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酒的殷九清和平日里很不一样,我害怕他,我摇着头连连往后退。
他粗暴地将我搂进怀里,吻住我的唇:以前你就是这样亲我的,你都忘了吗?
我打了他的脸,光脚跑下了床,惊慌失措朝着门外跑去。
地上是厚厚的积雪,光脚踩在雪地里,凉意直窜到后背。
天空中的雪花还在飘,落在脸上凉凉的,一摸脸,脸上却是热的。
秋荷——
娘娘——
我穿着单薄的中衣,赤足在雪地里奔跑,抱紧了双臂还是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冻得直哆嗦。
双脚没了知觉,一个走神,我重重趴进了雪地里,怎么都起不来了。
我讨厌这里,我讨厌皇宫,我没有地方去,我哪也不能去。
我让你这么难过吗?殷九清将我从雪地里抱了起来,热乎乎的脸颊贴着我的,眼神清明过来。
太子哥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前不该勾引你,我真的知道错了,全是我的错,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脑子里也是昏昏沉沉的,我头好疼。
我生了一场病,发了高热,在床上躺了好久。
我吃不下去饭,心里像是堵着大石头一样难受,我想回家,可是我没有家。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明明殷九清只是亲了我一下,可我还是那么难受。
我有爱人,我不想让他亲我。
我躺在床上养着病,忽然听给我诊治的太医说,安王爷和侧妃回来过年了。
只是安王得了风寒,治了一路都没治好,又遇上大雪天气,回来发了高热,数日不退。这几日王府将太医院的太医都请便了,就是没有起色,情况很是危急。
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一颗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我好想殷九逸,我好想见见他,我想他。
太子哥哥,我想去王府看看他。我跪在殷九清脚边,无措地抠着地上的毯子:听说他情况很是危急,我想去看看。
殷九清从一堆折子间抬起头,墨色的瞳孔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胡闹,你是妃子,他是王爷,你因何去探?
他招招手,我来到他面前,他顺势将我抱在他的大腿上。
四周内侍默默退了下去。
他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脸,面无表情说:哪次你不是避我如蛇蝎,你只有在求我的时候才会这么乖顺。
他很知道怎么对付我,我若是强硬,他便作出一副卑微示弱模样。我一示弱,他又立马强硬起来。
两手搂紧了我的腰,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这次是你要求我的,你亲亲我,我就让你去。
我觉得屈辱,我挣扎着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搂紧。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你不会说这些话,你变了,以前的你会脸红会害羞,现在的你满腹心计——
殷九清打断了我的话:那时我恪守规矩,丝毫不敢行差踏错,一举一动力求做到最好。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你走了,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哥哥却娶了你。明明是我先向父皇求娶你的,他说要考虑。他嫌我德不配位,不足以担当大任,他派我出去办差事。我本以为回来之后他便会答应将你赐给我,谁知,他转头他就将你许给了哥哥。
明明是父皇将我教成这个样子的,我按着他的要求长成了一把标尺。后来,我无意间听到他和大臣说我过于死板,做事优柔寡断,他竟然这样评价我。
母后也嫌我是个废物,我出去办差事,她竟敢杀了我的孩子。我的确没想好将这个孩子怎么办,我也的确在担忧我的帝王之路,可我从未想过杀死这个孩子。她竟敢杀了我的孩子,我这个太子当得像个笑话。
还有那次狩猎,明明我也奋不顾身地去救父皇。明明是我受了伤,父皇却只惦记着皇兄,他全然忘了我的伤痛,他眼里只有皇兄。
还有李荣川,他竟敢如此对你,我都不舍得那样对你,他竟敢如此。
殷九清脸上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秋荷,若你亲眼看到你的母后是怎样一步步毒害了你的父皇,你也没法不变。
我吓得捂住了嘴,殷九清斜睨了我一眼,继续道:我去质问母后,她却笑着问我,‘若他不死,何时才有你的出头之日?今年你已二十有一,若他不死,莫非你是想等到四十岁登基吗?’
秋荷,还有你,你总是误会我,你一次次地误会我。
殷九清木着脸说:有时候觉得我变了,有时候又觉得我好像从未改变。若我还是以前那个光明磊落的殷九清,只怕你永远都不会回到我的身边。
他从未说过这么多话,好像是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我突然意识到,殷九清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或许是我以前就对他知之甚少,或许是我从来都不了解他。
可他现在变得太不一样了。
秋荷,你疼疼我吧,不求你像爱着皇兄那般爱我,我只要你心里的一个角落,行不行?
他缓慢而温柔地将我放在桌案上,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我听见折子哗啦啦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讨厌他亲我,我讨厌他的吻。
第67章
殷九清的耳朵有些红,他给我理了理衣服和散乱的鬓发,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去吧,朕答应了。
我走的时候,他正弯着腰一本一本去够地上的奏折。
我扮作内侍跟在了太医后面坐上了马车,马车径直驶向了安王府。
殷九逸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他瘦了许多,脸颊都深深凹陷了下去。
我垂着头,生怕恨玉发现太医后面的内侍是我。
你给王爷擦擦汗,我和侧妃商讨一下王爷的病情。李太医瞥我一眼,跟着恨玉出去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都走了个精光。
手指刚一摸上殷九逸的眉骨,我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极克制地小声呜咽:你怎么这样多灾多难,你又怎么了,你快些好起来。
泪水模糊了脸颊,对殷九逸的思念在这一刻到达了顶点。
明明他就在我眼前,可是我还是好想他。
一只手忽然拉住了我的手,轻轻晃了晃:珠珠,别哭了,你吵得我脑仁疼。
我大惊,心间的软肉好像被人揪了起来,一抽一抽地疼,我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眼前都是假象。
嘴巴张开又合上,好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不认识我了?他玩笑着帮我取下了内侍帽,一头青丝乍泄,他拍了拍身侧,眼尾染上了红:陪我躺会儿。
我情难自禁地将他扑倒在身下,搂着他号啕大哭:你记起我是谁了?
记起了。
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揪着心口处的衣服泪如雨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恨玉带我去找蜀地的游医了,我们住在山里,那游医一直在头上扎针。有一天就想起来了。他给我擦眼泪,轻一下重一下拍我的背:不哭了,我回来了。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的脸上都没肉了。
他垂眸看着我,捏捏我的脸:你脸上有?
我趴在他胸前一阵怔愣,像是有人在我脑子里放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脑袋里乱乱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朝明早告诉了恨玉你进宫的实情。那时语容走了,她心情不好,凶了你,她很后悔。
殷九逸抚摸着我的头发:别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你现在听好我的话……
我还能回到殷九逸的身边吗?
我猛地从他身上起来,垂着头坐在床边:我感觉,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你,我觉得好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那些违心话,或许是来的路上,殷九清吻了我,我觉得现在的自己是那么不堪。
殷九逸下床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仰面看我:珠珠,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这几个月我没能陪在你的身边,你想不要我了是吗?
不是的,我不是。
他忽而吻了上来,吻得很有耐心,热烈又含蓄,我被他吻得脸颊通红,无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们去临安好不好?他搂着我,蹭蹭我的脸颊:我们离开京城。
他会让我走吗?
你放心,一切有我。
殷九逸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珠珠,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好。等会儿我会给你一封密函,进宫之后你把它交给太后,她会协助你离开。
她会帮我吗?
我承诺给她的东西都是她一定想要的,她没理由拒绝。
如意楼虽是我的产业,但其所得的六成银钱都进了父皇的私库,这件事除了我和父皇外,无人知晓。除此之外,如意楼还收集了大量官员的把柄,有些无伤大雅,有些对于他们却是致命的打击。这些东西,太后不会不想要。
殷九逸缓了缓继续道:我没有生病,这样只是为了降低皇帝对我的戒备,如此,你才能顺利地回来。
我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殷九逸抱了我很久,将头放在我的肩窝,欲言又止:以后我们会到临安生活,临安民风淳朴,山水宜人,是个好地方。你做妃子开心吗?你听说过临安吗?你愿意和我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