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用江荆禾去威胁,起初倒不是太子的主意,他对江荆禾与沈堕的关系不清楚……是扬威夫人主动提出来利用这一点,才把江荆禾扯入其中。此举万分卑鄙,好在效果奇佳。
呵。反效果。
沈堕原本就打算继续帮他们,为了江荆禾的安生日子,他不怕承担更多。就算江荆禾不追随太子,他也会做出对她最有益的决定。
但他心甘情愿帮忙,唯一要求便是江荆禾不能牵扯其中,他甚至想好了让江荆禾带汉清去找太子,从而表明自己愿意帮忙的态度,好让太子把她保护起来。
怪只怪人都喜欢自作聪明,又或者说他们都太紧张了,宣明国岌岌可危,让他们理智崩溃,高度紧绷,着急地做了这一切,恰恰违背了沈堕的意愿,逆了他的鳞。
在这场局里,除了沈堕一心想护着江荆禾,其他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利益与追求,算盘打得叮当响,谁对谁也不会真心实意,不过是互相利用,还有那形形色色的演与骗罢了。
沈堕也收回了剑:“敢让本座入皇宫,你们就不怕出事吗?”
扬威夫人不明白他的意思:“太子需要你里应外合,你该明白怎么做。事成之后,宣明定不会辜负你的帮助。”
他们两个就像站在两个世界的人,说了半天话,没几句真能搭上的,大多时候都是在自己说自己的。沈堕问:“何时为荆禾解毒?”
“密令要求是捉你,等你上路后,解药便可到手。”
沈堕点点头,接着轻笑一声,语气讥讽:“真没想到,你堂堂扬威夫人竟也会背叛皇帝。为太子做事,算不算……不忠不义啊?”
扬威夫人严肃的面容带着狠决:“我只为宣明国而战,为了国家安宁,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任何对国家有害者,都是我的敌人。”
哪怕皇帝,也不例外。
……
沈堕回到无言楼,一来一回,才过去不到半个时辰。
他赶走了栗子,没问汉清去哪儿了。无所谓,爱去哪儿去哪儿,他现在看所有跟太子有关系的人和东西都不顺眼,若汉清自己找死在这晃悠,他说不定会砍他两条胳膊扔去喂狗。
床榻上,江荆禾身上的血迹早已经被他给擦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不满意,又亲自打来了一盆干净的水,坐回榻边上,接着擦拭。
在他的眼里,江荆禾当是不碰脏污,不染一尘才好。任何肮脏阴暗的东西,都该跪在她脚下以死谢罪。
她是他心目中最厉害又耀眼的人,她是女侠,但不只是。
比起扬威夫人那般公而忘私,她有缺点,有软肋,有顾虑,也有自己的小脾气。所谓的正义和原则支撑着她,也束缚着她,让她有太多无可奈何,无法施展拳脚,还处处受限。
难道选择了国之大义,就只能牺牲自我,牺牲一切吗。难道保全自己,就只能逃亡避世,捂住耳目吗。
他不想她成为第二个扬威夫人,更不想她永远背负着重任,失去自由心性。
那么既然这样,她不能去做的事,不如就让他来做好了。
反正他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顾虑。
静静地擦拭完,连她漂亮的手指也被擦得干干净净。沈堕满意地牵着她的手,轻吻在她手背上。细细地嗅着她身体原本的香味,只觉得她真是可爱,从头到脚都可爱,连掉在枕头上的头发丝儿都可爱。
但可恨的是她衣物上还沾着血腥,不便清洗,散发着讨厌的味道。
沈堕拧眉,想也不想就伸手到她领口,指尖触碰到衣物才反应过来,愣了片刻。
脱?
还是不脱。
这个问题……
好像有点严重。
偌大的无言楼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女人,奴才,随从,护卫,甚至是洗衣服的,做饭的,全都是男人。沈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此地常年由沉香香接管,他压根没怎么来过。
总不能让她一直穿着这又脏又臭的衣服吧……
“小白,”他唤来影卫,“准备一身女子的衣裳,要舒适一些的。现在。”
“是。”
小白正要走,顺便抓个人问问女子穿什么样的衣裳才叫舒适,结果还没出门,沈堕又把他叫住:“对了,让其他人……往远处些……今天……就去歇息吧。”
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正直又淡定地把影卫们支走。
小白愣了愣:“是。”
等待小白送衣裳的功夫,沈堕又去换了盆水来,本来还想,要不直接给她洗个澡好了。可是……
不行,不行不行。
洗澡万万不行。
总之最后沈堕坐回榻边,一旁放着不知道换来的第几盆清水,还有叠得整齐的女子衣物。而他的手悬在空中犹豫了半天,就跟冻住了似的,终于慢慢向下,慢慢地……捏住衣带,扯开。
作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沈堕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明明知道榻上人在昏迷,小小的动作根本不会吵醒她,但沈堕还是无法控制地紧张。
夜已深了,烛影摇晃。
屋中仿佛弥漫着一股醉人的雾气,让他视觉恍惚。
换衣服不像剥橘子那么简单,橘子小小的在手心里,转个来回就只剩果肉了,可她……又不能握在手心里把玩。
她就像一件易碎的宝贝,须得小心呵护着,轻拿轻放,还得动作温柔点,别让她疼了,或者不舒服了。
就这么小心翼翼,半天时间耗进去,沈堕才刚把前面解开。还只是两件外衣罢了,最里面的没动呢,再动恐怕是要出事的。
她衣服里有两截味道古怪的香,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对抑制七日散有效的西沉香。他把香折断握在手里,用力一捏,香顿时碎成粉末,被他扔进空空的香炉中。
他把人扶起来坐着,任她倚靠在自己身上,衣敞怀,面相对,只要不低头刻意去看,倒也不会看到什么不能看的地方。于是沈堕撑着这个坐姿,无比正直地望着漆黑的窗外,试探着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扯一边比较简单,但在扯另一边的时候,因为看不到情况,只能凭感觉,所以增加了许多难度。他这双拿刀拿剑都不曾抖过的手,正在微微地颤,一不小心指尖与肌肤轻触,还会呆呆地愣一下,然后迟钝地移开。
该躲避的躲避不及,不该碰的反复碰到,真是让他急坏了,心烦意乱,整个人慌张得不像样子。
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耽搁时间不说,他这额头上的汗已经流了好几道了,喉结上下滚动,吞咽根本无法缓解紧张,反而口干舌燥,恨不得去把那一盆水都给喝了。
挺直脊背昂着头也实在有点累,真的,是真的有点累……所以他一时放松,没忍住低头看了一眼。玉石般细腻,白净如瓷,肩骨的棱角干净而利落,就像她的人一样。浅浅着墨,一笔勾勒,就算找来再有名的画师,也绝不可能绘出她这般的灵动与美丽。
身体软软的,即便身上因为常年练武而有肌肉,线条还是美得优雅,不过于饱丨满,也不过分干瘪。每一处都是与他的风格完全不同的,会把他给迷住的模样。
沈堕痴痴地望着,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落于她肩上。
他有个毛病,那就是喜欢收集宝贝。江荆禾说着是收集癖,却不知道这毛病本是因她而起。曾经初遇时,她说他的吃穿用度,院里花花草草,还有房里家具摆件,都得配上他的地位才好。
他当时不以为意,心里却默默地记下了,从此之后可劲儿地往家里搬宝贝,先把楼上摆满,然后把院子里也摆满,最后摆不下了,全丢进库里去。想着以后再与她见面时,就领着她去库里瞧瞧,只要她觉得什么适合他,就再拿出来重新摆一遭。
短短六年,他收揽了世上不知道多少宝贝,只管往宝库里丢,确实没怎么进去看过。毕竟找来这些东西不是最终目的,本意只是借这行为去想她。甚至想她看到自己这么努力地听话,应该会高兴吧。
想她,念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由自己地喜欢她,一晃便是六年。
而这普天之下,还有比她更让人心动的宝贝吗?
“荆禾……”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就这么把脸靠在她肩上,不想动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懒,而是他一向面对她时自制力差,不歇会儿冷静一下,他怕自己会犯浑。
可冷静了没一会儿,他又放弃了冷静。因为他发现两个人这么抱着,不仅没冷,还更热了许多。从心底里窜起来的燥热,让他紧张更甚,僵硬成了一个呆子。
作者有话说:
-第二天-
荆禾: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对我耍流氓。
沈堕:没,没有吧……不可能吧……哈……
荆禾:真的!真的梦到了!我……先等一下,这衣服谁给换的?
沈堕:……啊,好像,好像是你梦游。
荆禾:?你是不是找死?
沈堕:QAQ啊那个那个,也可能是我梦游。(眨着泪汪汪的大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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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沈真的黑化了!他疯啦!他要干一件大事!呲溜(刀尖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