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也介绍得差不多了,裴婼说:“公主,我后头还有事情就不多陪您了,您要是累了就在楼上雅座休息会,不然我继续让阿绿来招呼您。”
谁知平乐公主一脸诧异地看向她,“裴婼,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如此镇静?”
“公主何意?”裴婼比她还疑惑了。
“宁世子,出事了。”淡淡的声音夹杂在铺子招呼声、问询声中,若是不注意听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可裴婼听到了,听得一清二楚。
她说,宁暨,出事了。
裴婼那一刻心底是有些慌的,瞬间已经联想到国公夫妇俩人的欲言又止,小脸慢慢变白,却还是沉着声问:“出了什么事?”
平乐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也没打算瞒着她,道:“听说宁世子一行人经过处小雪山,雪崩了,几个人都被埋在里头,后来宁家军去救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至今下落未明。”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不知道,我也是昨夜听母后提了那么一嘴。”平乐看着匆忙出门的人,在后头大喊:“哎,你去哪,你着急也没用啊。”
可留给她的只有一袭背影和依旧吵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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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婼一路上心绪不宁,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府,回了府后又吩咐绿衣去找龙五。
她隐隐地抱有些希望,昨天龙五来过,带来了他的信却没有跟她说起这个事,那是不是说明宁暨没有事?
又或者,出事只是宁暨传的假消息?
她在卧房里找到了温氏,推门进去即问,“娘,宁暨是不是失踪了?”
温氏正愁着呢,他们也是昨晚才得的消息,今日裴婼前脚刚离开裴国公就去了宁王府,至今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温氏见她这么问,心知她多半已经知晓,“婼婼,你别担心,你爹说雪崩的那处一个人也没见着,说不得人已经出来了,只是这冰天雪地的迷了路而已,再者消息传递也要几天,说不定这会儿人已经好好的了。”
是真的,平乐说得不错,宁暨失踪了。
裴婼觉得有些冷,刚刚一路回来都没有发觉这样冷。
她身子微微颤抖,问:“爹爹去哪了?”
“宁王府,应当很快就回来了,婼婼你先坐下来。”温氏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椅子上,继续安慰:“你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世子此前可是在战场上杀敌的,哪会那么容易出事。”
裴婼不言一语,只是脸色一下冷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氏陪着坐了一会,不断往外头张望,希望裴国公能带回来些好消息。
宁暨虽还不是她的正经女婿,可这三番两次的她也看出来这俩人间不简单,要是他出事了那难过的除了自己女儿还有谁?
但是撇开这些不说,单就宁暨救了自家女儿这几回,心里也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裴国公没回来,绿衣先到了,一头的雪,额上却还有汗,明显是跑着回来的。
绿衣大喘了几口气,道:“姑娘,龙五不见了。”
绿衣还在继续说:“我按着姑娘给的法子去了那间小屋,给了信号,可是无人应答。后来我便大着胆子进去,发现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又问了隔壁大婶,说是昨夜就一直没见人回来过。”
裴婼当下一凛,手里帕子攥得紧紧。
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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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里早就坐满了人,除了昨夜听闻消息晕过去的老太太在屋子里歇息,其余人都绷着脸坐着。
沈青秋是个急性子,捏了拳头道:“爹,将军,要不我带人去找,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
“胡闹!”沈相斥了一声。
沈青秋看着主位上一脸愁容的老宁王与宁王,明白他们比自己更急切,缓和了语气:“将军,这好好的怎么就失踪了呢,是不是消息有误?”
不会有误。
外头传闻宁暨只是失踪,可宁振戚私底下得的消息可不是失踪那样简单,
出事的地方是北城一处靠山的地方,北城已经靠近边关,大多是胡人和汉人杂居。
胡人蛮横、性子冲,早就不服汉人管教,平日里没少惹事。
这回碰上雪灾更是将矛盾激化,宁暨带着粮食和兵马到时当地胡人已和官府为了粮食产生冲突,闹得不可开交,打杀劫掠之事时有发生。
宁暨去后,带兵把闹事的人统统抓了起来,又按着人头把粮食一一分发下去。
可胡人依旧不满,眼中只盯着宁家军带去的粮食。
其中细节知晓不多,可后来便有了雪崩一事。
那山只是座小山,虽说积雪深厚,可万万也没到雪崩的程度,因此这事是不是人为一眼就能分辨。
若是人为,那现在宁暨应当就是在那胡人手中。
按道理宁振戚也不该担心太多,毕竟这次宁家军跟过去的就有几千上万人,虽然分布各地,但一天内召集在一块不是难事。
可问题在于绑了宁暨的是胡人……若他们知晓不过半年前就是宁暨带兵将进犯的胡人杀了个片甲不留,那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事来。
宁振戚想到这又重重叹了口气。
“将军,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沈相问道。
“我昨夜已经安排了林卫过去,快马加鞭明日应该就能到了。”
这也是宁振戚担忧的另一点,宁暨这次出去带的都是校尉,千夫长,他怕若是失了宁暨这群人变成一盘散沙,到时候即使人再多也是无用。
“世子福大命大定不会出事的。”当下也不能做什么,众人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我看当初世子就不应该接下这个活,吃力不讨好不说还惹得一身骚。”沈青秋在一边愤愤不平,“说得好听是赈灾,谁不知道不过是太子一党早就看宁家军不顺眼了,这才迫不及待把世子给推了出去。”
“我看啊,这事说不定就是太子联合胡人一起谋划的。”沈青秋口不择言,又被沈相狠狠一记眼刀:“青秋!慎言!”
沈青秋到底没再说,可几人都不免想得远去了。
这事,不到最后真不知是不是太子或者长安的势力掺和在里面。
沈相道:“现在太子与端王都在禁足,昨夜消息送到宫中的时候我恰好也在,圣上的意思是尽全力施救,让当地刺史配合。”
“此事不能排除太子与端王的嫌疑,我们派些人守着两边,若是真与两人有关也好顺藤摸瓜。”裴国公说。
宁振戚也觉有理,当即叫来人去安排。
裴国公看着外面飘飘悠悠的雪花,心想这一年真是多灾多难。不论国家大事,就连裴婼也几番遭遇险境,而如今世子又出了这档子事,可千万别真出什么事啊......
不到一会,宁振戚手下的人匆匆进门来,在宁振戚耳边低语了几句,首位上的人当场变了脸色,震惊重复着:“你说,阿暨死了?”
这个手下也不再低语,跪在宁振戚脚下道:“东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在一处悬崖发现了世子与徐百几人的尸体。”
堂内几人皆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48章 这一关,他能过去吗……
宁暨死了的消息是晚上传到裴婼耳中的。
这事已在长安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不知真相的自然信了传言,纷纷感叹“小战神”早逝,宁家又多了一具忠骨。
可裴婼不信。
一家三口聚在她小小闺房里, 裴国公与裴玦坐在桌子边, 温氏则陪她坐在她榻上, 揽着她的肩。
裴婼看着三人这副模样,自己先笑出来,“爹娘,阿兄, 我没事,你们不要这样。”
“婼婼, 你要是难受你就哭会,没事娘亲在呢。”温氏安慰地拍她肩膀,可裴婼没哭她倒先噙了泪。
“外头虽传的有头有尾的,可消息毕竟是从东宫传出来的, 将军那边还没有收到具体消息, 世子是死是活还不是定数, 婼婼你先不要担心。”裴国公开口。
裴婼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他们就这样担心自己, 看这模样她与宁暨已有多难分难舍一样。
“我真没事,娘, 夜深了, 你们回去休息吧。”裴婼离了温氏的怀抱, “我没信那些传闻, 要是这些小事就让他丧了命,那他怎么配得上战神的称号?”
裴婼说完又轻笑几声,温氏深深看她几眼, 确认道:“当真没事?”
“没事没事,真没事。”
在她的再三保证下三人才离开。
裴婼如同往常一样和衣躺在床上,绿衣进来将窗户开了个缝,又加足了炭,等做完这一切便剪了烛心离去。
偌大的卧房瞬间昏暗下来,在绿衣关上门后再没有其他动静。
又是一个雪夜,窗外哪有什么月色,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连平时热闹的蛙声虫鸣都不再听见。
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她都是什么都看不到,裴婼觉得十分压抑,幽暗中仿佛有什么掐着她,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绿衣!”裴婼急急喊了一声。
绿衣就歇在外间,听见声音后当即问道:“怎么了姑娘?”
“点灯。”
等卧室里再次亮堂起来裴婼才觉得那股压抑散去,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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