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爷呢?”何掌事抬头看着她。
柳茯苓蹙眉,她完全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九王爷已经四十有余,家中还有妻妾,听闻九王妃脾气大得很,极难招惹,因知道柳茯苓未及笄不可出阁,这才没有闹脾气。
“那就还有太子殿下与七皇子二位了。”何掌事看着她,见她听到这二人的名字时,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便知她实际上也在考虑这二人。
“你比较中意哪一个?”何掌事问。
“您觉得呢?”柳茯苓实际上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她觉得自己对赵云崇,并没有多了解,并且对方也不一定会为了自己与赵云屹公开作对。
“此话我一般不与人说。”何掌事捉住她的手,让她停下,然后把她拽到自己跟前,如老父亲般语重心长道,“可如今我一定要提醒你,赵云屹其人,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柳茯苓心中一动。
何掌事竟然也看出来了。
“早年我在宫中当差时,二位皇子还是小小子,丁点大,七皇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心地纯善,光明磊落的孩子,对待宫女太监都极好。”
“但是四皇子……也就是如今太子,他却不同,他与他母妃李妃流落在外几年,是皇上派人将他和他母妃一道从安洲民间接到了京城,我看到他时,他已经十岁有余,少年老成,一双眼睛跟狼崽子似的,亮得吓人,行事也极不讲情面。”
柳茯苓一听到这个形容,便想到赵云屹看着自己时的眼神,只能说,何掌事的形容非常精准。
“后来李妃出了事,赵云屹一病不起,变成了现在这副温吞模样,但是从前,他与七皇子从不相让。我还记得有一次,七皇子得了一把好琴,名为凤凰羽。”何掌事提起从前的事情,眼中冒出神采,滔滔不绝。
“凤凰羽?便是那传说中的古琴凤凰羽?”柳茯苓不仅学琵琶,还学其他器乐,也曾听说过这把琴,那可是传世绝品。
“正是。”何掌事点头道,“七皇子功课精进,曲乐造诣高,皇上欢喜,便将那凤凰羽赏给了七皇子,岂料后来不知何故,那琴却到了太子的手里,据宫人说,太子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似乎是打赌,用些奇技淫巧赢了七皇子,七皇子老实,愿赌服输,便将那凤凰羽拱手相让,后来皇上听闻,居然也没有办法。”
“……”柳茯苓听到此,便确定这些传言一定都是真的。
这正符合赵云屹的行事风格,为达到目的,他似乎并不在意手段。
“如今太子殿下病痛在身,与以往已经不同,所有人似乎都这么认为……但是我依然认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掌事意味深长道,“若是一定要选一个,不如考虑赵云崇。”
柳茯苓低垂眉眼,有些犹疑不定。
“你可愿意?”何掌事轻声问。
“可他……会来吗?”柳茯苓十分不确定,可一抬头,却见何掌事正冲着自己露出笑来,笑得眼边的鱼尾纹路都冒了出来,“傻丫头,这不还有我在么。”
“我只担心,到时候太子殿下也在场,你选了七皇子,他会不会……”何掌事问道。
“不会,他以后应当不会再来了。”柳茯苓缓缓道。
毕竟,这是他答应自己的第三个条件。
……
第二日,赵云崇穿着寻常衣裳,打扮的如同富商公子,出现在明月楼内。
何掌事亲自接他,柳茯苓坐在天字一号厢房门前的美人靠上,斜倚着悄悄看他们说话,只看到何掌事说了句什么,赵云崇恰好抬起头,便与柳茯苓目光相撞。
柳茯苓一怔,没想到他会抬头看,却见赵云崇忽然朝着自己笑起来,笑得温和儒雅,眼眸中却带着一股莫名的灼热。
她心头一颤,立刻起身,躲进了厢房里去。
到了厢房,她抱着琵琶,一想到过两日的乐伶酒会,她便要与他……柳茯苓便觉得脸上火热,几乎要臊到躲进箱子里去。
若是赵云崇,她应当是,不讨厌的。
虽然谈不上喜欢,可不讨厌,已经是她能忍受的极限。
赵云崇来到厢房内,便关上了门,柳茯苓心中一颤,起身相迎。
“七皇子殿下。”柳茯苓声音极软,“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今日不是为了曲子来。”赵云崇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是为你而来。”
柳茯苓心中一慌,咬住了唇,有些无措。
虚与委蛇她会,轻言软语她会,可如今要说出原本打好腹稿那些话,她却是有些难以说出口。
虽做了心理建设,可真要应对赵云崇那灼热的眼神,她还是很不适应。
“多谢七皇子殿下。”柳茯苓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问道,“您可知乐伶酒会?”
“便是为了此事而来。”赵云崇笑了笑,忽然站起身,缓缓走近她。
“实际上,我早看出你对四哥并不是自愿,男欢女爱,两厢情愿,即便是明月楼,也应当遵循此道,不可强迫……我不知道四哥对你究竟如何,可若是你愿意,乐伶酒会,我会护着你。”他一面说,一面朝着柳茯苓靠近,柳茯苓紧张的抬头看他,见他满眼真挚,不似作伪。
“至于酒会后的惯例出阁。”赵云崇轻轻捉住了她绵软的手。
柳茯苓一激灵,她不惯与男子这般接触,下意识的便要抽回手。
可赵云崇看似温文,用力不大,却对她用着最温和的暗劲,让她难以挣脱。
他轻轻摩挲她手指上的茧子,轻笑道,“姑娘若是愿意,我愿效劳。”
柳茯苓脸瞬间通红,她终于挣脱出来,踉跄退后几步,狼狈道,“谢,谢过七皇子。”
“不逗你了。”赵云崇见她已经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笑了笑,觉得十分有趣,明明是明月楼的姑娘,却这般生涩,倒是令他十分期盼两日后的那晚……
他身边的司寝宫女都过于老成,滴水不漏,他例行公事两回以后,便兴致缺缺,都遣散了。
可柳茯苓却令赵云崇心中生出了期待,他自诩自控力不错,刚刚捏着她的手,却也有些心猿意马。
他干咳两声,转了话题,“万寿节宫宴那日,你表现不错。”
柳茯苓松了口气,缓缓道,“多亏皇上仁厚。”
“刘伶上位,我便觉得亏待你,你若是领乐,说不定父皇已经给了特赦。”赵云崇认真道,“刘伶的事情这几日宫中正在查,四哥前几日一直在忙此事,据说已经查出了眉目,东西都交给父皇了。”
柳茯苓想到前几日左等右等都没有赵云屹的消息,难道就是他去忙这件事去了?
“唉,可惜,四哥身子太弱,忙完那阵之后,便卧病在床好几日……”赵云崇缓缓叹了口气。
柳茯苓又想到那日他顶着大雨而来,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想这些做什么。
都是他的事情,与自己何干。
“不过,四哥真的事先便与你说过领乐的事?”赵云崇终于问到了重点,他早就想当面问问她,看看她对此事的反应,此事虽然已经真相大白,可他却一直觉得其中有古怪。
柳茯苓心中一紧,面上却有些紧张的看着赵云崇,“七皇子会为此事生茯苓的气吗?”
赵云崇仔细看她的表情,却见她确实是紧张的,却是在为了自己的态度紧张。
“当然不会。”赵云崇笑道,“此事你又无法做主,都是听命于人,我怎么会生气。”
“是的。”柳茯苓为难道,“太子殿下那日叫我去厢房,便是让我不要声张之前他先找我的事情,好让您不负皇命。”
赵云崇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彻底相信了此事。
他笑道,“罢了,你不要因此事自责,你也是身不由己。”
“谢谢七皇子体谅……”
赵云崇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此后,听了两首曲子,便急冲冲赶回宫去了。
柳茯苓独自在厢房中想了很久,默默回了房。
当晚,东宫中,一素衣男子一身劲装,在赵云屹面前说了些什么,赵云屹眼眸微微眯起,竟是笑了笑,手中把玩着那白玉平安扣,手指动的飞快。
一旁的青叶看到赵云屹这笑容,吓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心情又不好了,这次是极度不好。
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动怒。
两日后,便是乐伶酒会。
距离乐伶酒会还有三天时,大街小巷便开始传言,柳茯苓因万寿节盛宴弹琴妙手,得了礼部准允,可以在乐伶酒会亲自挑人。
此消息一出,各处沸腾,百姓们茶余饭后也多了些谈资,将柳茯苓夸得天上有底下无,说书的写书的当时便开始编纂“万寿节宴会见茯苓,皇上惊为天人”类似的小本子。
柳茯苓乐伶酒会究竟会选谁,成了最大的悬念。
白芷姑娘听闻这些,特地去她屋内,与她说了许多事情。
她给了柳茯苓一罐药膏,还有一盒油脂,让她小心用。
“白芷姐姐,这油脂是什么?”柳茯苓打开盖子闻了闻,“好香。”
“涂那处的。”白芷大大方方的说,“你还小,未经人事,初次极疼,这油脂可以让你疼得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