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并未听清她在说什么,她见马车已然停下便掀开车帘先行下车,涂幼安回过神后也扶着白芷的手臂走了下来,看着灯火通明的长街开心地吁出一口热气,唇边的梨涡也若隐若现。
少女荼白色的对襟襦裙外严严实实地围了件朱砂色的披风,许是为了保暖,她一下车便将兜帽戴了起来,帽檐周围的那圈白色绒毛更是将人衬托得格外软糯。
整理衣服时涂幼安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可几次回头都只看见长街两侧巡逻的侍卫。
“绥绥。”定国公夫人崔氏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崔夫人一把甩开定国公搀扶的手走了过来,抬手替涂幼安拢了拢衣服后温声道,“路上可有不适?”
定国公夫妇早年四处征战,涂幼安出生之年也正逢战乱,因着幼时灾荒身体亏空,所以她自小体质便算不上太好,再加上与涂幼安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姊妹出生三日便夭折离去,崔夫人更是如珠似宝地呵护着自家独女。
崔夫人巴不得女儿圆润如球健健康康,自然不会劝诫她节食减重。
“没有不适。”涂幼安摇了摇头,挽着崔夫人的手臂道,“而且这才几步路啊,女儿哪有那么娇弱。”
定国公也走了过来,他站在一旁狠狠地清了几下嗓子,见涂幼安望过来后立刻挤眉弄眼不停暗示。
哦,看来前几日两人拌嘴后到现在都没和好。
涂幼安心下了然,摇着崔夫人的手臂糯声道:“难得爹爹今日不用当值,娘亲不如与爹爹一道逛逛灯会,你们也许久没有好好聚过了,女儿今日也想一个人逛逛散散心,所以——”
“你啊。”崔夫人笑着点了点涂幼安的鼻尖,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好吧,那娘亲就看在绥绥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机会。”
话音刚落崔夫人便突然变脸,语气严肃地叮嘱白芷和护卫们保护好涂幼安后才不情不愿地被定国公拉走。
涂幼安看着那两人腻腻歪歪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随后摸着自己起来的鸡皮疙瘩催促道:“走吧走吧,再待一会儿我就要被齁死了。”
长街两侧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但涂幼安看都没看直接带着人奔向路边卖着吃食的摊贩,买了串儿冰糖葫芦后才开始慢悠悠地逛起灯会。
长街交汇处的十字中心有一座半楼高的走马灯,上面绘制着一幅京城元宵夜景图,燃烧着灯油的走马灯热气蒸腾,这幅长画也跟着灯架缓缓游走。
“不愧是宫中技师所制,果然与寻常不同。”涂幼安赞叹完后咬下一口山楂,但还未咽下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都快圆成球了还不知道节制。”
涂幼安不用回头便知道是那位刚与自己退婚不久的冤家,她咽下口中山楂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只是此处人实在太多,刚走到空地就被宁王追上。
他今日穿着一身银朱色的窄袖蟒袍,袖口处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花纹繁复的祥云,玄色的腰带上还挂着一枚白玉玉坠。
那双桃花眼波光潋滟,而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将他衬得极为风流倜傥。
倒是不负“燕京城第一美男”的称誉。
唉,只是可惜这脸的主人偏偏长了那么一张嘴。
宁王摇着手中羽扇挡在几人面前,他打量着涂幼安今日的穿着,见两人今日服饰皆以红色为主后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在注意到她神情中毫不掩饰的嫌弃后顿时恼火起来。
他冷哼一声后看向涂幼安,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挑衅与轻蔑:“见到亲王却不知道行礼,定国公便是这么教涂姑娘礼仪的吗?”
只是涂幼安连头都懒得抬,她盯着鞋面十分敷衍地行了个礼后便打算离去,却没想到这人再次抬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宁王殿下还有何事?”涂幼安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可宁王听见这个颇为生疏的称呼后心下更是不满:“怎么?就这么急着与本王划清界限啊。”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涂幼安神色中露出些许茫然,“这婚不是您主动退的吗?”
“你——”宁王被她噎了一下,片刻后气极反笑,“对,是我主动退的又怎样?”
他拿着羽扇指了指街上的行人,语气里满是鄙夷:“你瞧瞧,这街上的姑娘皆是窈窕婉约轻盈纤细。”
“可唯独你如同发好的白面馒头般臃肿肥硕,只怕整个燕京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你一样不堪入目的女子。”
宁王的语气骤然拔高:“就是因为你,那些人在私下嘲笑我要迎娶一位无才无貌还无德的肥婆,我所有脸面都是被你丢尽的!”
涂幼安闭着眼吐出一口气。
她本不想与这人过多纠缠,可都被当面侮辱了,若是再忍下去可就太窝囊了。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便能丢了殿下的脸面,看来殿下的颜面也不值几个钱。”
说到这里涂幼安停顿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臣女明白了。”
“宁王殿下三番五次在众人面前给臣女难堪便是知礼,此刻追到这里特地羞辱臣女一番才是善行。”
“因为按照宁王殿下的观念来看,这才是君子所为啊!”
“你胡说什——”
宁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重物落地的声音狠狠打断。
温热的液体溅在涂幼安手背之上,她神情恍惚地看着从楼上掉下的人,还未来得及确认性别就被蜂拥而至的人流冲散开来。
周围人群在寂静片刻后就如同被惊雷炸开的湖水般向四周疯涌而去,涂幼安也不知道自己被挤到了哪里,只感觉自己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就在她恶心难受到快要昏迷时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拽住向人群外扯去。
那人突然的动作让涂幼安毫无防备,力道之大更是让她被拽着划了个半弧踉跄着跌倒在地。
膝盖上的疼痛总算是让涂幼安清醒了几分,她下意识抬头看去,但本要说出的话却在对上那双如狼般的绿眸后化为乌有。
是明镜司指挥使,谢无妄。
作者有话说:
新人作者,稳定日更,文笔不佳处请多多包涵,喜欢的话欢迎收藏!
第二章
“姑娘还没醒吗?”婢女半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声音里还藏着几分担忧。
涂幼安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这道声音,她努力睁开双眸,在看见刺眼的日光后终于感觉自己从那光怪陆离的噩梦中逃了出来。
缓了片刻后涂幼安哑声喊道:“我醒了,你们进来吧。”
这一晚上她都没能睡好,不是梦见那尸体血溅当场的场景,就是梦见自己被狼群追杀一路奔逃,真真是让人难受至极。
半夏看着涂幼安恍惚出神的样子快步走来,将人扶起来后轻轻地按揉着太阳穴,声音也格外柔和:“姑娘今日睡了许久,可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何止是没有睡好啊。”涂幼安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她现在一闭眼都还是昨天看见的场景。
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光是用眼去看便能感受到黏腻阴冷,黑色的长发挡住了那人的面庞,可她却透过缝隙直直对上了那双只剩死气的目光。
不行,一想起来又开始反胃了。
涂幼安皱着眉吐出一口气,压着喉间的气息道:“我觉得我今日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了。”
话是这么说,但洗漱后涂幼安还是恢复了些许胃口,慢吞吞地吃完了一碗桂圆红枣粥后又吃了半块儿芝麻酥饼,就在她思索自己要不要再吃点什么塞塞缝时却见崔夫人身边的婢女走进屋内,行了个礼后开口道:“夫人喊三姑娘去厅堂见客。”
“见客?”涂幼安十分疑惑,“见谁啊?”
“夫人未说。”
涂幼安抿了抿唇后道:“好,我知道了。”
等那婢女离开后白芷连忙递上茶水漱口,语气里也有些疑惑:“这大清早哪来的客人啊?”
“谁知道呢。”嘴上这么说但涂幼安心下却有了几分猜测。
昨天父亲与母亲找到自己时谢无妄已然离开,只是她当时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撵上马车送回家中,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上元节灯会出了这种事情,只怕是明镜司的人前来调查。
果不其然,她一到主院便发现此刻主院里站着几个眼生的人。
那几人长相普通看起来平平无奇,好像只是街边不打眼的路人,可涂幼安却能明显感知到这些人只是在装普通人。
听见如此明显的脚步声却连头都不曾转动半分,可当背过身时就能感知到十分隐晦的打量。
涂幼安顿了下后神情自若地抬脚进了厅堂,屋外护卫拦下后面几人道:“三姑娘一人进去便可。”
白芷和半夏对视一眼,见涂幼安点了点头后便默默退下。
“父亲、母亲。”
涂幼安进来后先规规矩矩地朝两人行了个礼,抬头时注意到两人的表情都不太自在后立刻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屋内。
只是屋内光线实在算不上太好,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不同。
定国公放下手中茶杯看着涂幼安,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叫你过来其实也没别的事情,主要就是问一下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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