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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臣的戏精夫人 (李拾月)


  难怪是美人谷、销金窟。
  莫雪笙心情也不错,她是军营里淬炼出来的酒量,从小在烧刀子里头泡大的,喝着浓甜的果酒,开始还不习惯,伴着歌舞助兴,不过一炷香都灌下近十壶。
  她喝酒豪迈,清嘉在她催促下,也喝了四五壶下肚,唐昭昭都还没拾掇出来,她脑袋都昏了,忙握住莫雪笙的手臂:“小寒,咱们慢点喝,等一等唐姑娘。”
  莫雪笙喝了酒,身上的冷酷仿佛卸了下来,变得松懈疏朗,摸了摸清嘉的乌发,淡笑着说了一声:“好。”
  真真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清嘉甚至在想,若莫雪笙是个男子,那她都不稀罕勾搭宋星然了,与她回益州,天高地阔,也很美。
  唐昭昭进门时,便瞧见清嘉半依偎在莫雪笙怀中,面色酡红,水光绯绯,一副娇嫩欲滴,骨头酥软的媚态。
  她是打听过清嘉的,更知道清嘉是何模样,当即如遭雷劈:宋星然的夫人好生厉害,竟敢与他带绿帽!


第71章
  新上来那壶,是冰镇的茉莉酒,既有茶的清爽,更有酒的风范,还点缀着茉莉的香,清嘉一口入喉,甚至没有察觉出来这是酒酿,一壶都灌了下去,听得有丫头在嘟囔:“昭昭姑娘来了。”一个激动便站了起来,这才发觉甜酒上头,站都不稳当,歪歪扭扭倒在了莫雪笙身上。
  抬眸对上唐昭昭的眼,她眼眸微震,浮光斑驳,写满了震惊。
  清嘉却没几分力气,索性歪在莫雪笙肩膀,惺忪着一双月眼,来打量唐昭昭。
  她竟不是美艳一卦的,身量娇小,巴掌大的小脸,有分明的下颚骨和圆润的下巴,呈现出一阵端方娴雅的气度,一双秋水明眸,眼波流转时分外灵动,确实清新脱俗,别有韵致。
  宋星然口味还听广阔的,清嘉如是想到。
  莫雪笙则望了一眼唐昭昭,又俯下眼来打量清嘉,她平生最烦为了后院一亩三分地汲汲营营、争风吃醋的女子,见清嘉坦坦荡荡的,并无不悦之色,才放下心来。
  清嘉还很客气的:“唐姑娘来了,或可为我们兄弟二人演奏一曲么?”
  唐昭昭心里却嘀咕,兄弟,什么兄弟搂搂抱抱的,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清嘉一副懵懂模样,她们也再无旁的逾矩行为,便也点了点头,于箜篌旁的软凳落了坐,房内消歇的歌舞又热烈起来,清嘉笑容痴痴,心情说不出的舒畅。
  真真养眼啊。
  一帘之隔,唐昭昭却非好意。
  她混迹风月之地多年,初见高挑冷峻的莫雪笙,以为是个男子,但她细看之下,才发现莫雪笙脖颈是顺滑光洁的,并无分明喉结,再看清嘉的姿态,渐渐意识到,这二位约莫是姐妹出行。
  宋星然的正妻,扮作男子,逛青楼,还点了她唐昭昭作陪,能心怀什么好意?
  唐昭昭浑身的防御都刺了出来,弹奏出的乐声也越发铿锵,愤意澎湃的,一旁跟着节奏轻摆腰肢的舞女更是惊讶,腰都要扭断了,也不知昭昭姑娘今日发的什么疯。
  好在曲目过半时,唐昭昭的乐声渐缓,她心中已做了决断,水眸中映出几分毒辣来:宋夫人,都怨你自投罗网。
  一曲歌舞毕,唐昭昭起身,与旁随侍的丫头耳语两句,才撩开珠帘,在二人身前款款落座,与此同时,她那侍女捧着一壶酒进来了。
  壶身是鎏金的,镶嵌着成色寻常的珊瑚,但在灯火下一照,也十足流光溢彩,谁不叹一句豪奢。
  唐昭昭亲自执壶,替她们将酒液斟满,是一阵馥郁醇厚的酒香,是有些劲儿的,与地上林林总总的,都不相似。
  莫雪笙淡然一扫:“我们并不曾点这酒。”
  唐昭昭怔了怔,没想她神色如此清明,随即笑道:“这是昭昭赠与二位爷的,韶州的换骨玉泉,每年拢共也不过百十来坛,半数都供奉给了朝廷,昭昭也是恰巧新得了几壶,今日见二位官人面善投契,才......”
  嘿,供奉御前的。
  可巧了,信国公府近日也入了十壶换骨玉泉,是天家赏赐于宋星然的。
  唐昭昭手中的,大约是宋星然赠予红粉知己的。
  见清嘉与莫雪笙沉默,唐昭昭唇角弯起个快意的弧度,红唇嫣然,端起酒杯:“昭昭敬二位爷一杯。”
  然后便一饮而尽。
  短短一句话,似乎带了四五个折角,话音又轻软,落在耳中是无端的惬意,这样的女子,清嘉才不信,宋星然只如梦中那般,能把持住自己,清清白白的呢。
  不瞒人说,她都有些把持不足。
  莫雪笙不动手,原来只是心存警惕,见她个娇滴滴的小娘子都干了,心想大约无毒无害,也喝了下去。
  清嘉也是不介意,笑嘻嘻地受了唐昭昭一杯酒,此酒有市无价啊,自己出来花了一轮钱,反而赚大发了,宋星然合该多谢她才是。
  ——
  宋星然进宫,皇帝与他说的却是谋划立储之事,储君人选自然是天子心尖上五皇子。
  皇帝也知道,五皇子年幼,母家弱,实在很难力压如今正当壮年、儿女双全,且羽翼丰满的大皇子,故此是寻宋星然站队,当说客来的。
  林林总总谈了三个时辰,宋星然始终打着太极,也不表态,磨得皇帝都没了耐心,才打发他出了宫。
  谈话的间隙,贤妃与五皇子曾来了一趟御书房,捧了糕饼与甜汤,宋星然在偏殿等候的时间,传信回了家,请清嘉勿要等他,更告知李炎与谢云嵩今夜无论无何需得议事,商讨出个对策来。
  故此,他从皇城中脱身,坐上马车时,问宋谅:“与他们约在何处了?”
  “云琅阁。”
  从江南回京后,宋星然为了避嫌,去云琅阁的次数,十个手指头也数得过来,今天才将清嘉哄好,又为了公事耽误了二人约定,宋星然并不想去云琅阁,以免惹是生非,但他瞧了一眼高挂的月亮,时间已不早,想那两个早就到了,长亭楼也都歇业了,此刻他若传信说要换地,显得太矫情,便也挥了挥手:“罢了,就去吧。”
  其实他们去云琅阁,也真不过个落脚吃饭听曲儿的地,也没做什么——并不需要心虚。
  这话他自己心中说了一路,待在阁中坐定之后,心里还在念叨。
  李炎和谢云嵩酒已喝了半路,房中也并没有歌舞相伴,李炎仰倒在凳子上,抬袖捂再面上,似乎假寐,见他来了,才不情不愿地扯开袖子,露出一张睡意朦胧的脸。
  他有失眠症,夜里睡不着,白日想困觉,脸色煞白煞白,眼下隐约的阴翳,精神始终恹恹,不清楚的人一看,都只以为他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老头子够能说的。”他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随意地指了指桌上换了几次的菜肴:“你先垫巴垫巴,我去更衣,一会再说事。”
  宋星然也是饥肠辘辘,才填了几口饭菜下肚,却被“笃笃”的敲门声打搅,谢云嵩一声“进来”却见宋谅慌慌张张走进来:“爷,不好了,四皇子与人打起来了!”
  真是离谱,去个茅厕也能打架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谢二人对视一眼,都分明看见对方的疑虑,他们匆忙赶去,谢云嵩还在问:“究竟怎么回事?”
  宋谅无奈的:“我也不知道啊,小顺子跑来说的,他上前去劝架,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我见势态不对,才来同二位爷说的。”
  宋星然头疼,他老不情愿挪动,一道走一道嫌弃李炎:“竟还打不赢,真是丢脸。”
  老远便瞧见一黑一白两条缠斗的人影,竟势均力敌,打得难解难分,二人一点力都没收敛,飞檐走壁,将院里的摆饰砸了个稀巴烂,宋星然作为个老板,眯着眼去打量。
  李炎今日着黑衣,身上滚着暗色金线,翻飞挪腾时,仿似振翅的黑凤,幸而他出门还懂得遮掩,面上罩了个张牙舞爪的修罗面具,若叫人认出是那病怏怏的四皇子,只怕皇帝连夜都将他贬出京城,忙叫宋谅招徕人手,将此处汇集的人流疏散。
  叫人惊诧的是,李炎的对手,着白衣的公子,竟是莫雪笙!
  她白衣翩跹,足尖轻点,凌波微步之时,像极了雪色的游龙。
  一龙一凤,缠斗正酣,李炎的招式流利,变换莫测,但莫雪笙招式却是稳扎稳打,招招狠辣,都是攻击人要害的,不愧是军营中淬炼出来的。
  本来是不相上下的,但莫雪笙醉了,越看对手越心生不喜:遮遮掩掩,还带个花里胡哨的面具,实在不是好汉行为。
  她伸手去揭李炎面具,也是此举,卖了个破绽出来,李炎拽住她手臂,将人反剪,结结实实束缚在怀。
  宋星然见闹事毕,扯了扯谢云嵩的袖子:“走吧,回去接着吃。”
  偌大的院子一片萧瑟,只剩下李炎,还有被他死死抱住的莫雪笙。
  倒也不是情真意切,只是稍松一松手,都有被人反扑的危险。
  面具将李炎面容掩了五分,只露出流利的下颌骨,他抵近,将力道收得更紧,二人几乎额头相抵,一双眼眸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勾魂摄魄:“你个女孩家家,来青楼做什么?”
  莫雪笙输了架,心里正是委屈,眼下动弹不得,又被他逼问,眼波流转地横了他一眼,并不是凶巴巴的冷厉,只是倔强执拗的,像极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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