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仕途,他的事儿,难道要她负责不成?
青枝问起张家:“是现在就去吗?”
“过半个时辰再去。”李韭儿见眼下无事,拿来账本给青枝翻阅,“以后你总要接手的……你瞧瞧,这是五家店铺,还有两个田庄,去年才买的。未雨绸缪,若生意不好做,自个儿有田,填饱肚子不难。”
这是把家底给她看,青枝道:“您身子康健,用上我还早着呢。”
李韭儿笑:“谁知早不早,先了解下总没错。”顿一顿,因想到青枝的锦缎铺,“万一你以后也开几家,可不得了,管钱都累死了。”
青枝笑:“有管家啊。”
“总是外人,还得自己再审一遍。”
“照您这么说,那家大业大也不是好事。”
李韭儿揽着她肩头:“人少就不好,还得子孙兴旺,不然挣这些金银给谁呢?你说是不是?”
青枝不知如何答。
婆母这样说,莫非在暗示她多生孩子?
她没想那么远,但最近长辈总提到,确实也该想一想。
就是不知,在生孩子之前她跟裴连锳会不会和离?如果和离了,便不用考虑,可若是和离之前有了,那到时孩子归谁?
李韭儿哪里知道她想歪了,只当青枝害羞,不好意思接话。
过得会,婆媳俩坐车去张家。
及笄礼不便邀请男子,一色都是女眷,院中衣香鬓影,珠围翠绕。
青枝是第一次用裴少夫人的身份陪婆母做客,对这种场合极为生疏,李韭儿道:“说些客套话就行,你在外面做生意不比这简单。”
刚来京城时李韭儿也不习惯,后来儿子官途顺畅,众家邀请,她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作为女眷,不给丈夫,儿子添麻烦就行,别的也用不着在意。
青枝明白,点一点头。
对于这位裴少夫人,夫人小姐们早就听闻了,有好些甚至都在她那里买过锦缎,只不过都是派的管事丫环,面不曾见过。她们一个个说起锦缎,时不时看向青枝,充满了好奇。当然也有不屑的,只是明面儿都藏着。
姜怡今儿也来了,这方面她比青枝熟练得多,拉着她小声说话:“不管怎样,你得笑,你越表现得高兴,那些盼你不好的人就越难受。”
青枝就把明媚的笑挂脸上:“如何?”
“极好。”姜怡一时迷了眼,心想青枝精心装扮后真是艳丽极了,就跟她织得锦缎一样,也难怪裴连锳喜欢,什么都纵着她。
姜夫人则是在跟李韭儿诉苦,说女儿的亲事还没定,把她愁得睡不好,李韭儿就说替她想想办法。
张家位于玉林巷,请得客人多,轿子车马把这一带路都堵住了。有些马车就停在玉林巷旁边的报慈街上。
裴连锳骑着马从报慈街路过。
他知道青枝今儿要去张家观及笄礼,原本晚上还想提一嘴,但没有说。
那日的事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其实本来林云壑不算什么,错就错在他上回提醒青枝时,青枝说林云壑不会不分是非,向着他说话。后来又跟他去户部,裴连锳就过不去这事,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似也没自己想象得那么宽容。
早前还以为自己快成圣人了。
身后的捕快道:“张家八个兄弟,光是自个儿家人都有几十,再加上亲家,堂亲,表亲,难怪能把路堵实。”
是大场面,不知青枝能不能应付。
不过只是及笄,请这么多人,也太隆重了,裴连锳念头一动,忽然想到了青枝十五岁的及笄礼。
他们都不在均州,不知是怎么办的。
身侧有一辆马车此时停了下来,有个女子嬉笑道:“听说裴少夫人也被张家请来了,正好我们找她定几幅锦缎。”
“这样不好吧,想买不如去她的店铺买。”
“有什么,她本来就是织娘,我们做她生意是给她银子赚。”
听着也没什么不对,除了语气。
那语气里夹杂着不屑,裴连锳忽然停下。
他没出声,两个捕快却感觉到一阵寒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裴连锳想驱马回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并没有。
是青枝自己选择做织娘的,甚至在织锦与做裴少夫人之间,她一定会选择前者,那么别人这么说又有什么错呢?她确实是为了挣钱。
裴连锳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骑了一段路,心里仍闷得厉害。
他对青枝有不满,这不满不止一点,但不知为何,别人用轻慢的语气提起她,他竟是这样不快。
难道说……
他不太确定。
当时娶青枝原因复杂,为此他费尽了心思,可心里清楚他对青枝是什么感情,总是谈不上太多男女之情的。
二人成亲后,他完全可以把精力都用在仕途上,可现在,他却总被青枝影响,情绪都不容易控制。
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她了吗?
裴连锳看着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瞬间的茫然,很快他摇一摇头,成亲后他对青枝肯定是有喜欢的地方,不然也不可能时常想亲吻她,但她的性子,她骨子里的某些东西,他真的很难去欣赏。
比如她的过于倔强。
她就不能听他一回吗?
他早提醒她不要跟林云壑有牵扯,但她就是不听,他为此都不想再说了,他不知青枝会如何辩解。不过他答应过青枝,再如何都得守信,他不能因为这件事坏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等张家二姑娘的及笄礼办完后,已是午时,宽敞的院中摆了几十张席面,女眷们都留下用膳。
其间有几位姑娘向青枝定锦缎,说她生意太好,想买她织得都买不着,等的话要等到明年,问她能否通融,可以早些。
生意上的事青枝很熟练,给她们推荐了其他织娘,都是用的陈式织锦法,姑娘们很满意。
后来又在张家赏花,张二夫人喜欢热闹,喜欢打叶子牌,居然还请她们一起玩牌,弄到傍晚才回。
青枝瘫坐在美人榻上,动也不想动一下。
“可比织锦累多了。”
翠儿笑着给她揉肩:“少夫人得习惯才好,现在是才开始呢,往后少爷官越做越大,那应酬也会多的。”
“你怎知是越做越大,万一越做越小呢。”
翠儿忙道:“……少夫人千万别这样说,晦气的。”
这也谈不上晦气吧?做生意都有成败,何况是做官,沉沉浮浮属于常事,不过裴连锳跟翠儿一样,就怕自己的仕途不顺,把官位看得十分紧要。
青枝闭上眼睛:“我歇一会。”
一睡就睡到天黑。
裴连锳进来时瞧见她跟猫儿似的蜷缩在美人榻上。
白净的脸颊浮着一抹桃色,嘴唇抿着,淡淡的浅红。他低头欣赏了会儿,将她抱起,亲了亲她的唇。
青枝睁开眼,瞧见窗外的夜色:“这么晚了吗?”
“不是很晚,酉时……你在张家累着了?”
呼吸交缠在一起,青枝不解他怎么突然又来亲近,明明前几个晚上碰都不碰一下:“是有点累。”她打算起来。
裴连锳却抱着不放,吻落到脖颈上。
青枝抗拒:“该吃饭了。”
“还在生气?”裴连锳轻抚她的头发,“上回是我不对,应该跟你说清楚赵廷俊的事。”
竟然跟她道歉,青枝怔了怔,她以为裴连锳在怪她呢。当然,他不理她,她自然也是生气的。
他将她抱在腿上,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认真道:“你之前想问什么,现在问吧。”
这样的态度,实在很难让人硬起心肠,青枝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眼见他亲近她,自然就不计较了,说起正事:“赵廷俊还没有被贬职吧,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是私德有亏,天子不至于降罪,但往后定不会重用。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找到他的过错,但这并不容易。”
听起来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的,青枝道:“你忙大理寺的事儿都忙不完,不如告诉我,我来……”
“不行,我会担心你的安危。”他温柔地拒绝,而后将青枝放平,“……等会再吃饭。”
意图明显,但看他表现良好,再者二人也确实有几日没亲热,青枝便依从了。
后来才发现他说得等会是等好一会,好一会。
翠儿眼见天色越来越晚,也觉得该传饭了,可里面毫无动静,她也不敢打搅,只在门外徘徊。
此时忽然传来少夫人不满的声音:“裴连锳,你,你是不是想饿死我?你让我先吃饭……”
话没说完,声音倏地消失。
过得一会,少夫人负隅顽抗:“我要吃饭,裴连锳……”
声音渐渐变小。
翠儿侧耳细听,隐约听见啧啧水声,还有些不太分明的,令人心跳的声音,忙满脸通红地离开。
晚饭后来也不知是何时吃的,青枝只记得裴连锳喂她吃了几口饭,她累得很快就睡着了,不过模模糊糊中,感觉裴连锳刚才的表现与平常有些不同,她也说不清是什么。
唯有裴连锳知道,是那根刺。
那根刺还在心里时不时地扎着他,他跟青枝道歉,不过是信守承诺,对她好,包容她,不代表他真的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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