更加烦乱,干脆搁笔,把摊子收拾好,吹了灯出门去。
只是出去了才发现,不止起风,还飘雨了。
她蹙蹙眉,脚尖一点,到了檐下的梁上。这下感觉不到雨点了。
她满意在梁上卧下,有一搭没一搭想着心事,渐渐睡过去。
再有意识时,她浑浑噩噩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了。
昨夜不知下了多大的雨刮了多大的风,她感到她现在头脑昏沉浑身发冷,是起烧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哇……歹运怎么还凑一堆了?本来想不出办法就已经够糟糕……
她恹恹垂眸,想下去窝进暖暖香被子里睡一觉再说,却见一个小宫女走到了门口。
谨慎叩叩门,没回应,又问:“凝白姐姐在吗?殿下唤你。”
仍没回应,为难了会儿,推了一把,没推动,只好往昭明殿回了。
凝白用她发昏发沉的脑子想了想,跳了下去,晃悠悠也去昭明殿了。
一半天不见人,就算是又羞又恼,也有点反常了。赵潜才让人去唤。
小宫女回来,只道门关得紧,敲了没理。
难道又团在什么地方兀自羞去了?
赵潜才想让人继续去找,就听一道乖巧巧的声音甜甜道:“灵渊哥哥找我呀?”
哪里都好,就是听着不甚清醒。
赵潜下意识皱起眉,只是抬眼,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了。
面前的人脸颊绯红,目光茫然迷离,偏偏唇色发白,走路还摇摇晃晃,显然是受了风寒,发着热呢!
他快步上前扶住她,她神志不清地看着他,认真中带了点娇憨:“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灵渊哥哥叫我,我就过来啦。”
她歪了歪脑袋:“灵渊哥哥叫我干嘛呀?”
怎么烧成这样,赵潜紧抿着唇,将她打横抱起,吩咐外面传太医,而后向寝殿去。
她被他抱起,目光懵懵晕晕,还没反应过来,只有两条藕臂勾住他脖颈,热烫透过她的衣袖传到赵潜皮肤上,让他心下不住发沉。
到寝殿时她都十分乖巧,靠在他怀里也不说话,可是一要放下去,她就勾紧了他的脖颈,脸蛋蹭着他,哼哼唧唧:“灵渊哥哥抱着我嘛。”
赵潜只能柔声哄她:“灵渊哥哥在,凝白躺到床上去好不好?”
凝白就闹脾气,嘴里黏糊糊嚷着不要不要,结果被放下去了也不知道,只拽着赵潜的手,目光昏昏依恋,嗓音软软甜甜:“灵渊哥哥陪着我,别走呀。”
晕沉沉眼底深处,还有几分隐着的祈求。
赵潜试了试她额头,眉头紧皱,却是轻轻将凌乱发丝拂到脸侧,开口温声:“好,陪着你,不走。”
她就满足了,细溜溜手指攥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玩,一眨不眨认真看着他。
赵潜任她玩、任她看,直到大夫过来,他也只轻轻将她手腕翻过去,让太医诊。
凝白又有点害怕地说:“灵渊哥哥,他是不是要给我开苦药哇?”
赵潜哄她:“甜的。”
她目光惑然,却还是相信了他,只慎重地问:“真的是甜的吗?”
赵潜看向太医,口中道:“自然是甜的,不信你让大夫同你说。”
太医瑟瑟发抖,咽了口唾沫,说:“甜的。”
她却只看着赵潜,根本没在意旁人,信赖地点点头:“灵渊哥哥说是甜的,那就是甜的。”
赵潜心下软得一塌糊涂,不知道她竟还能有这样甜丝丝乖巧巧的时候,只是她烧得实在重,在受罪呢。
他心更软了,低低问:“怎么就染风寒了呢?”
她顶着晕乎乎的脸蛋一本正经说:“因为吹了风气雨气。”
昨夜风雨大作,想来也就是这个缘由了。
赵潜低叹了一声,她人迷糊着,耳朵却好得很,撅起嘴巴:“灵渊哥哥别叹气。”
赵潜哄:“好,灵渊哥哥不叹气。”
太医诊完开药,赵潜让人去煎药,给她掖紧了被子,道:“若是难受,就睡一会儿,药待会儿才好。”
岂料她皱着眉,明明不舒服,却弯弯眼睛:“灵渊哥哥在,我就不难受啦!”
真是烧糊涂的傻话,说完之后,就渐渐睡了过去。
赵潜守着她,为她热敷,擦擦红透了的脸蛋与烫得惊人的手,待药来了,又把人揽在怀里坐起来,哄:“你睡,灵渊哥哥喂你喝药。”
她就闭着眼睛,微微张着嘴,任赵潜一勺一勺喂进去,而后再次沉沉睡去。
赵潜放下药碗,想起身让她躺平好好睡,这才发现她一直揪着他的衣襟,手指没什么力,偏偏不松手。
赵潜想了想,便脱掉靴袜,揽着她和衣而卧。
凝白再次醒来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她真的烧昏了头,一下把十来天的拉扯撒娇撒没了。
倒不是不能装忘了,可是于太子而言,被她那般撒娇依赖,他哪还肯存住气同她拉扯?
早将她烧时的作为笑吟吟一条条列出来了。
她坐起来,寝殿空无一人,太子不在。
唉……不如还是装病吧……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下了床,想走动走动。太子的床太舒服了,她又浑身没力,躺着只感觉自己行将朽木。
走到殿中,殿中也空无一人,她正要再往外走,余光忽瞥到长案上放着一大摞什么。
她走过去,看到是一摞画并着什么。难道是太子的旧作?
凝白有点好奇,解开绢绳,然后就看到一名亭亭而立的妙龄少女。
她呆滞,低下眼,下面一大摞该不会都是姑娘画像吧???
太子肯定不会弄一大摞姑娘画像来的,这一定是别人送来的,而能送到太子这里来,又不对太子的心思,那不就是皇帝送的???
凝白悟了。
皇帝是又想给太子选太子妃。
病前还愁机会愁得一筹莫展,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
凝白瞬间精神抖擞,把画细致复归原位,脚步轻快回房。
然而推开门的一瞬,什么东西从头顶掉了下来。
凝白下意识接住,垂眸一看,陡然一凛。
这是平安镇外栖霞山下溪边八角亭檐坠的铃铛。
作者有话说:
病叽叽的女鹅,杀伤力Max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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