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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娇养手册 (卿潆)


  顾宴容闻嗅她的香味,很淡地说一句没事,听她赌气一般闷声闷气问道:“殿下不是说容我考虑, 要三日之后才来么。”
  他神情不轻不淡地冷下去。
  横亘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紧, 力道大得近乎要将她揉碎。
  考虑甚么, 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在去留之间作出取舍么。
  顾宴容俯首时指尖恍若不经意扫过她颈侧的命门,在她耳边幽微难辨地低语:“再说一遍。”
  暗藏着病态。
  那点悚然霎时间从耳廓直蔓延周身,谢青绾下意识绷紧腰背,听他音色凉得像雪:“绾绾,再说一遍。”
  谢青绾瞧不清他的神情,却隐约察觉出他身上幽幽逸散的危险与燥郁气息。
  她被他衣上寒凉的玉扣冰得打了个寒战,委屈得蹙着眉尖,要从他怀里挣脱开:“原就是殿下这样说的。”
  顾宴容环抱她的手寸缕未松。
  他语气微凉,不大听得出情绪来:“绾绾要考虑么。”
  谢青绾动作一顿,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手按回尚有余温的衾被。
  她寝衫薄柔,不过探出衾被接触了片刻清凛,便已肩臂冰凉。
  顾宴容隐忍不发,将她衾被严丝合缝地拢好,才压着被边缓缓俯身。
  有如藤蔓一样困锁攀绕。
  甚么三日之期,说给镇国公听一听罢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她人回去,关起来,囚于他亲手打造的樊笼里。
  蛊毒麻痹他的感官与记忆,把他变回幽庭里那个杀人嗜血的怪物。
  恶念在他血液里烧渴叫嚣,像是毀溃长堤的翻滚暗潮一样不断冲刷他的理智。
  他该环抱占据她,仍旧以她最是受用的嗓音与口吻告诉她,余毒未消,他随时有失控的可能。
  告诉她这三日不是弃置,是保护。
  一如往前无数个日夜里一样,披上那层冷静、理性且绝对自控的完美外壳,继续理所当然地享有她全心全意的仰赖与恋眷。
  镇国公疑心防备,朝野群起攻讦,他尽皆应对得滴水不漏。
  然而眼下。
  顾宴容俯在榻畔,长久地凝视深陷在暖热衾被中懵懂又失措的谢青绾。
  她生着病,眼睛圆而漂亮,不带一丝一毫的攻击性,盛着颤颤盈盈的水光,只装得下他一抹倒影。
  他没有俯身吻她亦或是嗅她颈间的香,只讳莫如深地低垂着眼。
  窗外风雨晦晦,被他暗藏着浓郁妄念的嗓音衬托出十二分的空凉与死寂来。
  叹息一般:“昨夜悄悄抹眼泪,今晨央着我早些醒来接绾绾回家,我都知道,绾绾。”
  他神情掩在明明灭灭的昏晦光影中瞧不分明。
  谢青绾被困裹在衾被中不得动弹,轻抽着气眨了眨眼睛。
  她隐约有所感知。
  昨夜他像是一尊玄石雕刻的漆黑神像一样,缄默肃穆的平躺在那里,谢青绾贴上去时,却无端生出一种被自上而下深深注视的错觉来。
  她在这注视的包围下像是终于有了依仗,靠着他肩角沉沉睡过去。
  原来他都知道。
  谢青绾又觉出委屈来,眼眶热得渐红起来。
  情绪波动太大不利安养,她便自幼被教着劝着,鲜少会掉眼泪。
  连祖父强势将她带离他身边,都温静柔顺得没有掉一滴眼泪,却不知因何在他面前总也止不住。
  她试图挣开紧裹的衾被窝回他怀里去,还未来得及动作,忽然听他语气幽微地开口唤她:“绾绾。”
  他纵容恶念,放任残余的蛊毒在他血脉中灼烧沸腾,操纵他伸出由漆黑恶.欲凝实的手。
  音色暗哑,呼吸渐沉:“绾绾不是总问,为何迟迟没有圆礼么。”
  他缓缓低首,不像征询,像是哄骗一样咬字缱.绻:“今夜便同绾绾成礼,好不好。”
  谢青绾呆了呆,勉强听懂了他所谓的成礼,究竟意指甚么。
  她病得没有力气,浑身都陷在衾被里,被他一手撑在榻畔幽幽凝视。
  成礼。
  她耳尖渐红起来。
  顾宴容紧守在她榻畔,一手按她肩角迫使她陷在如云一样的软褥间不得反抗。
  他又问一遍:“好么,绾绾。”
  俯身时终于有一星几不可察的昏光流泻入合拢的帐幔。
  谢青绾看清了他浓墨一样的眉眼,沉黑中不杂星火烟尘。
  目光始终如一。
  她喜欢被他这样毫无保留与分神的注视。
  谢青绾轻咬着下唇丰莹的一点肉,目光闪闪地点头:“好。”
  她被从衾被间挖出来揉进怀里,锁住腰肢与后首,气息熟悉的吻便铺天盖地地将她掩埋覆没。
  顾宴容坐到了榻边,轻易将人禁锢入怀恣意闻嗅与品尝。
  她唇瓣莹润,似乎因着高烧不退的缘故蒸得愈加云软。
  谢青绾乖顺地由他拥着按着深扣在怀里,因着他持续凶悍的吻被迫仰头,唇瓣微张,眼尾逐渐泛起泪花。
  她不会换气,顾宴容便贴着她唇角错开半寸,待她才将呼吸平复一分便复又吻上来。
  寝衫揉乱,微凉的手掌贴上她腰侧肌肤,冰得谢青绾霎时间难以抑制地打了一个冷颤。
  她高烧不退,浑身因灼沸而温度偏高,对冰冷便格外敏感。
  顾宴容明显感知到她的寒战,旋即被她张开双臂攀附上肩背。
  谢青绾挂在他颈窝里,在承吻的间隙小声断续道:“冷……”
  发着颤,却没有半分退缩。
  落下来的吻徒然温和,他安抚一般轻轻贴触她的唇瓣,复又将衾被替她裹好,安抚她发颤的肩角:“好了,绾绾。”
  谢青绾正无措地阖着眸子,闻言一怔,茫然张开眼睛。
  原来只吻一吻,没有其他,便算礼成了么。
  顾宴容呼吸声略有些沉,隔着衾被环抱她:“绾绾还生着病。”
  他掌心轻抚她发顶:“吓到绾绾了,抱歉。”
  谢青绾仍有些呆,眼中雾汽迷蒙,懵懵懂懂地唤他:“殿下。”
  顾宴容低低嗯了一声:“绾绾烧还未退,困么。”
  谢青绾却摇了摇头,被裹在衾被里不能攥他的衣袖,便只拿水莹莹的眼睛望他:“想看着殿下。”
  她生病总是格外离不开人。
  顾宴容便跪坐在她榻边的蒲团上,五官笼在矮几上那半盏残烛的昏光里,真切又分明。
  谢青绾仍旧蹙眉,恳切望着他。
  分明在王府中,在临山殿里,都是他拢着抱着一同安寝的。
  顾宴容似乎轻叹了声,指腹拨过她长而浓卷的睫羽:“绾绾。”
  他被这样湿漉又可怜的目光勾着缠着,和衣上了榻,与她相拥而眠。


第58章 花房 ◇
  ◎殿下能不能……◎
  谢青绾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醒时隐约能透过床幔窥见外头昏晦的天光。
  初夏时节骤雨繁急打在屋檐,潺潺不休。
  身侧早已没了温度。
  素蕊拢起帐幔,瞧见她有些失神地盯着那只软枕发呆,不由低声唤道:“王妃?”
  整整一日一夜才退下去的高热使她愈加显露出单薄与苍白来, 浓翘的睫羽都懒懒垂着, 胸膛起伏, 呼吸微浅。
  捧着温热的雪蜜水,唇瓣吹动袅袅的雾气, 眉眼被蒸腾的水汽熏得湿漉而灵动起来。
  她忽然清柔开口道:“阿蕊,西墙的蔷薇开了么。”
  素蕊习惯于她跳脱的思维, 游刃有余地答:“回王妃娘娘, 衔春接夏, 开得正好呢。”
  谢青绾抬眸瞧一眼窗外日色:“着人剪一束来, 送去母亲院里。”
  倒是她养在闺中时常做的事。
  素蕊福身去办了。
  她被祖父接回府中, 王府的赵大管事一日三回的地亲自来送现烘好配好的药材。
  被国公府的老管家接了药,滴水不漏地招待在前厅, 连谢老国公的面都难以见到。
  赵全不急不恼,笑成花一样在前厅喝了茶水, 起身告辞。
  下回照样借着送药的名头客客气气地上门。
  谢青绾躲在幽静闺房里听窗外沥沥不绝的雨声, 用瓷匙缓缓服着汤药。
  芸杏跪坐在矮几旁的蒲团上, 细致擦拭着荔枝白玉雕刻的花盏。
  她消息最灵通,尚有些不可置信地讲道:“王妃,今日阑阳城里生了好大的变故。”
  谢青绾瓷匙未停,轻轻嗯了声。
  芸杏将声音压低下来, 神秘道:“宋家倒了。”
  短短四字, 谢青绾顿时捧着汤药怔住, 惊异地抬起眼来。
  阑阳城名门世族不在少数, 除却近些年渐见退隐的戚氏,便要以陈宋两大世家为首。
  陈家盘亘朝野百年不衰,宋家却则发迹于当年镇国公府败落之后,受昭帝一手扶植,承继谢家释出之权柄,官拜司马,此后更是平步青云。
  “昨儿午夜暴雨,明煦街有百姓深夜听见异响,推窗一瞧,只见乌压压一众人比天上暴雨惊雷的黑云还要浓,举着暴雨怎么都浇不灭的火把,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死了整座宋氏府邸。”
  芸杏煞有介事:“摄政王乌衣玄袍披风,剑上不住淌着血,火光冲天的,真跟见了鬼一样,阎王爷来拿人也未必有这样的场面。”
  “夜里到底看不真切,晨起时才看清宋府的遍地的血,又浓又红,暴雨下了整晚竟也半点冲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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