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除掉与此情此景不相符的圣贤书,还有三本。
离善朴一并取出放在腿上,其中两本他第一次开书箱的时候翻看过,另外一本同样没有封面,翻看来看,这本与前两本不同,以文字居多。
离善朴一目十行,瞬间掌握了其中诀窍。
唐棣往他身边挪了挪,悄悄探头过去看,羞的面颊绯红,捂着脸咯咯娇笑。
两套大红色的绸缎里衣接连散落在床下,轻薄的鸾帐飘然下落,两个身影相拥在一起,十指紧扣抵在喜枕上,碰落了满是图画的书册。
鸾帐内四处荡逸着香软绵长的气息,两个灵魂情不自禁地颤动、飞升,情到浓时,纤滑的大红枕面在青葱般的手指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红纱鸾帐也被动情地攥在掌中,直到一声脆响,碎裂着落在地上,紧咬的牙关再也抑制不住地开启,两个灵魂相伴着荡出九霄。
枕边的书册被折上一角,翻过页去。
案头上,红烛暗滴,天明时,床上地上一片狼藉。
春宵苦短日高起,离善朴自四岁开蒙以来第一次醒的迟了。
一只手拄在头侧,温情脉脉地看着缩在他怀里熟睡的唐棣,轻轻拽着被角,裹住她裸露在外的香肩。
唐棣懒懒地睁眼,微红的脸颊往离善朴脖颈上蹭了蹭,纤细的手指从被窝里探出来,沿着他的耳廓摩挲到耳蜗再到耳垂,扬着脸正要吻上去,见他闭上眼睛睫毛一颤,喉结动了动,忙嬉笑着缩回手,不敢再碰他。
太阳升的老高,两人终于恋恋不舍地起身,捡起书册收进书箱中,推回到床下。
樱桃和芭蕉烧了一大桶水,二人沐浴过后直接用了午膳。
新婚燕尔,离川海让离善朴在家陪伴唐棣,不必到刺史府去,难得的秋日暖阳,离善朴命人在亭子里摆起了棋盘,与唐棣对弈。
夫妇俩指尖拈着棋子,却都心猿意马,时不时抬眼看着对方,拉丝般的目光里似乎映着昨晚的彻夜缠绵。
看着棋盘上乱七八糟的棋子,二人相视一笑,让侍从收了棋盒,在梧桐树下铺了张垫子,依偎着闲聊。
巴掌大的黄叶从树上飘下,落在唐棣的身上,她捡起叶子放在手中把玩,抿着嘴摸了摸肚子。
“怎么了?”离善朴拥着她轻声道。
唐棣神秘又欣喜地凑到离善朴耳边,“我有娃娃了。”
离善朴怔了一瞬,笑道:“哪有这么快的。”
“怎么没有?我们昨晚都那样了,书都折了七八页!”
樱桃和芭蕉刚好端着茶桌过来,她们听不懂唐棣的话,面无表情地倒了两盏茶,站在一旁候着。
身后的泓澄一时没忍住,轻咳了一声,忙向后退远了些。
离善朴双耳微红,垂下眼抿嘴笑了笑,她说有就有吧,她高兴就好。
“离善朴,我们的娃娃叫什么名字?你想过吗?”
“嗯”,离善朴点头,拥着唐棣靠在他肩上,打从他决定遵从本心,不顾一切地与她相守在一起,他就已经想过了。
“如果是儿子就叫北尘。”
“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唐棣挣脱了离善朴的手,歪着头看着他。
“不,是尘埃的尘。”
离善朴柔和的目光变得幽深,“不论你我,都只不过是凡世中的一粒尘埃罢了,我只希望他的一生能自由自在地活着,平安就好。”
他深情地望向唐棣,“棣儿,你喜欢吗?”
“嗯,当然喜欢。”唐棣笑着点头,“那若是女儿呢?”
“若是女儿,就叫庭月。”离善朴再次回想着与唐棣一起在巷子里奔跑,赏月的场景,那样的无拘无束,是他此生都极少感受过的。
“庭月,这个名字也好听。”唐棣笑盈盈地摸着小腹。
爱人相伴,儿女绕膝,家人平安,便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果不其然,唐棣婚后就一直没有来月事,找于木槿过来诊了脉,的确是有孕了。
不同于其他孕妇,她从有孕起就没有一丁点不适,吃的好睡的香,天气好时便跑到院子里放风筝。
离善朴怕她跌倒了,吩咐樱桃和芭蕉小心照看着,忙完了刺史府的事便回家来陪着她,得空时便翻看医书,再去找于木槿讨教些医道,方便照顾孕中的妻子。
唐棣坐在离善朴怀里,一边吃糯米点心一边瞟着他手里的医书。
忽然眼前一亮,摇晃着他的手臂笑道:“前些日子徐大侠信上说他跟兰茵成亲了,不知道他们有娃娃了没?我这就写信问问她。”说着便要起身。
“棣儿,别问了……”离善朴拉住她,欲言又止。
唐棣的笑意敛了些,疑惑地问:“为何?”
离善朴顿住片刻,提了提嘴角,“章姑娘若是有孕,自会写信告诉你的。”
“……哦。”
唐棣没有再问,她隐约察觉到最近每次提起徐常容和章兰茵,离善朴眼中都好像是有一丝亏欠,她还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不愿多想,拈起一块糯米点心放进嘴里。
冬去春来,夏至又至,经过两天一夜撕心裂肺的痛楚,唐棣的孩子终于呱呱坠地。
她虚弱地靠在离善朴身上,看着产婆抱过来的娃娃嫌弃地别过脸,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哪有半点像他爹娘的样子。
离善朴小心地接过爱子,激动的热泪盈眶,半晌才让奶娘抱去给离川海瞧瞧,目光不舍地追着孩子出门。
离家两代单传,人丁稀薄,如今添了个小公子,全府上下喜气洋洋,连刺史府都欢声笑语一片。
小北尘能吃能睡,满月之后重了不少,长的也越来越好看了。
奶娘抱去西厢房喂过奶后又抱回卧房交给离善朴,小家伙时不时把小拳头塞进嘴里嘬着,唐棣看着喜欢,放下给离善朴绣了一半的“棣”字帕子,从他怀里抢过来抱着,指尖在小北尘的鼻尖上轻点,逗的他咯咯笑个不停。
两个奶娘见唐棣高兴,忙上前笑道:“少夫人好福气,小公子生的这般俊俏,长大说不定能娶郡主做媳妇呢!”
唐棣不屑地轻哼一声,沉下脸来,“这世间若是没有别的女子,尘儿就打一辈子光棍好了,我可不想跟梁王攀什么亲戚!”说完便抱着北尘进里间去了。
离善朴脸上也没了笑意,当初若不是梁王猜忌,唐棣便不会家破人亡,若是岳父母还活着,见到小外孙不知道有多开心。
叹息过后,跟着进了里间陪在唐棣身边。
两个奶娘知道造次了,互看了一眼,不敢再做声。
小北尘一天天长大,模样越来越像离善朴,性情却随了唐棣,一刻都闲不下来,抓起什么都能玩老半天,玩到开心时咯咯笑个不平,玩累了自己就睡了。
唐棣极少有机会抱着哄他,时间久了便觉得无趣。
趁着离善朴不注意,拎起小北尘的脚丫来,啪啪打了两巴掌,小北尘哇的一声哭开,唐棣兴奋地赶忙抱起他左右颠着哄,直到哄得不哭了,才颇有成就感地放下。
离善朴看着孩子心疼地蹙着眉,又不好责怪唐棣,只得常常把孩子抱在怀里,免得他又遭遇了他娘的“魔掌”。
盛夏,离府庭院里的梧桐树上又挂起了牛眼大的小铃铛,唐棣让泓澄飞身到树上摘了两颗给小北尘玩。
小北尘颤颤巍巍地挪着步子,小手指抠的铃铛飘起了飞絮,一不留神脚下一软摔趴在地上,鼻尖上沾了一团泥土。
唐棣站在一旁捂着嘴笑,离善朴忙过去扶起孩子,无奈又宠溺地瞟了唐棣一眼。
离川海从刺史府回来,从离善朴怀中接过孙子抱着,泓澄来报马车已经备好,一家人说笑着出了门,架着马车奔从栖山而去。
山下破败的茶楼已经被拆去,空出偌大的一片地来,被婆娑的树影遮挡着,即便是盛夏也不会觉得晒。
马车在空地边停下,唐棣拉着离善朴跳下车,“这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将来我们就在这里建一座房子如何?”
唐棣笑吟吟地望着离善朴,见他弯着嘴角,神秘兮兮地从前襟翻出一张图纸来,忙夺过来看了看。
“原来你已经准备好要在这里建房子了,连图都画好了!”
“嗯,这里是我们两个永远的回忆,房子建好了,盛夏时可以来避暑,等爹辞了官,我们就搬过来住。”
离善朴拥着唐棣,一起看着她手中的图纸。
“我们的院子里还种玉兰树吧,爹喜欢梧桐树,其他的地方都种上梧桐。”
前方的马车车帘掀起,离川海抱着小北尘下了马车,唐棣忙笑着迎上前,“爹,您说好不好?”
离川海捋着胡子含笑点头。
不久前,陈妃生下世子,梁王李宏图更加提防他的岳丈陈偲远,寻了个由头拆分陈偲远的竟武军,调虎威将军沈英来驻守京周各州,翁婿二人的矛盾一触即发,只怕过不了多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京中的事他不想管也无力去管,只盼望能守住萼州的这份安宁,守得家人平安。
离川海转过头,望着唐玉山与杨君兰墓的方向,神情闲适而满足。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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