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这种好太脆弱,如同侯爷一样去的容易。
谢凤池情真意切叫一声小娘,能叫多久?
若是再发生些误会,叫那姑奶奶铁了心要发卖她,他当真会为了自己忤逆姑母吗?
再等三年孝期结束,他要娶妻了,新侯爷的正妻又能否继续容忍自己?
都是不能的啊……
她悲凉地想,她如今能安然呆在这儿,全是凭着谢凤池对自己仅存的一点照拂罢了,
等时间久了,这份照拂也会消退,届时她又会重新陷入泥沼。
她想起今日好姐姐被打的模样,想起以往她们告诉自己,嘴上说来都是虚的,只有将他们的好,真真切切化进自己的骨血里,叫他们轻易不得抽离,割舍不去,这份好才能永远保持下去。
她们说的都是对的!
若是侯爷还在时,她仗着侯爷的宠爱,不管不顾怀上个孩子,怎还会有如今受人欺辱,险些再被卖掉的境况?
都是她以往太傻了……
她泪眼迷蒙地看向霁月风光的谢凤池,晃动不明的决心最终一点一点凝结在了对方身上。
洛棠不甚聪明,只想求个好活,如今侯爷已不在了,这府里唯一能给得了她安稳荣华的只有世子。
既然那位姑奶奶口口声声自己是个不安分的,那便就不安分了!
更是世子这般好人、恩人,自己体贴报答他,也是很合理的!
浑浑噩噩下终于确立了自己该做的事,一双细嫩的玉手坚决攀住牢靠坚硬的假山,目光追着谢凤池的背影,认真又坚决。
她已经错过了两年,往后的日子,她使劲浑身解数,也要勾住这世子!
谢凤池却不知自己身后已然发生了这么一桩变故,他安置好姑母后,又去见了杜管家。
“回世子的话,那棺木刚刚已经送到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临时变化,改了个尺寸呢?”
杜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侯府的新主子,只觉得那棺材大的渗人。
谢凤池闻言,轻声回道:“父亲临时起的念头,作儿子的,自当竭力为之。”
杜管家当即十分感动,他们世子果真是恭敬孝顺,和老侯爷一样清和雅正!
作者有话说:
侯爷:孝死我了
第七章
安宁侯是宗室子弟,向来又与圣上感情甚笃,位列九卿之首。:
即薨,圣上大恸,当朝便落了泪,前来侯府吊唁的人便将门槛都快踏破了。
洛棠这几日安静缩在春老院里。
大伙都忙得顾不上她,她却晓得,如今侯府里日日都来不少贵人,她这般身份贸然冲撞了,饶是谢凤池也不好护她,更加会消磨掉他心中的情谊,所以白日定得安分些。
她只得翻着话本又反复多看了几遍。
到了晚上,她却是借口帮忙打点收拾府内,央着李婆子一同出了几次院,显得乖巧又懂事。
上次偷塞李婆子碎银,李婆子本还有些得意,自觉拿捏了个小蹄子,没曾想最后亲眼见到小娘被世子送回府,当即什么心思都没了!
不仅将那半块碎银私下还了回去,更是捏住鼻子毫不敢提两人的勾当,小娘要求什么,但凡不过分的,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去。
五六日过去,洛棠渐渐摸清了谢凤池的作息规律。
原本除了休沐,谢凤池每日都会去国子监给贵人们授课,如今发丧,头七还没过,便日日在家中,边为老侯爷守灵,边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老侯爷只有他这么一个子嗣,他每日晨起忙碌接待,午时休憩一炷香,随后一路忙到打更才能休息。
洛棠咂舌,世子也不好当啊。
但既然谢凤池如此辛苦……那她不正好可以前去宽慰宽慰吗?
她眼珠子一转,打好小算盘,到了夜里,洛棠又跟着李婆子一同出来了。
乖巧了好几日,李婆子也当寻常,准她一人打点一个院子,洛棠便趁着这个空档,悄然摸了出去。
空手套白狼胜算自然不高,她出了院子还往后厨绕了一道。
她自信洋洋,这几日同后厨的帮工小厮也混熟了眼,对方瞧见她就脸红,讨要一份粥点想必是轻而易举。
等要到了,再弱柳扶风情真意切地送去给世子,不说让他立刻心动,也起码会对自己再多三分情谊吧?
她懂的,妈妈教过,这种看起来端方的君子只需得软磨硬泡,总有拜倒在裙下的一天!
却不想另一头,对她这些日动线了如指掌的谢凤池轻轻笑了一声。
“世子,可就是今晚?”
庞荣一板一眼地请示,明日侯爷便要下葬了,想是要在封棺下葬前,将同椁的人“打点”好。
谢凤池今日穿了身纯白的麻布长袍,发冠也被换成了白布,
数排白蜡幽幽点亮灵堂,他独立堂中,看起来当真是个不占人间烟火的仙人。
“速去速回吧,别叫人发现吓着了。”谢凤池换了根即将烧尽的蜡烛,重新点燃。
“是!”
庞荣拱手,刚要告退,忽听得杜管家在院外匆匆来报——
“世子,大皇子来了!”
谢凤池眼眸一抬,庞荣立刻抽身,又从侧面翻墙一跃,未留下一丝踪迹。
月已上枝头,往常这个时候都无人再登门吊唁了。
院外走进来的青年大刀阔斧器宇轩昂,衣着却是寻常,未见四条龙纹游弋其上,身后也未跟多少人,只带了个把侍卫站到两旁,
谢凤池便知他是私下出宫的。
“谢司业,本宫来迟!”
本朝重文,像谢凤池这般任职国子监的则更受尊敬,哪怕皇子也须得行礼。
谢凤池却不拿乔,他垂眸回礼:“殿下折煞了,父亲九泉之下得知您来探望,定会欣慰。”
“也不尽然,谢侯爷惯来看不太上本宫,只怕这次也是本宫一厢情愿了。”
大皇子受过谢凤池的教导,知道这人滴水不漏,可如今安宁侯薨了,谢凤池日后不可避免要袭爵,有些态度他急着要表明,谢凤池的态度他也想弄清,于是再不遮掩,大大方方将话都说了出来。
谢凤池轻哂,觉得大皇子难得自知之明了一把,嘴上却是往回扯了两句,圆过场面。
大皇子见今日还是探不出什么深浅,悻悻地看了眼棺椁,左右环视:
“怎么,明日都要出殡了,听说我那好六弟还是没来?安宁侯平日最看重他,这不是寒了侯爷的心么?”
谢凤池已经在考虑待会儿庞荣将洛棠带回来,要用什么姿势放进棺椁里了。
若非如今储君未定,眼前的这位也不好怠慢,他甚至想借口遁去,也免得耳舌要参与陪衬,凭白遭灾。
他随心一猜,大皇子今日在宫里必然又和六皇子对上了,所以在灵堂前阴阳怪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消停些。
等临走前,大皇子倒想起正事,略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谢凤池:
“三妹听闻侯府出事,在父王面前哭了好一阵,谢司业这孝期怕是不能守全了。”
谢凤池顿了顿,便听大皇子继续道,
“本宫便是来此征询——若是谢司业一片孝心,不愿被夺情,本宫可在父王面前帮忙劝说一二,好教谢司业免被那丫头纠缠不休。”
谢凤池神色未变。
“多谢殿下挂怀,若真有此事,还请殿下务必劝说圣上,父亲唯微臣一子,微臣万不能以儿女情长不顾孝道。”
大皇子当即高兴起来!
他不在意对方究竟是出于何种理由不愿尚公主,但因三公主与六皇子乃一母所生,若是对方从了,那侯府基业与谢司业的门生们心之所向可就说不准了。
“那是自然,谢司业一片孝心感天动地!”
言罢,难掩轻蔑地小声哼笑了句,
“三妹跳脱,惯爱借她母妃名号邀宠,连夺情这种事都想得出,谢司业若是一时心软,以后便就有的受了。”
谢凤池刚要送大皇子离开,闻言微顿。
三公主与六皇子的母妃,便是娴妃啊……
*
洛棠正费力提好食龛,气喘吁吁地走在花园的小道上。
入了秋,不论秋老虎白日怎么嚣张,夜里都轻悄悄伏谧下去,叫凉意缓缓袭来。
她愁眉苦脸地将手换来换去。
也太沉了!
那小厮可真不会做事,只顾着盯着她笑,看都不看将食龛装了个满,也不想想她一个娘子怎么提得动那么多吃食?
再有下次……她便准备好两个食龛,另外一个拿去外面卖掉!
四面都轻悄悄的,除了风便是她的脚步与累喘。
不过晃了个神,盒盖便掉了一片下去,洛棠无奈驻足,俯身捡起。
也是这一低头,叫她突然瞧见身后跟了个黑影!
洛棠猛地直起身,浑身的寒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是……是什么!?
她的心跳倏地快起来,迈开腿便匆匆往前走,却又不敢作出逃跑的架势,以免那黑影发觉她要开溜,直接扑上来要她的小命。
怎得都没个声响啊!
什么时候跟在身后的?
难不成难不成是府里办灵堂,真惹来了什么鬼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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