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藏的很好,却都被裴晓葵收入眼底,可裴晓葵也只当不见,免得她心里又过意不去。
梁夫人来此之前已经饿了两顿,这会儿早已饿的双腿发软,上了桌闻着饭菜香也将从前的那些礼节尽数丢到了脑后,大快朵颐起来。
从前府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品的是香茗珍汤,她从不知一块看起来平平无齐的蒸糕竟可这般甜香,亦不知白粥可口粘糯,胜过人间无数燕翅鲍肚。
她多久都没有这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当真是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
从前在府里时裴晓与梁舟迟是主仆,给他宽衣解带也无妨,可如今再让她做这些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梁夫人也自是不能让她做这些,吃饱后她亲自将梁舟迟身上的血衣脱了,又拿了干净的巾帕给梁舟迟擦拭身子,所见之处皆是淤青,梁夫人心疼的紧咬着牙。
裴晓葵觉着这时待在屋里不大合适,于是拾了地上的血衣出了门去。这衣衫虽已经破了几处,可料子还是好的,现如今不比以往,这些东西能不丢便不丢,她打了水,将他的衣服都摁在水盆中,而后搁了一大把皂角粉沫去泡。
有意在外磨蹭了时间,裴晓葵估摸着这会梁夫人应是给梁舟迟清理的差不多了,她这才推了门进去。
“家里没有他能穿的衣衫,等明日我上街去买些料子给少爷做一身。”她擦了手,而后来至炕前,伸手探上梁舟迟的额头,仍是滚烫,眼下这人连米汤也喝不下,只喂了些水进去,真的是跟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晓葵这小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房,正房这间她住着的,西侧还有一间小厢房挨着灶间,应是之前房主堆放杂物的地方,四面透风不说,连炕也没盘,以往只是裴晓葵自己住着,所以那厢房也只让她留着存放青菜头和瓦罐之所。如今家里突然多了两口人,这本就不大的正房也显得拥挤了。
不过现在梁舟迟动弹不得,三人暂时在这房里挤着也无妨。
炕桌在中间一隔,梁舟迟挨在里侧,梁夫人睡在外侧,裴晓葵则从杂物间里取了之前房主留下的一张竹床横在屋里,这样一来她和梁夫人夜里也好随时照看梁舟迟。
后半夜又下起雪来,伴着狂风怒号,门窗紧闭也听的清晰,裴晓葵侧身卧在竹床上,目光呆呆的望向梁舟迟所在的方向,从前也曾跟他同屋而眠,不过那时他躺的是宽敞华丽的拔步床,并非现在的土炕之上,眨眼间天旋地转,好像将他的人生整整调了个头。
这一夜竟是裴晓葵自打出府里来睡的最踏实的一晚,从前里出外进都只是自己一个人,院墙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醒,可这次不同,许是心底知道屋子里还有旁人,心里的不安便被她压了下去。
积雪再次堆了厚厚的一层,天未亮时裴晓葵便爬起出门去寻郎中,雪路难行,待得带着郎中回家时已是天光大亮。
郎中先是给梁舟迟把了脉,又细细看了他的伤势,随后开了方子让裴晓葵照方抓药,只说身上发热与身上的伤大有关系,至于腿上的伤也好在只是错位没真伤到骨头,需得寻个会接骨的郎中来才行。
对梁夫人和裴晓葵来说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两个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
付了诊费,又将郎中送出门去,裴晓葵同梁夫人打了声招呼便上街去抓药,而后又去布庄买了些料子,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出来,不比平日只自己过,还需得多买些用物,这一圈儿折腾下来带出门的二两银子快要见了底。
“少爷可醒了?”裴晓葵才进门便停了脚步,想着待散了身上的凉气再往里走。
见裴晓葵回来,梁夫人自她手中将拎着的大包小包接过,放好后才道:“方才睁眼瞧了瞧,这会儿又睡着了。”
“药我抓回来了,我去给少爷煎药。”
未等她离开,梁夫人一把扯住她的腕子,“你忙了大半天了,药便由我来煎,你歇着吧。”
“夫人,这怎么行......”
“别夫人夫人的叫我了,我受不起,”梁夫人扯着她的手背轻轻攥在掌心,“晓葵,你是我和舟迟的恩人,若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慧姨,舟迟也不是少爷了,你直呼其名便好。”
从前夫人少爷的叫,已经习惯了,冷不防让她改口一时也难,不过她也没别扭太久,顺着梁夫人的意唤了声:“慧姨。”
这声慧姨听的梁夫人心口一暖,倒好似真的将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自梁夫人去灶间煎药后,房里又只剩下裴晓葵和不省人事的梁舟迟两个人,她取来新买的料子展开在手里摸索了一会儿,不过是最普通的麻料,但胜在颜色平整干净,这件若做件外袍穿在身上应该也不算难看。
一时心血来潮,她坐到梁舟迟的身边,将衣料盖在梁舟迟的身上看颜色,记得梁舟迟往日脸色冷白,配这暗色的苍蓝应也不错,她正琢磨着这外袍应当如何剪裁,倒没想一直躺着半死不活的人竟在此时睁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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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白眼狼
二人四目相对,裴晓葵的手指还搭在他的身上。
梁舟迟的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隙,却是眼见的清明。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张口说话,时间也像是静止了一般。
此时的梁舟迟脑子昏昏沉沉的,身上乏力似是有干火在烧,稍有想动弹的念头便觉着身上痛楚难忍。
他脑中有一阵阵的恍惚,竟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裴晓葵那个白眼狼不是早就走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少爷,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裴晓葵瞧他一直躺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以为他是彻底清醒了。
直到听到裴晓葵的声间传至耳边,梁舟迟这才意识到兴许不是梦,而是这个白眼狼真真切切的在自己面前。
昏迷时的事他全然未知,想要开口却觉着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肿痛的说不出话,很难发出声音。
裴晓葵瞧见他干裂的嘴唇上下微动,于是身子前倾将耳朵伏在他的唇边低声道:“少爷你说什么?”
“白—眼—狼!”简单的三个字,几乎用尽了梁舟迟全身的力气,拼了命的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一句话落在裴晓葵耳中让她不明所以。
“白眼狼?”她直起身来,歪着头瞧他,一时想不出他是何意,也不确定是否自己听错了音,干脆起身给他倒了一碗温茶,而后拿着汤匙盛了一点缓慢送入他的口中。
一口温茶润喉,好似缓解了些许,梁舟迟躺在炕上强忍着喉间的痛闷清了喉咙后又不甘心的说了句:“白眼狼!”
这次他说的可比方才清晰多了,里面的怨念都快要从嗓子眼里一同冲出来了,裴晓葵确认他说的是什么,而且亦确认了他是在说自己。
很快她便明白过来他为何这样说。还不是为了当初通房的事,她不仅没答应还一声不响的走了,以梁舟迟的心性,定是会记恨她的。
离开梁府那日,她想过梁夫人,想过赵舒恒,唯独没想过他......
梁舟迟是个败家子不假,他嘴里常没半句好话也不假,可是他当初从钱富手里救她出来还将钱富打了个半死也是真的。
这些却在她离开之际全都被她抛到了脑后,被她有意无意的忽略过去。
现在他以这句话骂她,于她而言,不冤枉。
裴晓葵抿着嘴唇没有讲话,而是又将一匙温茶送过去。
这次梁舟迟没有喝,眼睛随之睁大了些,目光在这不大的房中环视。
“少爷别担心,这里是我的家。”裴晓将碗放下后起身,“我去叫夫人过来。”
自打他醒了裴晓葵便来了灶间换了梁夫人,母子两个在屋里说话,裴晓葵则在灶前煎药。
炉火热气扑脸,一阵阵药香自砂锅中散开。
梁舟迟没醒过来时她还不觉着如何,可听了梁舟迟方才骂她的那句话,她才觉着心里过意不去。
有愧疚自心头蔓延开来,她想,或是当初她离开时应该同他道个别。
梁夫人进门一见儿子醒了自是高兴,同她讲了他们母子两个是如何来到了裴晓葵的家中,却只字不提她曾在街上拾菜叶的事。
这会儿梁舟迟才觉着自己彻底清醒了,他昏睡了三天,这三天他整个人的魂魄都好像游离在世间之外,即便是梦里也知晓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记忆杂乱繁复时近时远,可心里却一直被一件事堵的发慌,那便是裴晓葵当初不声不响的离开。
她离开明明对自己没有什么损失,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很生裴晓葵的气。睁开眼便见着她,那一瞬间他分明是欣喜的,可再一想到那时她不辞而别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母亲有一句没一句的同他说着话,他这才将目光移到母亲脸上,不过半年的光景,为何看着眼前的母亲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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