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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怀着未来太子逃跑 [强推] (宁寗)


  正是从他们口中,她第一次听说了眼前这个男人。
  那年,她还不过十二岁,在大堂帮着收账时,听见自南边来的客人谈起那个骁勇善战的年轻将军,说他如何以一敌百,横扫千军,彼时还不大信。
  后来,她十四岁,他率领的昌平君大胜西泽,北上回京之时,途径庆德,她便被婢子拉着去看,在那些披坚执锐的将士中,她一眼就瞧见了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俊朗男子。
  说来让人笑话,他还曾是她春心萌动时短暂的少女心事。
  不过如今带着祖母来京城求医,知晓了自己和他的渊源,她也早已没了那些缱绻心思,更多的是自知之明。
  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不过是以父辈的情谊勉强维系,他是安国公,也是未来皇后的兄长,而她只不过是个家族败落,失去双亲的孤女罢了,自不该有不能有的奢望。
  因着那份婚约,开始时在他面前她还觉得不自在,后头才发现,他似乎并不知晓此事。他不晓得也好,不然倒教她更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她都想好了,待再过一阵祖母病好了,她便带着祖母回庆德去,继续安安稳稳地过他们的日子。
  至于京城,便只当是一场梦了。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灼热了些,坐在对面之人疑惑看来,李秋澜面上发烫,慌忙收回视线,假意去看身侧的旭儿。
  见旭儿的肉丸子已是吃了个干净,甚至连口汤都没剩下,便细致地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嘴。
  待萧鸿泽亦吃得差不多了,仆婢撤下碗筷,又小坐了一会儿,李秋澜才道:“带着小公子在这厢坐了这么久,想来誉王妃也该担心了,秋澜便先带着小公子回老夫人那儿去了。”
  见萧鸿泽点头应下,李秋阑蹲下身为旭儿戴好毡帽,掩好领口,才带着他跨出屋去。
  萧鸿泽将两人送出门,看着那个着茜粉梅花暗纹短袄的倩影,牵着被冬衣裹得圆圆滚滚的孩子,在时不时的琳琅笑声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远。
  他负手看着这一幕,不自觉薄唇抿起,或是温暖的汤食入了腹,此时他整个人都觉熨帖了许多,连多日积压的不安燥意都消散了些。
  然心底这份宁静并未维持多久,紧接着,他倏然想到什么,剑眉蹙起,眸光复又逐渐锐利幽沉起来。
  碧芜是在誉王登基前夜回的王府,是钱嬷嬷特意派人叫她回去的,说是该送进宫的东西都送去了,剩下的教她亲自来瞧瞧,可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漏的。
  是日,碧芜在萧老夫人屋里用了晚膳,才带着旭儿坐马车回府去。及至雨霖院,陪着旭儿读了几页书,将他哄睡后,碧芜才有些疲惫地回了正屋。
  她抬手揉了揉酸涩的脖颈,正欲吩咐银铃打些热水来洗漱,却听身后蓦然传来隔扇门闭合的声响。
  碧芜疑惑地折身,恰恰撞进男人坚实的胸膛里,被一双修长有力的臂膀顺势搂紧。
  嗅着萦绕在鼻尖的熟悉的青松香,碧芜不免有些惊诧,抬首看去,果真是她期望的那张面容。
  或是近来处理政事疲惫,他眼底青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倦色,想是夜里并未歇息好。
  “殿下,您怎的回来了?”她的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惊喜。
  誉王眸色温柔,垂首看着她,“本王想王妃了,便偷偷从宫里跑出来,见见王妃。”
  说着,他抬手用粗糙的指腹在碧芜眉眼间细细抚过,像是在勾勒她的轮廓,“这么多日不见,不知王妃想不想本王?”
  看着他眸中的期冀,碧芜朱唇轻咬,却是没有答话,若说不想,就是自欺欺人了,可她到底羞于将真心话诉诸于口,只默了默,用一双柔荑攥紧了男人的衣襟,便当是做了回答。
  她这答案虽是含蓄,可面前的男人却是看懂了,碧芜眼见一丝喜色自他眸底划过,下一瞬,盈盈一握的腰肢被大掌扣住,整个人被一把抱到了圆桌之上。
  下颌被抬起,男人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碧芜也不知被吻了多久,只觉双唇红肿地厉害,几乎难以呼吸,原缠在他脖颈上的藕臂到最后也变成了无力的推拒。
  誉王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望着那双若藏着清泉般湿漉漉的杏眸,喉结微滚,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却没歇了逗她的心思,剑眉一蹙道:“本王看着王妃应是不想的,都说相思使人消瘦,可本王怎么瞧着,王妃这脸反是圆润了许多。”
  听得这话,碧芜怔住了,不由得心虚地撇开了眼。
  这也不能怪她,谁教这阵子呆在安国公府里,日日吃着那位李秋阑李姑娘做的饭菜,嘴上没忍住,想瘦也瘦不成啊。
  她正欲反驳两句,然抬眼撞见他眸中的戏谑,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就着了这人的道,扁了扁嘴,嗔怪地瞪他一眼。
  时隔这么久,难得见到他,碧芜自是希望他多留一会儿,她嗫嚅半晌,问:“殿下今夜……”
  然话还未说完,就听门扇被敲响,外头传来康福略带迟疑的声儿,“殿下,明儿还有大典,您今夜怕是不能久留……”
  听得这话,碧芜失落地垂了垂眼眸。
  倒也是了,登基大典非同小可,天不亮,新帝便要起身更衣准备,前往奉天殿祭告天地宗庙。大典仪式之繁琐复杂,碧芜虽未亲眼见过,可光是听着,便觉疲累辛苦。
  “看来,本王得走了。”虽嘴上这般说着,誉王揽着碧芜腰肢的力道却是重了几分,他俯身在她耳畔道,“等明日大典罢,本王便接王妃和旭儿进宫。”
  碧芜正欲应声,却听他顿了顿,忽而又道:“明日,不论发生什么,王妃都不必惊慌,只需随本王的人去做,就好了。”
  此话若重锤一般砸下,令碧芜的心猛然一跳,先前的那股子不安感又似潮水般漫了上来。
  她的预感没错,果真有事要发生。
  “殿下,明日……”
  她很想问,可发现完全不知该从何问起,只能任由誉王紧紧搂着她,用低沉醇厚的声儿安慰,“别怕,本王自会安排好一切……”
  誉王离开后,碧芜始终未眠,辗转反侧,思忖着誉王说的话,以前世而言,若还有谁是誉王登基的威胁,当是只有承王了。
  虽说这一世,两案了结之后,承王的结局和前世一样,被降为郡王,贬至封地,可碧芜知晓,这并非承王前世真正的结局。
  前世,承王在誉王登基第三年,在旭儿前往温泉行宫养病的途中,意图绑架身为太子的旭儿,借此要挟。
  也是在那儿之后,誉王命人捉拿并囚禁承王,在被囚三日后,承王于狱中饮毒酒自尽。
  虽说离前世的承王之乱还有好几年,可既然连誉王登基都尚且提前两年,那承王之事定也有变故的可能。
  私吞军饷案再加科举舞弊案,方家吞占受贿的银两数不胜数,当不可能只简简单单用来建宅院,养美人。
  就连身为储君的太子都尚且在私下养兵,更遑论承王。淑贵妃愚蠢至极,总觉得凭借永安帝对自己的宠爱,或许将来承王也有继承大统的希望。可承王此人虽是好色,却不至于同他母亲一样,蠢到认不清永安帝的心。
  在太子出事之前,永安帝心中继位的人选从来只有太子一个,根本不可能改变。
  那消失的一大笔钱银,当是被承王联同两位舅舅用来秘密屯兵养兵,练造武器。
  只承王或是没想到,他当初准备用来对付太子的兵马,如今却转而用在了誉王身上。
  碧芜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地不错,终究是没了丝毫睡意,一直在床榻上躺到破晓,就听见钱嬷嬷来敲门,说旭儿醒了,嚷着要来寻她。
  听得这话,碧芜起身开了门,便见旭儿一下扑进她怀里,搂住了她的脖颈,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娘”。
  碧芜也将旭儿搂紧了几分,看着外头欲亮未亮的天,秀眉蹙紧,拍了拍旭儿的肩,喃喃道:“娘在,娘在。”
  喻淮旭并非故意要撒娇,只他和碧芜一样,经历两世,也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异样,可他如今不过是个还不到三岁的孩子,除了来看看母亲,心下寻着安慰,什么也做不了。
  银铃银钩自灶房端来了早膳,碧芜吃了几口,没怎么咽得下,只想起前世承王之乱的结局,忍不住频频看向身侧伺候的小涟。
  正是在那场混乱中,小涟将她和旭儿藏起来,替他们引开追兵,自己却落了个被乱箭射死的下场。
  可今世一切都不同了,她既能救下绣儿,也救下了哥哥,那是不是小涟,亦可以有这样的幸运。
  或是察觉今日碧芜一直在看她,小涟背手往脸上摸了摸,纳罕道:“王妃,可是奴婢脸上有什么,您怎一直看着奴婢呀?”
  碧芜只笑了笑,“不过是觉得今日这身衣裳格外衬你,实在好看,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罢了。”
  小涟或是鲜被人夸,垂首有些赧赧地抿了抿唇角。
  早膳后,虽仍是心神不宁,但为了不教人看出来,跟着一起慌了神,碧芜便陪着旭儿读了几页书,练了会儿字。
  旭儿的字写得是愈发地好了,从一开始笔都不大拿得稳,到如今一笔一划颇有了些样子,也才过了不到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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