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不可置信地看向棋盘,她赢得很艰难,这一盘棋也是她下得最不容易的一次,但意外得酣畅淋漓,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感。
“赢了,”小姑娘低喃重复一句,接着抬头看向对面,眼睛里盛满笑意,声音都微微放大,“我赢了!”
满室都是小姑娘愉悦的声音,她笑弯了眉眼,额前碎发也跟着雀跃跳动。
那种充满盎然生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似乎也在牵引旁人随着她笑起来。
李琰眼里泛起些笑意,然而很快,对面的小姑娘意识到自己在和谁说话,笑容一顿,瞳孔瞬间放大。
这是云棠第一次看清太子的容貌,她害怕这人,想象中的他面色也是冷峻厉然的,如今乍然看到一位俊美的郎君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太子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俊朗。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他的五官像是被精心雕琢过,有些冷但不过分锋利,高挺的鼻梁下薄唇颜色较淡,此刻他唇畔微扬,似看到什么有趣的场面,更少了那份冷厉的感觉。
她记忆中的那人容貌总是隔着一层雾,怎么也看不清,现下那层雾突然散开,潜藏着的记忆翻涌出来——她想起自己是怎么攀着他的脖颈不放,怎样贪图他身上的凉意肆意抚摸,唇畔贴在他的侧颈上,触碰他的耳垂……
令人面红耳赤的记忆清晰地在她脑中闪现,她看着对面那张俊美的脸庞,对上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心虚惊悸之下,她猛地一起身,撞得棋盘都跟着一颤。
小姑娘手足无措地站在对面,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下意识的想要跪下请罪。
“别动。”
李琰突然出声,他看向云棠的下巴,那里有一道浅细的血痕,不甚明显。
云棠不知道他的意图,看着他起身朝自己走过来,身体瞬间僵直紧绷。
她看着他取出一个白瓷瓶,指腹沾了些许透明的液体,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按压在她的下巴上,液体的凉意伴随着一阵微弱痛意传递过来。
云棠下意识轻嘶一声,她恍惚间反应过来——太子是在为她上药,应该是她甩开云瑶的手时弄伤的,但她一直没有注意到,最先察觉的人竟是他。
他们离得近,云棠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样貌,他眉眼低垂,遮盖住眼里的冷意,睫毛一颤一颤,显得有些过分活泼,不像他这个人沉稳冷厉又吓人。
云棠不敢多看,正要移开目光,那人眼皮一抬,抓住她偷看的目光,眼眸里似泛起些笑意。
他将白瓷瓶随手往桌上一放,拇指并食指捏着她的下巴,桎梏她的行动,看着她满目慌乱,闲聊似的道:“今日湖畔一事,你长姐虽做得不大聪明,但她的目的达到了,水下相救肌肤之亲,顾少安必须娶她。”
李琰突然提到云瑶的事,云棠一开始还不知他的意思,接着听见“肌肤之亲”这样的字眼,她对上那双满是深意的双眸,心尖一颤。
她往后一退,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女冒犯殿下,罪该万死。”
小姑娘倒是磊落,眼见躲不过,直接认罪。
李琰垂眸看着她,声音清淡听不出喜怒:“孤有说过要罚你吗?”
云棠心中一松,又有些茫然——不罚她,那提此事做什么?
“顾少安必须娶她。”
云棠蓦然又想起这句话,她终于听出些别的意思,心头有些慌乱,她握紧双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稳些:“当日之事并非臣女本意,冒犯殿下自当受罚,但臣女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此事,更不敢……”
“不敢什么?”
云棠觉得头顶那道声音有些冷,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臣女不敢让殿下负责,此事全当是一场梦,梦醒时分自然全部忘却。”
她一鼓作气将话全部说出来,语毕,室内静默,气氛似乎凝固起来。
李琰看着跪在那里的小丫头,她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态度也明确地展示给他——她不需要他负责,甚至还要忘了那件事。
他不是没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但没料到她会这么果断——果断到不需要一丝犹豫,仿佛那件事不曾对她造成半分影响,只是一段急于抛却的记忆。
他缓慢擦去指腹上的药膏,声音也更为冷然:“你是在替孤做决定吗?”
“若孤不愿呢?”
他的声音很冷,云棠感受到上位者那种不容驳斥的威势,后背生出一层冷汗,但她还是跪在那里,像是请求又像是示弱。
李琰看出她的倔强,也看出小姑娘此刻有多怕他,但她还是不肯服软。
他又看向那盘刚刚下完的棋,这盘棋或多或少让他窥探到这小姑娘的一点性情——看似温吞能忍让,但真正在乎起来也不会轻易认输作罢,和他对弈也会拼尽全力。
他手下留情,才让这小姑娘赢了一局。
如今看来,还是不可操之过急。?
第12章
归还
屋中寂静无声,云棠无言地跪在那里,那两句质问像是冰凉的雪水漫过心头,冻她浑身发冷。
她自知那些话会触怒太子,但许是刚刚对弈时他的温和,让她生出一种错觉,她可以鼓起勇气去试一试——她不想进宫,不想成为东宫里的一名妃妾,在她看来,这与嫁给顾少安无甚区别。
她不想做他人妾,不想永远活在别人的掌控下,她只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但若进东宫,可能又是一场风雨。
说她单纯也罢,说她天真也好,她还是想赌一赌,试探面前这个人会不会逼她。
她像是跪了很久,又像是只跪了几息,接着她听见那人道:“起来吧。”
声音似带着些许无奈,或许只是她的错觉。
“……谢殿下。”
云棠心口一松,她起身时又往后拉开些距离,站在那里垂头不敢看太子。
李琰指尖点了点棋桌,将她的注意力拉过来:“你赢了,这套白玉棋归你了。”
云棠一怔,下意识想要拒绝。
她看得出这套白玉棋价值不菲,她刚刚被胜利冲昏头脑,现下仔细想想,其实太子有很多次可以将她逼至绝境,偏偏每次又故意放她一马,像是在试探她的棋艺,若他不放水,她根本不可能与他对弈这么久。
但她还没开口,李琰已经看出她的想法:“怎么,打算拒绝孤两次?”
“……”
“臣女不敢,”云棠将所有拒绝的话咽下去,乖顺答道,“多谢殿下赏赐。”
小姑娘看着挺乖,但一直防备着,李琰朝她走一步,她恨不得往后退十步,但又不敢躲得太明显,只小小往后挪了一点,像是在试探猛兽态度的小兔子,等到猛兽松懈一定会撒腿就跑。
李琰不再逗她,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掌心递过去:“物归原主。”
云棠微微抬头,一枚质地莹润的白玉扣正躺在男子掌心,红绳蜿蜒垂落,在空中小幅度地荡悠。
眼前人没有将东西放下的意思,云棠抿紧下唇,伸手去拿,她的指尖无可避免地触碰到男子掌心,有些热,不同于她指尖的冰凉。
她迅速将玉扣取走,红绳划过男子掌心,留下微弱的痒。
她的触碰像是一块冰落在烈火中,明明下一刻就要被融化,却被她侥幸逃脱。
李琰手指微动,最终还是任由红绳末梢划过他的指间,他将手背到身后,朝外道:“孟谦。”
孟谦推门而进,他将白玉棋收起来,连带着那个白瓷瓶也一起拿走。
云棠跨出书房,转身时余光瞥向书房,那人坐在书案后,提笔不知在写什么,又变成冷面肃然的太子殿下。
“云姑娘,这瓶药可治伤可祛疤,姑娘收好了。”
孟谦一路将人送出去,将药瓶和白玉棋递过去时,不忘补充这么一句。
云棠心中微动,面上还是规矩道:“多谢公公提醒。”
待到孟谦折返,那扇院门在她眼前紧紧关上,她才回头看向扶桑怀中的那个白瓷瓶,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掌心的细长疤痕——当时她情急之下划破掌心换取清醒,但伤口易好,伤疤难除。
太医给的药不足以将伤疤抹除,她原本也是不在意的,但没想到那人竟会给她送药,这样的小事也值得他放在心上吗?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是二公主告诉他的吗?
云棠发觉自己想得有些多,眼见李柔蓁朝着她这边走出来,将所有的想法甩开。
李柔蓁一直在不远处的凉亭等着,这会儿走出来仔细瞧着云棠的神情,见她不像是强颜欢笑,也放下心来。
“你长姐先回去了,我送你回府吧。”
李柔蓁没有多问院中的事,云棠微松口气,点头应下。
她在院中待得有些久,但云瑶那边坐不住,李柔蓁不能让旁人知道她见太子的事,直接让人传话说她们二人已经离开国公府,李琰也不会让此事留下丝毫痕迹。
云瑶不疑有他,直接带着凝香回去了,她怕得紧,需要回去让母亲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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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柱香前,罗氏从顾少英口中得知湖畔前发生的事,当即脸色发沉,一向温柔的面庞也染上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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