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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京越关山 (时兰皋)


  裴简起身去灭了屋中的几盏灯,披一身清冷月光回来。
  躺下后隔着被子把人拢进怀里,亲亲她额头,温声哄:“睡吧。”
  他自己倒是一点困意都无,闭着眼,平心静气。
  可小姑娘显然没打算放过他。
  从被子缝隙伸出一只小手,戳他腰,细声细气:“洞房花烛夜不是这样的。”
  裴简抓住她乱摸的手,以为她还像穿衣服的时候一样好哄:“是这样的。”
  没成想,得来小姑娘一句不满的嘟囔:“才不是。”
  裹着被子在他怀里拱呀拱,一刻都不老实。
  裴简觉得额上青筋都在突突地跳,舌头抵了下内腮,索性放开她:“那你说,是什么样?”
  他也说不好自己是个什么心理,明知道什么都不能做,也忍得难熬,偏偏就想看看她今天晚上到底还能怎么折腾他。
  委实惹火烧身。
  小姑娘得了自由,就像一尾灵活的鱼从被子里钻出来,随即细腿一伸,跨他腰上坐着。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预想已久。
  屋里没了灯,暗得影影绰绰,视觉受限,触觉就变得那么让人无法忽视。
  顾灼觉得裴简腰上太硬实,坐得不舒服,扭着身子蹭了蹭。
  裴简呢,就那么清晰地感受到她最柔软的地方,热热的,带一点潮湿,贴着他。
  然后,她整个身子趴下来,像两团软棉花压在他胸膛上,触碰,变形。
  鼻息之间不过寸许,她的小手捧着他的下巴,娇娇的声音很是认真地回答他:“要亲亲抱抱的。”
  没给他反应时间,就开始亲他。
  从唇角,到下巴,再到喉结、颈窝。
  那些吻,又香又软,幽幽柔柔蛊惑着裴简的心志。
  脑海里最原始的欲.望,要多强烈有多强烈。想掐着她的腰,狠劲儿地弄她,看她颠动哼.吟,再说些恶劣的话问她下次还敢不敢再这么勾他。
  可行动上,他连回应她的亲吻都不敢,怕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小姑娘亲完他的脖子,似乎就有点不知所从地停下了,娇声细气地埋怨:“你怎么都不抱我呀?”
  太惹人疼。
  -
  “后来呢?”顾灼略有些紧张地问,绞了下腿,暗暗分辨着感受。
  好像没什么不适。
  此时,天光大亮,她被横抱在裴简怀里,一同坐在外间的罗汉床上。
  裹着她的被子早已经被剥离,胡乱堆在角落。
  香肌玉体只覆那件绛绡,薄透之下,什么动作都被瞧得清楚。
  裴简的视线慢悠悠地由下至上,停在她脸上,勾唇笑得撩人。
  动作也暧.昧,轻拍了一下她臀侧“教训”她,偏偏话说得清白至极:“瞎想什么呢?”
  顾灼气得鼓腮。
  那他干嘛要说到这里特意停下等她问啊!
  倒打一耙!坏死了!
  她不客气地打他肩头,控诉:“你又欺负我!”
  裴简攥住她的手,亲了下:“没欺负你。”
  一语双关。
  “后来我抱着你哄了哄,你就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顾灼并拢的腿松弛下来,无意识晃着,脑海里乍一下想的,竟是——
  幸好,不然洞房花烛夜她什么都不记得,她亏死了。
  应一声“噢”,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简没她这么云淡风轻,圈着她腰的手渐渐拢紧:“冷了就手腿并用缠着我,热了就把我踢开,躲一尺远。”
  眸色幽深,嗓音也低沉:“夭夭,你挺没良心啊。”
  顾灼缩肩躲他热到烫人的气息。
  裴简不放过她,凑得更近,欲气更重:“知道我这一晚上怎么过来的吗?”
  捏着她细腰的大手往上移,配合着话,步步紧逼。
  知道她怕痒,故意隔着绡纱揉她,像揉一朵粉红的软云。
  云在他手里变形,溢出指缝,又滑走。
  捏一下,惹来一声难耐的猫叫似的轻哼,娇娇细细的,让人想更过分地捏她。
  顾灼也情动,长睫颤着,眼眸湿润,想与他一起沉沦。
  却仍是伸出细白的手指没什么力道地按在了他手腕上,软声叫停:“等、等一下。”
  裴简很听话。
  他忍了一夜,没怎么睡着,也不差这一会儿。
  耐心十足。
  顾灼斟酌了下,还是想跟他确认:“裴简——”
  “嗯?”
  “你真的不是因为我才要离开京城的,对吗?”她神色语气都认真,却有些情怯和试探的意思。
  就像是得到一件世所罕见珍贵至极的礼物,太贪心地想据为己有,又担心,是否来路不正。
  裴简担着辅佐皇帝的重任,长期离京的决定,该慎之又慎地权衡,不可掺杂私情。
  顾灼不希望自己在他的权衡里占太多分量。
  她承受不起。
  方才,裴简跟她说昨晚的事儿时,解释过一遍,离京的决定与她无关,甚至去北疆也不全是因为她。
  她不是不信。
  只是,总觉得心落不到实处,像空中楼阁,像梦幻泡影。
  听出她温软话音里的不安,裴简心疼得厉害。
  两手一圈,把人抱得很紧,想给她安全感。
  他同样很认真地看着她,声音温和郑重:“夭夭,不是因为你。”
  把那些打算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她听:
  “离京一事,两年前就定下了。
  是因为裴昭。
  他性子温良仁厚,年纪又小,刚登基时,根本镇不住朝堂上那帮人。
  世家闹得最严重那次,是我出面处置的卢家,手段残忍,震慑效果也立竿见影。
  我当时只想着,裴昭要坐那个位子,最好不要让史官记一笔‘暴虐狠毒、登基便杀旧臣’的名声。却忽视了,他刚坐那个位子,正是需要向朝臣立威的时候。
  自那以后,朝臣皆怕我,却对裴昭这个坐龙椅的人没了敬畏。
  上朝时,裴昭敲定的事,朝臣敷衍回应,转头问我这个摄政王是否同意。平日里,裴昭批过的奏折返到朝臣手里,朝臣都要拿来摄政王府让我过个目。
  朝堂上的事很多时候非常无奈,并非是我说一句‘本王谨遵圣意’就真能打发这些人去敬畏裴昭的。
  你作为皇帝,收服不了朝臣,朝臣就是会轻视你。
  这种轻视,大多时候也并非刻意。
  科举入朝的臣子,或有济世安民之志,或有拜相封侯之愿,或两者兼而有之。不论是哪种,都需其经略之策、治国之法能被采纳、被施行、被重用。
  臣子觉得皇帝软弱、无能、不堪指望,就会去找别的能掌控朝堂的人。
  他们不会刻意轻视皇帝,但轻视成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结果。
  我时常庆幸,小昭这孩子被皇兄和皇嫂教得很好,心性坚毅,与我也关系亲厚,才没在朝臣的这种轻视中选择怀疑我对付我。
  但他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的,变得畏首畏尾,总怀疑自己处事不够周全,也更依赖我的意见。
  我跟他专门聊过一次,他也试着改变,尽量在政事上自己拿主意。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只要我在京城,朝臣就永远不会歇了在我这里露脸的机会,裴昭也永远不敢在大事上做最终决定。
  这样不行。
  他得独立地去处理政事、经历风雨,得犯错,才知该在何时何处避错,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朝臣的敬畏、信服,得是对他,他才能坐稳那个位子,才能真正掌控这个云谲波诡的朝堂。
  所以,我必须离开京城。
  这一两年,我时常离京在外查案,两三个月才回来一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让裴昭适应适应。
  我当时的打算,是想等过几年裴昭到了十五岁,要是那时候我能把皇兄遇刺一事查清楚,把这些潜在的威胁都给裴昭处理掉,我就彻底不管他,出去游山玩水,顺便惩各地不平之事。”
  听前面那些话时,顾灼一直有点儿没来由的紧张,直到这句,她一下子被逗得轻笑出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裴简收了话音,亲她脸颊:“笑什么呢?”
  顾灼搂着他的脖子,想了想才道:“觉得这个打算有种‘银鞍白马度春风’①的少年气,又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②的侠气。”
  裴简听了也笑:“挺好,省得你说我老。”
  顾灼轻拍一下他的肩:“多久的事了,怎么还记着?”又接着他的话被她打断的地方问,“我记得皇上如今才十二三岁吧?”
  “嗯,快十三了。
  这一年来,他在政事上做得很好。如今皇兄遇刺一事已经查明,凶手伏诛,余党被肃清,我去哪都能放心不少。
  至于选择去北疆,一半原因是你,另一半是因为要筹划与北戎通商。
  四年前,有一封北戎大王子的密信辗转着送到皇兄手上,想求一味药。皇兄派人多方打听北戎王庭的情况后,不止送了药,还送了个军师过去助大王子夺权。
  若是能成功,对大裴来说,自然是比狼子野心的二王子继承北戎王要更利于北疆安定。若是不成功,军师也能起个传递消息的作用,大裴不至于像五年前那场仗一样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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