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性子直,不喜欢眼里有沙子,就连跟沈堕有什么小矛盾都恨不得马上解开,隔个夜我就会难受死。而现在我被我最信任的师父利用了,疙瘩系成了死结,更让我心里膈应。
我自认为是个好人,但我不是个善人,更不可能是圣人。
或许她也不需要我原谅吧,无所谓,反正她在我心里,终究不似曾经。
丑时过后,大家都有些疲倦了,正好赶到一小镇附近,一客栈门口顶着夜风亮着微弱的灯笼,正欢迎我们的到来。
皇室办事就是这么大方,管你是什么人,都可以公费食宿,且绝不寒碜。
当然了,护卫们还是得各司其职,有些随从奴仆也得轮流值班。
我在客栈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从窗户翻出去,跑到沈堕那马车跟前。他身边有人守着,见我出现,挺自觉往旁边走开了,不怕我靠近。毕竟这车除了皇帝谁也打不开,倒不如给我行个方便,谁也别为难谁。
“砰砰砰”
我轻轻敲了敲。
“怎么?”他很快回话了,好像知道是我。
我清了清嗓子,边四处张望边说:“夜深了,不知大长老在里面可还适应?”
他叹了口气:“不太适应。”
我本来是想跟他开玩笑的,结果听他这么说,心里一沉,哪还有玩笑的心思,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怎么啦,不舒服吗?”
他把手指头从小窗口伸出来,我也伸过手去碰了碰他:“怎么了嘛。”
“想你。”
嘁。
我不禁抿嘴笑了,赶紧又四处看了看,附近没人。那几个值班的守卫进店里去喝酒了,外头只有我和他。
“回去的路还远着呢,你自己在里面会不会很无聊?”
“会,”他果断回答完又说,“明天让他们把你关进来陪我。”
我:??
“那可不行,我得在外面给你看着呢,省得他们心里记恨你的,想找你报仇,把你拐进河里扔了,你出都出不来。一代魔头就此沉河,死得如此磕碜,多掉价啊。”
“……娘子,你倒也不必如此体贴。”
知道他在打趣我,我捏了捏他的手指:“去你的,不准瞎叫。再让人听见。”
他感叹一声:“啊,里面好黑啊。”
“没点灯吗?”我从小窗口往里瞧,确实是漆黑一片。
“没。闭着眼睛方便想你。”
“这又是什么歪理?”
他不答反说:“我好想亲亲你,要不你凑过来一点。”
凑,凑到这小窗口上?不管是脸还是嘴凑过去亲,那都是不可能的好吗!
“……你滚。”
“你好无情,可是我好想抱抱你,这里面好冷。”
“少来,我都看过了,里面有披风和毯子,还能冷着你不成?”
“我心冷。”
“……你够了。”
说完,我们皆沉默了一会儿,在这寂然的夜中,隔着小窗,多少有些凄凉。
这大箱子是用来押犯人的,闷得要死,肯定不舒服。而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却为了我主动被关了进去。
一想到他要被直接送入皇宫,我顶多送到宫门口便不能再往下陪同了。我们短时间内无法再见面,尔后又将迎来漫长的不知何时结束的离别,我这心里难受至极,一阵苦闷。
“沈堕……”我抓紧他的手指,想与他十指紧扣都做不到,“怎么办,我突然好想哭啊。”
我就是说说罢了,倒不至于真的掉泪,只是心情过分低落。
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慌张:“为何要哭?外面怎么了吗?”
“没有,”我额头靠在马车上,“就是……我也很想你。我们会分开很久吗?”
他很坚定地说:“不会。”
“你为了我牵扯其中,这算不算是我也在利用你?”
“不算,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做一切都是因为我心甘情愿,世上没有人可以逼我。”
“沈堕……”我只轻声念他的名字,化在喉咙里的伤感融入此夜中。
我微微扬起脑袋,看着天。漆黑天色,透着明亮的蓝。月当空,皎洁如玉。风轻和,别具温柔。倘若有情人相会,定能体会其中的风情月意吧。
可惜我靠着我的心上人这么近,却无法见面解相思,只能与他说说话,还得是偷偷地说,教我如何有闲心欣赏上天好意营造的浪漫呢。
过了没一会儿,沈堕突然欠揍地说:“你不会真的哭了吧?万一让人看见你的形象可就毁了!传回都城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
我狠狠在他手指上用力捏:“都说了没哭!”
“那就好……”他也不知道被捏疼了没,停顿片刻,又如叹息般,“你若是哭了,我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会疯的。”
作者有话说:
沈堕:QVQ呜呜呜娘子。
荆禾:你干嘛呀,我没哭,都说了我没哭!
沈堕:QVQ我知道,是我哭了呜呜呜。
——
分开确实不会太久,而且绝对会爽到。为了不剧透就不多说了。
至于虞姑娘,她有亿点点烂桃花,可怜我的虞美人,人生不顺。不过她的故事线不会太悲苦,反而可以称为《反PUA反强制爱之男人快滚别想控制老娘》。
————
本章原标题被口口了,我试试pbc,不用管我。□□,0风,0风情
第41章 色字当头
我听着他这么说心里更难过了。
“你别担心, 我没事的,刚才只是开玩笑,我不会哭的。不管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 我都会好好地在外面等你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 “你这说的, 好像我真的犯了什么事一样。”
我难受地哼哼着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指,他指尖一动,分明是想摸摸我。可惜他手太大了, 窗口小小的,他伸不出来。
“沈堕, 你一定要平安。倘若济苍生的代价是失去你,我定会恨自己多管闲事。”
“别乱想了, 你怎么会失去我呢, ”他声音温柔, 一本正经地胡言,“我又不去做那牡丹花下鬼, 一心只想做你荆禾裙下臣。以后我就天天抱着你不松手,让你甩都甩不开。”
我听得一愣,想起之前还在狐月山的时候, 小酒馆里, 我把他按在床上,打趣他是否想做牡丹花下鬼。他当时一副任我为所欲为的样子, 撩拨得我心嘈嘈切切, 乱如一摊泥。
现如今他突然提起, 又是拐着弯地耍流氓, 惹得我一阵脸红。小声嘟囔道:“我可告诉你啊,每次想揍你,我都给你记着呢,等你出来,我就一笔一笔地找你算账!”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比较久,然后他说,“皇宫应该会很有趣的,我尽量在里面多玩几天。”
……
寅时。
众人昏昏欲睡。
马车边值守的几个人醉醺醺地坐在石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忽然一阵风吹过,有人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这客栈的灯笼摇摇晃晃,催人入眠。
不行,不能睡。
押送朝廷要犯沈堕乃是大事,今儿才第一夜,得打起精神来。
其中一个叫梁五的打着酒嗝主动站起来,说:“我去转一圈看看,撒个尿。”
然后他把刀扛在肩上,溜达着走向马车。
马车在一角落里停放着,那车体不似寻常,像个箱子,看起来很不起眼。押送要犯本就不可张扬,要避人围看,越低调反而越好。
此刻,马车里面安静极了,估计那大魔头也已经睡觉了。可真是的,囚犯在里面那么舒坦,让他们在外头这么遭罪,连着几日赶路不说,还不能合眼。
梁五随意地找了个地方解决自己的大事,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扛着刀,敷衍地溜达了一圈,越溜越疲累,正好碰见打着哈欠从林子里出来的小矮个,估计刚才也是去解决大事了。他跟人家闲聊:“王胖儿,闭着眼尿啊?小心栽沟里去。”
王胖儿人如其名,胖乎乎的,眼睛一眯更睁不开了,笑道:“刚睡醒。要不你去歇歇吧,我来看会儿。”
“成啊!”梁五高兴答应,把裤子系好,“你可看好了啊,有事儿就叫。我们人都在那坐着呢。”说完便跑回去继续喝酒聊天了。
王胖儿看着对方走远,脸上的笑意散去。他状似无意地摸了一下马车,然后打着哈欠在附近巡逻。
马车中。
一片漆黑的环境里,沈堕正拿着一张刚到手纸条,借夜视看那上面写着……不对,是画着一颗橙子。橙子上面又横着划了一笔,像个“一”。怪可爱的。
神经病。
这意无忧脑子没毛病吧。
都能把纸条送到他手里了,有话直说能死吗。
沈堕指尖微微用力,顿时将纸条碎成粉末。
意无忧其实是个盗贼,祖上几代都是盗墓的,武功不高,胆子还小得很,但本事不少,像什么易容,缩骨之类的,他都是打小就会,比小白那种半路出家的精通太多。方才那王胖儿,便是他的伪装。
他当初被太子派去惠宁王府偷东西,偷的时候极为挺顺利,有汉清在里头帮忙,地洞一挖骨一缩,当天就把想要的全都带走了,让那惠宁王气得要死,还查不出问题来。但出来后碰上沈堕,的确是个意外。好在沈堕也不是外人,直接帮他把东西转移,又省了他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