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此刻才瞧真了她的模样,除去面纱的她肤白如玉,有若凝脂,一双剪水双眸盈着水汽,摄人心弦,那娇俏的鼻子以及那微启的樱唇,寇仲本就觉得她极美,此刻更是看得口干舌燥,刚刚那种温香软玉的感觉再度袭来,让他难以按捺,偏偏他还不能太过随意,刚刚那一番暗斗让他知晓了对方不是柔弱女子,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自从江都一别,我一直记挂着你。”有了话头,他便渐渐回过神,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些痴,“我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形下再见到你,但……我很高兴能见到你。”想起那一夜寥落的箫声,寇仲心里有些微的痛。
陆离在他的注视下,垂下了眼眸,她本没有预料到他居然会如此说法,然而纵然寇仲心里有几分欢喜她,又能如何,古代的男人可从不懂什么是守身如玉的,想起江边那一夜,陆离不觉心里一寒,这个男人就是个多情种,什么女人送上门都会笑纳的那一种,这么一想,她的心绪也稳定了下来,“寇公子说笑了,离粗鄙之姿,如何能得公子青眼相加。”非常官方的拒绝方法。
偏偏此刻的寇仲却听不进去,“我知道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只是希望让你等等我。”
陆离偏过头,目光中有些不解,“就算我现在不嫁,早晚有一天也还是要嫁的,身为独独孤家的女儿,我的夫婿必须考虑到门阀的要求,而这也是作为门阀养育了我这么久的回报。”
见到她眼神里的真诚,寇仲这才明了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并且是主动的,偏偏就是这么过于直白的话让寇仲心里微微一疼,连婚事也要考虑家族,这是孑然一身的他所不能体会的感情,“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也会努力去做一个能匹配上你的男人,所以……”看向他吧,不要看任何别的人。
陆离的脸上漾出了一个清浅的笑容,“所以,寇公子还请加油吧,我有些累了,想去睡了。”她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既然是这样的话,离妹也别喊我公子了,直接喊我寇仲吧。”寇仲得了对方变相的应允,胆子也大了起来。
陆离回眸,似笑非笑地给了他一个眼镖。
这么一个眼神却让寇仲浑身通泰,比对方喊自己名字更销|魂,刚想说什么,习得长生诀后敏锐不少的耳力让他察觉到有人靠近,为了陆离的闺誉着想,寇仲直接运功从窗外溜走了。
陆离望着那窗子被风扇动的样子,眼中流露出了莫测的光芒。
翌日,商秀珣一大早就率队去迎接李秀宁众人,而作为与李秀宁不对盘的陆离她就差翘着二郎腿去等那人来了。
当李秀宁看到陆离也在场的时候,秀眉一挑,却是一声轻呼,“哎呀,宁却没有想到离姐也在,早知如此,我便再早些过来了,这次走的也急,没想到备下更多的礼物……”她抱歉的眼神扫过了陆离与商秀珣二人。
商秀珣早已知道二人不对盘,但没有想到李秀宁一见面便这般不给面子,她昨日还帮李秀宁说好话来着,好嘛,这下被打脸了,但身为主人,她也没理由做壁上观,只好开口调解道,“阿离她也是来了没多久,礼物什么的下次再送也一样……”
商秀珣尚未说完,就被陆离打断了,“是啊,我也不缺李小姐那一份礼。”
此话一出,空气似乎一瞬间凝滞了起来。
好半晌,还是念及到此行任务的李秀宁转过了心思,她也不搭理陆离,直接拉过商秀珣的手道,“好珣姐,秀宁赶了一天的路,早已经饿了,有什么好吃的吗?”
“你们啊,一个二个就跑我这蹭吃的来了。”商秀珣说着,伸出纤指亲昵地戳了戳李秀宁的额头。
“秀珣,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呢,我也饿了,怎么办?”陆离可怜兮兮地看着商秀珣。
“好吧,好吧。”商秀珣说着,就吩咐上菜,席间,李秀宁对一道熏鱼赞不绝口,甚至开口想要见做这熏鱼的师傅,商秀珣也没有犹豫,直接就让那二人上来了。
李秀宁抬头看见寇仲的那一刻,浑身颤抖了下,这个举动让商秀珣生疑了,忙问原因,李秀宁稳住了心神,随口说道,“只是看二位师傅这么年轻所以惊讶罢了。”然而她的目光在寇仲身上扫了一眼,再看到陆离稳如泰山的气度的时候,一时不忿,计上心头,“听说宇文少卿散尽妾侍只为求娶离姐,离姐当真好福气。”
陆离了然的目光落在李秀宁脸上,半晌才勾起了一抹宠溺无奈的神色,仿佛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妹妹一样。“宁妹慎言,他人散尽妾侍与我何干呢,若是人人都如此,离也不能分成多份啊。”虽然此话有些自恋的嫌疑,但她此刻的身份也当真是贵女,若不是她身份愈贵,此刻媒人该早踏破大门了。
“是妹妹的不是,”李秀宁懊恼地说着,“宁听说圣人也有这个意思,本以为此事已经定了,可此刻听姐姐的话,仿佛此事并非如此,宁当真说错话哩。”
陆离眼眸一凛,她不是第一次与李秀宁交锋,却没料到李秀宁本就在这等着,若是她承认了,圣人岂不是对她有所芥蒂?果然是那个平阳公主,不止打仗可以,嘴仗也厉害嘛。“离年岁尚浅,老夫人也对离宠爱有加,离还想多陪陪老夫人呢,”说着,她直接说道,“说来,离也佩服秀宁妹妹,秀宁妹妹的未婚夫婿对秀宁妹妹可真好,家中无有妾侍,一心等着秀宁妹妹。”此话多半是真的,在她看来,柴绍也只有这个好处了。
李秀宁自然听得出陆离话语里的欣羡,任她再是有心计,此刻也得瑟了起来,“离姐何必羡慕我呢,想必离姐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一心一意待离姐的人了。”说着,李秀宁不由一笑,带着几分怀念的样子,“说来,当年若不是我的误会,说不定现在离姐就能成为我亲亲二嫂了,唉,真想与离姐好好亲近呢。”
陆离嘴边的笑意一瞬间凝住了,似乎不经意间看见一边的寇仲低着头,瞧不清他的神情,陆离心里叹息了一声,才道,“宁妹慎言,让无洉姐姐听见,怕是会恼了我的,都多久前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你怎么还记在心里呢。”她知道这么一说,对方也许就会缠上来了,只是无论她再怎么不喜欢李秀宁,也只能让这所谓的误会给抹去。
“这可是离姐说的,我真高兴呢。”李秀宁仿佛真的很高兴那样,也真如陆离猜想的那样,当即便顺杆爬上来,表现地与她异常亲热那样,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李秀宁仿佛想起什么新鲜事一样,欢快地说着,“对了,珣姐,离姐,你还不知道吧,玉致前头说自己遇到了无赖,那人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让她恼透了,你们猜那人是谁?”
若说之前寇仲还千般百般的按捺脾性,这话一出,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猛一个抬头,就撞上了陆离那双冷冽的双眸,脑子跟被钟轰过一样,愣在了当场。
“那人,就是最近很出名的寇仲哩,你说他一个江湖人,凭什么纠缠玉致呢,”李秀宁嗤笑着,眼角余波看到寇仲苍白的脸色,心头一阵快意,之前她盛装出现,寇仲却视她若无物,而后更是当她不存在,只是一个江湖浪子,凭什么看不见她?“幸好玉致没有理他,不过二位姐姐也要小心了呢,说不定这个人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断后路就是要这么畅快,看寇仲还有什么脸面出现。
陆离轻笑了一声,“宁妹又不是不知道,若不能只有我一个,那我怎会屈就。”她的眉宇里尽是一片自傲,她是这么想的,也会这么做,就算某人是目标,若他不能为她守身如玉,那么她宁可死上一回,恰好此刻说出来,刚好敲打一下寇仲。
寇仲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小院的,脑子里一片混沌,来来回回都是李秀宁恶意的笑容以及陆离那自傲的神色,她的笑容多么自信,那一瞬间,寇仲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人存在的痕迹,包括他自己在内,这是一个可以笑傲江湖的奇女子,他行走江湖多久,便听了多久她的传闻,一般而言,很多贵女贵妇都不会主动做生意,都是隔了几层关系的,但她不是,她主动露面,建立了这么庞大的商盟,让圣人都顾忌到此,不敢轻易动独孤家分毫,传闻里的女子对敌如秋风扫落叶,对己却如春风细雨,她的手下都对她心悦诚服,她的敌人也对她交口赞美,而她……寇仲一想到会失去她,便觉得呼吸困难,他想他是真的爱上这个女子了。
“离妹,你听我解释,我跟宋玉致根本没有关系。”寇仲熟门熟路地闯入了陆离的房间,张口便说道。
“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何必跟我说呢。”陆离坐在镜前,把秀发上的一枚簪子轻轻取下。
“离妹,你不要这样。”寇仲感觉到很苦恼,原本有一丝漏缝的心门在他面前紧紧锁住,让他恨不得把那个对着宋玉致口花花的自己给扇一巴掌。
“凭心而论,玉致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她身后的宋阀也能为你解决后顾之忧,而我,对你根本毫无用处,我身后的独孤阀在圣上身边钻营已久,深受今上顾忌,所以根本就不能为你做什么,既然如此,你选择玉致不是更好吗?”陆离淡然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