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抵不过样貌平平的林贵妃。
还落得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苏一箬听后只觉得唏嘘不已,只感叹赵予言这些年的不容易。
午夜梦回时,他可会思念自己的母亲?
张启正见苏一箬久不接话,便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细汗, 问道:“夫人?”
苏一箬这才拢回自己的思绪, 目带忧光地望向张启正,迟疑地说道:“林贵妃找我做什么?”
她从未进过宫,也不知该在贵妃娘娘面前行什么礼。
最怕的还是那林贵妃使了法子磋磨自己。
张启正也叹气道:“奴婢也不知道呢, 只是殿下去了御书房后至今未曾出来, 林贵妃派了身边的大姑姑来东宫,实在是难推辞。”
张启正在东宫再有权势也不过是个奴才,遇上了宠妃身旁的大姑姑,又没有赵予言在旁撑腰, 断断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来。
苏一箬也愁容满面,只低头瞧了眼自己颜色明亮的衣衫,见自己妆容得体,便道:“既如此, 也没法子了。”
随后, 苏一箬便更在张启正身后往东宫西门走去, 从玄清道上而过,便瞧见门廊下立着个不苟言笑的大姑姑。
她姓林,是林贵妃最为信任的心腹。
张启正便凑在苏一箬身边轻声说道:“夫人放心,奴才定会想法子将信递进御书房,您万事顺着林贵妃,若是能吃些亏过了这坎便忍过去,待殿下来了,自会为夫人寻回公道。”
苏一箬虽是害怕不已,却也知晓她迟早要面对宫里的这些纷争,一味的示弱与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便应道:“我知晓了,多谢公公提点。”
林姑姑瞥见朝着自己走来的苏一箬和张启正后,只躬身对着张启正略福了一福,笑容淡淡地说道:“张公公辛苦。”
苏一箬如今并没有位分,是以林姑姑也未曾对她行礼,只一板一眼地说道:“这位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苏一箬便在张启正满是担忧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挺直了脊背后跟在林姑姑身后往宫道上走去。
从东宫走到林贵妃所在的延禧堂很有些距离,如今日头正晒,宽大的宫道上到处是各宫各院来回忙碌的宫女太监。
瞧见林姑姑身后立着的清丽女子后,他们虽是未曾露出任何疑惑的神色来,只是躬身与林姑姑问了好,私下里却议论纷纷。
“宫里莫非又添新人了?”
“瞧着是从东宫那儿过来的,莫非是太子的人?”
……
延禧堂内。
林贵妃正坐于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上,手里揉捏着崇安帝刚赏下来的东海明珠,饶有兴致地望着延禧堂的门口。
金石为砖、琉璃为灯。
昔年她在辛者库为奴为婢时,饱受其余宫人的欺凌,从未想过会有爬上权势顶端的这一日。
崇安帝待她再没有话说。
万千宠爱就罢了,为了给自己抬位分,连那典雅高贵的发妻也顾不上了。
可自己却一日也高兴不起来。
林姑姑稳当的脚步声打断了林贵妃的绮思,她将东海明珠随手搁在了桌案之上,便起身走到了屋门口,在林贵妃与苏一箬进门前率先前去迎接。
她身量比林姑姑矮些,眼尾高挑上扬,没来由地便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高贵气势,且她素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定眼看人时更是气势斐然。
苏一箬讷讷地垂下头,如同在郑府时给范老太太请安时一般盈盈下跪,语气恭敬地说道:“民女拜见贵妃娘娘。”
林贵妃扫了她一眼,微微露出几分笑意,也不计较她蹩脚的行礼姿势,便道:“起来吧。”
虽则声音冷硬,却未曾如苏一箬设想的那般在行礼时百般刁难,她从冰冷的地砖上起身时还微微有些怔愣。
愈发弄不明白林贵妃唤自己来的用意。
林贵妃迎接完林姑姑后,便吩咐宫女们上茶,重又走回上首的紫檀木太师椅,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几岁了?”
苏一箬立在下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民女名为苏一箬,年方二八。”
“二八?”林贵妃听罢微微有些失神,目光落在手心里的那串佛珠之上,许久未曾回神。
还是林姑姑清咳了一声,肃容提醒苏一箬道:“回答娘娘的话时要说‘回娘娘的话’。”
这声也把林贵妃从回忆的沼泽中拉了回来,她抬起眸子仔细地打量了苏一箬一番,见她生的貌美过人,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起来。
“走近些,让本宫瞧瞧。”林贵妃似笑非笑地说道。
苏一箬不敢不从,便顶着林姑姑锐利的目光往林贵妃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只她到底胆怯了些,并不敢抬头去林贵妃四目相会。
只是她低着头的模样恰好将雪白滑腻的脖颈露在了林贵妃眼前。
林贵妃在辛者库辛劳的那两年操劳不堪,严寒酷暑时每日都要在烈日下曝晒,是以她的肤色并不算白皙,虽则养尊处优了这些年,比起苏一箬雪莹般的肌肤,总是要差上些。
除了肤色,容貌、身段、年龄,林贵妃也样样比不过苏一箬。
她便自嘲一笑,压下了自己涌动酸涩的心绪,对苏一箬说道:“太子内向,这些年迟迟不肯娶亲,本宫也急得很儿。”
苏一箬听不明白林贵妃的言外之意,便只垂着头闷声不吭,心里思忖着该如何回答。
这般沉默不语落在林贵妃的眼里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心内有鬼,便以为苏一箬是恃宠而骄,且赵予言还与她说过些什么。
她便掩去了脸上的笑意,冷厉的眸子落在苏一箬的颈脖之上,“本宫却没想到,太子竟会瞧上你这样的闷葫芦。”
这话说的不客气,苏一箬却也不敢恼怒,在肚子里搜罗了半天,只磕磕绊绊地回道:“民女蒲柳之姿,能得殿下青眼,是民女三生有幸。”
这便是认下了她与赵予言之间的关系。
林贵妃的脸色愈发沉郁,有心想发作,身旁的林姑姑却在侧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肩膀,提醒她不要借此由头露出半分怒意来。
起码不能为了苏一箬这句半分也挑不出错的话而怒。
经了林姑姑的提醒,林贵妃这才压下了心头的怒意,笑着与苏一箬说道:“你这般品貌若只是蒲柳之姿,本宫便该收拾收拾迁居去冷宫了。”
这话虽是在自谦,可若是苏一箬答的不好,便又会被扣上个不敬贵妃的罪名。
思忖过后,苏一箬便战战兢兢地答道:“萤火岂能于皓月争辉?娘娘天姿国色,民女自愧不如。”
这话说的得体,林贵妃也挑不出错来。
她懒怠再与苏一箬动什么嘴皮子工夫,明明是她嫉妒厌恶的很儿的人,自己凭什么要与她在这儿言笑晏晏?
林姑姑在再旁劝诫,林贵妃却也不想再听,只睥睨着苏一箬,说道:“嘴皮子工夫倒是不错,只是出身太差了些,去东宫做个良娣倒也还凑合,只是将来若是太子定下了太子妃,少不得要本宫操劳着教一教你规矩。”
话音甫落,苏一箬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至极。
见她惨白着脸的模样,林贵妃才觉得哽在自己心口的那口郁气吐出来了些。
除了酸言酸语的讥讽,她这儿还有数不胜数的手段可以磋磨她呢。
只要想到苏一箬这么多年来东宫里头一个冒出来的女人,她的这颗心就仿若被人放在火上烤烫了一般。
苏一箬的确是有口难开,她答不上来话,林贵妃便更有理由磋磨她。
只见林贵妃娇笑着将案几上的东海明珠随手扔在了苏一箬跟前,便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本宫如今忘性大的很儿,且往了你方才有没有向本宫行礼。”
苏一箬怔愣地抬起头,杏眸里尽是惊讶之意。
她似是没想到林贵妃会在一夕之间变了脸,还使了这般赖皮拙劣的招数。
是要自己跪在这东珠之上?
她僵着身子,因害怕而微微有些发颤。
林贵妃却享受她这般害怕的颤抖的模样,似是在田间被猎人逮捕到的无辜小兔,下一秒便要被人生吞入腹。
再美艳、再婀娜、再年轻又如何?
难道赵予言还会为了个妾室和自己在面上过不去不成?
林贵妃正得意之时,延禧殿外却响起了一阵通传之声。
“太子驾到。”
闻得此声后,她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憋闷。
喜得是她总算能再见一回赵予言,憋闷的是赵予言竟为了眼前这个貌美女子赶来了延禧殿。
他永生永世都不想踏入的延禧殿。
赵予言疾步如飞地推开了廊下立着的几个太监,闯进延禧殿后也不去管上首的林贵妃脸色如何,只走到苏一箬跟前。
捏着她的皓腕,仔细察看了一番她的身子,见她没有受伤后,那颗紊乱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他只对着苏一箬露出了几分笑意,黑眸里尽是安抚之意,“别怕,我来了。”
话里的温情与缱绻,惹得上首的林贵妃勃然大怒,她从太师椅上起身,指着赵予言道:“太子这般风风火火地闯进本宫的延禧殿,似是于理不合吧。”
第33章 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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