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可是你听错了罢。”
没得当着外人的面,教小两口相处之道,老夫人话中尚有未尽之意,便是让沈遇莫这般沉着脸,让温虞平白受委屈才是。
沈大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生平第一次,无法进行冷静的判断。
“就是就是,祖母说得对!你自个儿听错了,还要来凶我!”
温虞的声音吵得他脑海一阵一阵钝痛,他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太阳穴。
此举叫老夫人吓了一跳,“三郎,你可是不舒服,还去请王太医过来看看。”
沈大人到底还是那个沈大人,只闭了闭双眼,眼中恢复一片清明,他先安抚好两位长辈,饶是如此,他说话的语气,也极为疏远。
“许是我体内余毒未清,尚有几分疲乏。”
“夜已深,还请您二老先回房休息。”
沈老国公起身,他虽疼爱沈遇,却更为之思虑甚远,“你好生歇着,再好好想我方才同你说的话。”
“是,孙儿明白。”沈遇颔首,冷淡回道。
老夫人忧心忡忡,沈老国公扶了她的手,宽慰她,“咱们走吧,让三郎休息,旁的过几日再说也不迟。”老夫人这才起身,又嘱咐两旁小心伺候,二老相互扶持着离去。
“总算可以离开书房了,不用待在沈阎王身边啦。”耳边是温虞迫不及待想要离去的欢呼声。
沈遇抬眼看去,果然见温虞落了半步,悄无声息的走在二老身后。
想走?
沈遇眉眼浮起燥意,在温虞要踏出内室的一瞬,他开口,“夫人留步。”
温虞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对上沈遇似寒潭的双眸之时,她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嘴角浮起一抹僵硬的笑容,话也说的体贴,“夫君大病初愈,正需要安心静养,若是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不是吧,沈阎王又想做什么?这是要等祖父祖母走了,再没人给她撑腰了,又要欺负她?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到底又是谁扰的他不能安心静养?他的耳朵都快要被她吵聋了。
这女人能不能搞清楚这一点。
沈遇左眼皮不停地跳动,压住烦躁之意,紧盯着温虞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缓缓说道:“我有些重要的话要同夫人讲,夫人不妨听了,再走不迟。”
温虞震惊的连本就大而明亮的双眸瞪圆了。
沈阎王这话可真是新鲜,从前她说上十句话,沈阎王都不会回答她一句,大病了一场后,竟有重要的话要对她讲?难不成是良心发现,知道自个儿今个儿不该凶她冤枉她,要同她赔罪不成?
温虞冷静思考,沈阎王给她赔罪的可能性不大,留下她,只是为了欺负她!
她才不要留下来受欺负呢,她活这么大,除了她娘打她手板子,她就没受过今日这样的委屈。
耳朵被吵得生疼,沈遇不耐至极,太阳穴附近的青筋不停地暴起,温虞整日里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抱怨?
赶在温虞要寻个借口要走之前,沈遇神色放缓,低声道:“今日让夫人受了两回委屈,我向夫人赔个不是。”
温虞这回不止眼睛瞪圆,一张小脸也圆圆,在忍不住张口发出感叹前,她抬了左手,用手中丝帕遮住了自个儿下半张脸。
一瞬间的静谧。
沈遇心中烦躁之意消了不少。
不对,他微微蹙着眉。
下一刻……
他的耳朵仿佛被惊雷所击……
温虞惊呆了,不住地在心中惊叹,老天爷诶,她刚刚听见沈阎王向她赔罪了!那逆贼到底是给沈阎王下了什么毒,能让他向人赔罪!这辈子她竟有幸听见沈阎王向她赔罪!刚刚太阳是从西边下去的吗?还是说王太医医术高明,不仅成功解了沈阎王身上的毒,连他的讨人厌一并也治好了?
沈遇握拳捏紧,五指深陷掌心,才忍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那句闭嘴,只是耳朵疼,头也疼,便连心脏也跳动的活似下一刻跳出胸腔。
完全是被温虞吵的。
沈大人断事如神,只这片刻光景,心下已有了清晰推断。
这世上离奇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叫人相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
陈嬷嬷简直是为她家姑娘操碎了心,姑爷这会子低头认错了,姑娘怎么只站着也不说话呀,她轻轻扯了扯温虞的衣袖,小声提醒,“姑娘,你好歹说句话呀。”
姑爷多冷情冷意的一人,便是待老夫人也客气疏远的很。方才老夫人打过圆场,她料想姑娘受的委屈便也算是一笔揭过了,竟没想到姑爷放软了态度同姑娘认赔罪,这岂不是表示姑爷如今待姑娘上心了。
温虞回过神来,心中震惊丝毫未减。
她脸上还是那副镇静模样,只浅笑着轻言细语道:“只要夫君早日康复,我受些委屈也无妨。”
沈阎王头一遭向她低头赔罪,这多新鲜稀奇……
沈遇不想再看她,将她给打发走,“夫人回房休息吧。”
*
温虞一路上颇是走的魂不守舍,待回到夕照院,房门一关,她才卸下了人前端庄稳重的模样,不可思议的同陈嬷嬷说道:“嬷嬷,你听见了吧,沈阎王他竟然向我低头认错了!”
虽说是关上门来说话,可她这话也说的不像样,陈嬷嬷忙劝道:“姑娘,怎好如此称呼姑爷?”
“他又听不见,怕什么。”温虞不在乎,沈遇的书房离夕照院快有一里路呢,她难道还需要继续在心里偷偷地骂他吗?她现在明明是光明正大的骂他!
陈嬷嬷知道她憋了一整日的气,此刻好歹是散了,人说郁气凝滞,久集成病。
姑娘如今人前端庄大方,温柔小意,背过外人后,却还是年幼时那般。
也勿怪温虞会如此,从前温大人远在蜀州为官,天高皇帝远,温大人是蜀州最大的官儿,宠溺女儿,任由着她性子长大,无人敢说个不是。
可后来调任上京,入朝为官了,上京贵女无一不是性情才学,礼仪仪态面面俱到。
温夫人自是不想让女儿被比下去,发了狠心开始板正温虞的性子。
待到沈老国公请了媒人上门为沈遇提亲,这门亲又与皇室沾亲带故,这一板正,便是快有五年,却也没能将温虞的性情完全磋磨的毫无棱角。
温虞心胸宽阔,摸索出了一套让她自在的活法。
人前,待人持物叫人挑不出丝毫差错来,一如上京满城的贵女。
这人后嘛,倒还像是小时一般,喜怒哀乐只由着自己性子来。
陈嬷嬷叹口气,开始给温虞卸钗环。
温虞乐了一场后,就只惦记着一事儿,“明个儿我可不吃素了,记得请刘厨娘蒸上一笼肉燕。”
沈阎王如今醒了,她可不用吃斋念佛为他祈福了。
*
温虞离开许久以后,久到他耳边终于安静下来之时,沈遇方才展开手掌,捂住额头,遮住满眼的讶异,沉下心。
此番他中毒,自是颇多疑处,而他如今尚无半点心思前去追查。
他回溯过昏迷这些时日,还有今日醒来后的种种不可思议,皆因他如今不知为何,能对温虞心中所思所想清晰可闻。
从前,他对温虞并不上心,于他而言,温虞和上京城任何贵女,没有任何不同……
沈遇嘴边浮起一丝冷笑。
今日来看,温虞同旁人相比,是大有不同。
作者有话说:
至少在聒噪这一点上,上京城无人能及我夫人。
沈遇(忍无可忍版)一把将温虞搂在怀中,堵住了她的嘴。
可算是世界清净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鸣争毛骨悚然,又不敢动,僵硬的站在原地,硬着头皮顶住沈遇看向他的审视目光。
这一大早,鸣争伺候打了热水进来伺候沈遇洗漱,只是不想,刚一踏进内室,沈遇便命他站住,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鸣争照做了,还不到半炷香,鸣争已然是坚持不住,额上就渗出了汗珠,几欲想要逃跑。沈遇虽只平静看着他,可依旧令他心惊胆寒,只觉得在这短短时间内,沈遇已经洞悉他所有一切。
鸣争恍然间以为他身处昭狱,是沈遇正在严审的囚犯。
他战战兢兢地回想这两日可是做错了何事惹了大人动怒?
是大人知道了,他今早贪睡所以晚起,来迟了一刻?
他追随大人多年,从北征参军之时,一直到入殿前司。大人最重规矩,赏罚分明。
鸣争一惊,他膝盖骨儿一软,就要跪下请罪之时……
沈遇倏然收回了目光,冷淡吩咐道:“行了,此处不用你伺候,你去夕照院走一趟,就说我请夫人过来一同用早膳。”
如同得了赦令一般,鸣争猛地松了口气,捧着的水盆里水波激荡,不停晃动着,“是,大人。”他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他将水盆端到床前,便躬身后退,飞快地走了出去。
沈遇垂下眼,看着铜盆之中,水面倒映的那张脸。
鸣争被他忽而喊住,应是迷茫不解,暗自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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