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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我选暴君 [强推] (三月蜜糖)


  她愈说愈高兴,忍不住小脸涨得通红。
  云彦笑:“明日辞别前,定要好好谢谢你们娘子。”
  翌日,天依旧乌黑浓稠,起床时停了雨,然刚吃完早膳便又开始滴答。
  泼墨一般,院里油亮亮的。
  云彦收拾好箱笼,犹豫了下,起身走去隔壁院子。
  碰见赵五,他拱手作揖:“赵五哥,能否先将这四箱书籍暂存贵府,等我找好落脚处,再来取走。”
  赵五拿不定主意,道:“我去问问娘子。”
  须臾,他跑回来,“我们娘子说行。”
  云彦松了口气,便又作揖:“我要走了,想亲自去跟你们娘子辞别道谢。”
  赵五立时道:“娘子不便见外人,这是四个胡饼,你们带着应急。”
  小厮接过去,云彦不好强求,只得作罢。
  沿着廊庑往外走,待转过影壁,不经意往内院扫过一眼。
  他忽然停住脚步。
  院里那人背对自己,秋香色长褙子下,穿着一件藕色襦裙,腰带系着盈盈一握,发髻简单拢在脑后,别了根折股钗。
  他眼帘湿润,脚步仿若被缠住。
  眨了下。
  那身影挪到墙后,云彦一急,顾不上规矩提步踉跄着走去,边走边压抑呼吸,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赵五听到动静,诧异下忙追过去。
  却见云彦跑到花墙处,倏地顿住脚步,清隽的衣袍微微曳动,骨节分明的手摸索在棱格墙孔。
  他不敢呼吸,水雾晕染开也不敢眨眼,他走到垂花门下,像是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秀秀抬起头来,眼睛霎时充满欢喜。
  “郎君!”
  谢锳的手骤然握紧,绢帕被攥的发皱。
  她没回头,听见那人小心翼翼唤她。
  “阿锳....”


第40章 过来,到朕身边◎
  秋风如细薄的篾片拉扯神经, 云彦连呼吸都放轻,每走一步,犹如踩在棉花,他有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境。
  秀秀纳闷的看着他, 又看看谢锳。
  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有半丈远,只要云彦伸手, 就能触到她的手臂, 他抬起手来,哑了声音:“阿锳, 是不是你?”
  谢锳垂着眼睫,灰黄的面上仍有斑斑点痕, 攥着绢帕的手慢慢松开, 随后回身。
  赵五抓住云彦的胳膊, 抱怨:“郎君怎好乱闯, 瞧着斯文儒雅,竟也冒失的很。”
  云彦眸中闪光一丝讶异, 继而便仔细打量,这张脸,与谢锳完全不同, 不管是肤色肤质还是五官,与她背影的身段说不出的违和。
  他欲上前,赵五拽紧他, 眼睛看向谢锳。
  谢锳是抬眸往门口一瞥,赵五便托着惶惑震惊的云彦径直拉向外头。
  秀秀也诧异了:“娘子, 郎君从没这般失态, 他是不是认得你?”
  谢锳摇头:“许是被雨淋昏了脑子, 认错人。”
  此后几日,谢锳心神不定,唯恐云彦冒失过来纠缠,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自打离京蛰伏,任何与京城相关之人她都不敢联络,更何况云彦。
  若因为他招来眼线,暴露行踪,那迟早都会被周瑄发现。
  她正倒着茶水,冷不防溅到手背,“嘶”了声,姚妈妈回头,“别动,你先泡冷水里,我去找药膏。”
  姚妈妈给她抹上药膏,又絮叨:“娘子这手白净柔软,可不能轻易落疤。”
  谢锳道谢,看了眼院子。
  城里的粮仓空虚,京中若再不调补到位,怕是要生乱,前几日已经发生数起街头哄抢事件,更有人屡次三番拍门要吃的。
  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形,便是夜里睡觉都半睡半醒,不敢深眠。
  幸好,两日后云彦来取箱笼,并未像初次那般浑噩,赵五将东西交还给他,他转身就走了。
  半夜,砸门声猝然而又激烈。
  谢锳从床上起身,拢好衣裳顺势将脸涂抹黑脏,便见其他院里陆续亮灯赵五披着外衣跑到院里,站在门后听动静。
  砸门声很是嚣张,似有兵器碰撞的响声,外面人很多,吆喝着骂着粗鲁的脏话。
  赵五大惊失色,忙又上了一道门栓,转过头跑去报:“不好,怕是流寇来了。”
  秀秀抱着珍珍,睡眼惺忪,听到这话便浑身打哆嗦。
  谢锳心里怕的厉害,脑中转过无数念头却没有应对之策。
  县丞没有兵力,这才放任流寇行凶,接连几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变本加厉,烧杀抢砸,欺男霸女,临街有好几个女孩吊死。
  谢锳打了颤,看向秀秀,随后赶忙回屋取来药膏,二话不说便将她的脸涂得跟自己那般,黢黑粗糙,低头又给珍珍抹了两下,做完,她将药膏随身收好,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被撞的晃荡的大门。
  “咚”的一声巨响。
  无数流寇手拿刀枪蜂拥而至,点燃的火把在瞬间照亮院子,他们轻佻的走上前,逐一打量每个人。
  有个三角吊梢眼瞅了下秀秀,露出邪笑,随后猛地冲上前拦腰扛起秀秀往屋里去。
  秀秀又哭又抓,他却不以为意,拍了拍秀秀的臀,淫词浪语不断。
  谢锳一咬牙,拦住去路,“我有钱,买我们院里人的命。”
  三角吊梢眼笑:“老子钱也要,人也要!”
  “我有很多钱,你别动我妹妹,”她急的声音尖锐,犹自假装镇定,“你放了我们,我把藏钱的地方都告诉你。”
  那人果然放下秀秀,姚妈妈把秀秀和珍珍挡在身后,赵五手里拿着竹竿,谢锳摇头:“五爷。”
  赵五哎了声,乌泱泱满院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谢锳领人翻出一坛首饰,吊梢眼看到,两眼放光,当即着人搬走。
  他们住处离府衙很近,流寇明火执仗的来,县衙若肯出兵,不会等到现在。
  谢锳慢慢走着,心里愈发焦灼,手碰到床头锁片,听见噔噔噔脚步声。
  回头,瘦削弓腰的男人急道:“我看见远处好多火把,还有马蹄轰隆,听动静人手很多,咱赶紧撤,要不然来不及了。”
  漆黑不透光的夜幕里,那一个个火把像是长串巨龙,自山腰处如洪水泻流,哗然冲锋。
  谢锳猜,定是赈灾的先行军。
  她心中一喜,忽觉腰上一紧,却是吊梢眼猛地将她抗在肩上,又抓着秀秀的肩,大步走出门去,天旋地转,谢锳被挂到马背,她刚要抬起头来,那人一把按下去,双腿夹击马肚,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姚妈妈腿发软,歪在赵五手上,浑身冷汗:“快,快去县衙敲门!”
  看方向,那伙人应朝寺里去了。
  云彦正劝说县丞召集府兵,壮丁,出门阻击流寇,但县丞诸多推辞,从开始的虚与委蛇假言辞色到后来明确拒绝,他负手冷脸,肃声道:“人手不足,本官决不能看着下属送死,不日京中精兵将至,届时自然会把流寇一网打尽。”
  云彦气的无话可说,抽身离开碰巧看到前来求救的赵五。
  他心里一跳,“赵五哥,府里出什么事了。”
  赵五便将吊梢眼如何掳走谢锳和秀秀急急道来,云彦听得胆寒,下阶时崴了脚,忙跟小厮吩咐:“牵马,我要上山。”
  小厮为难:“这天马上又要下雨,山上指不定会有落石,万一...”
  “快,去牵马!”
  他将袖口往上挽了一截,俊眉朗目满是担忧。
  谢锳几乎被颠吐了,山路难行,那马匹跑的极快,脑袋朝下时胃液直往下流,听着嘶鸣声,他们纷纷下马,推搡着谢锳和秀秀往庙里走。
  一进门,谢锳呕了出来。
  地上东倒西歪的尸体,像砍瓜剁菜一样支零破碎,而这些流寇只看了哈哈大笑,如寻常事般,还有几个围着火堆炙羊肉。
  僧人被绑起来扔到后院,先前进来逃荒的百姓或被杀死,或被赶车庙门,清净的寺庙俨然成了阴曹地府,处处充斥着腥臭味。
  谢锳和秀秀被关到柴房,里面已经有十几个女子,有两个衣不蔽体,呜咽着不敢哭出声,其他那些大都眼神惊恐,下意识躲避。
  门咔哒合上,谢锳咬着牙,唯今希望,只有方才出现的光影。
  但愿,那是一支精兵强将的队伍。
  他们能连夜包抄寺庙,剿灭这伙流寇。
  她不敢哭,怕哭起来惹得秀秀也哭。
  两人挨着坐,雨点砸到窗上,很快沿着墙壁湿漉漉大片。
  “娘子,我们是不是要死了。”秀秀小脸苍白,这会儿咬着唇,强忍着泪花。
  谢锳握住她手:“不会,会有官兵过来救我们,一定不会有事。”
  她这般安慰,亦是在给自己力量。
  约莫半个时辰,吊梢眼踹开门,一眼看到偎在一起的两人,脸蛋黢黑粗糙,只身量好些,自己方才脑子昏了,竟会想把她俩弄上床。
  他咧嘴嗤笑,倚着门框道:“有人来救你们了。”
  看见云彦的一刹,谢锳说不上的震惊。
  就像猛一看到希望,却在倏忽间兜头浇灭,然热烈的烛火仍有丝丝暖热。
  她不知该怎么表达这种心情,张了张嘴,颓丧而又悲愤。
  云彦望着她,自然也看到转瞬间她瞳孔里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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