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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庶妹替嫁后 (有月无灯)


  可忽然有一天,他看到秋斓坐在门口拿枣泥方酥偷哭。
  小姑娘抹眼泪自言自语:怎么不甜了呢?
  沈昭的眉头不自觉微微皱起。
  自此,他眼里似乎再也揉不下欺辱污蔑秋斓的人,而等着看好戏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杀伐决断蛰伏待机的沈昭拱新君上位,在京中袭爵,风头无两。
  看着令人闻风丧胆的沈昭耐着性子满眼缱绻地问秋斓:阿斓,现在甜吗?


第三十九章
  郁桃莫名其妙望着他, 手指慢慢腾挪到荷包上,紧紧捂住。
  “你要我的荷包做什么?”
  风吹的舒徜闲适,男人靠在椅背上的姿态也是漫不经心, 看见她捂住荷包的动作,懒得说话, 只有眉梢动了动。
  郁桃一眼不眨的盯着他。虽不是半大的小姑娘, 却也是年前将及笄, 这会儿男女之间的荷包相授的暗喻,不知道是谁想的太多。
  于是光天化日下, 船艄后头,郁桃脑子被晒得一阵发热。
  她扬起头, 有些凶巴巴的, 打着磕绊道:“你、你知道荷包不能随便要吗?”
  韩祎嗯了声, 搭在桌上的指节敲了敲, 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
  “不想给吗?”
  郁桃的手指绕在那只荷包的绳穗上,又扣又掐。
  沉默片刻后, 她偏过头眨了下眼睛。
  “倒不是不想给。”她弯着眼睛笑,“那我问问, 世子哥哥找别人要过荷包吗?”
  日光下男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暖金,而眸子却是深幽幽的黑。
  对上她的笑半响, 跟着笑了下。
  “没有。”
  郁桃看着他脸上那点儿清浅的笑容, 缓缓吸了口气, 平复一瞬间耳朵传入的那句更像是浪荡公子哄人的发言。男人兀然起了身,腰间仅饰的一只环佩在木桌角的撞击下叮铃作响中,开口:“拿荷包抵节礼不算你亏。”
  她解系绳的动作慢下来, 耳中传来轻飘飘一句——
  “你手上戴的绳子毕竟是我亲手编的。”
  听听, 听听这是什么连篇鬼话!
  郁桃三下五除二把荷包取下来, ‘啪’拍在桌上,“拿去!”
  那边,韩祎淡淡扫了眼荷包,什么话也没说便提步离去。
  郁桃揪着袖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男人头也未曾偏一下。
  “郁姑娘。”
  她扭过头,看见七宿捧着荷包,笑的龇出两排牙,“那这荷包小的先取走了。”
  那么一瞬,郁桃看到自己那只粉霞色绣线精致的荷包总感觉呼吸不畅,实在是琢磨不透韩祎找一个姑娘家要一只随身的荷包做什么?总不至于他要戴在身上吧?
  一股凉风,郁桃眨了眨眼睛想起什么,脸上腾起一抹红。
  但是,可以拿来收藏啊。
  胸口像藏了只小麻雀一直在扑腾翅膀,郁桃捏着手,身子坐不住似的滑到椅子边缘,突然开始坐立不安。
  她呆坐了会儿,感觉袖口被扯了下,回头看见小郡主猫着腰立在椅背后。
  “哥哥走了?”
  郁桃点头。
  韩姯舒站起身,往韩祎离开的方向望了望,没什么讲究的小小的伸了个懒腰,“本郡主今日可太累了,不能跑不能跳,连笑声都不能太大,就只能坐在椅子上。”
  郁桃同样望着那个方向,幽幽问道:“为什么不能跑不能跳,连笑都不能笑?”
  什么样的奇葩能制定这样的规矩。
  韩姯舒挺委屈,声音跟猫叫一样小,“哥哥说,只有我扮成生病的样子,才不用随二哥入宫,我想着沛河比宫里要好玩......”
  郁桃想了想,狗男人为满足一己之私,擅长用诱饵哄骗人装病,那用一个结扣换荷包,也只能说是惯用的手法了。
  两个年龄相差置多两岁的姑娘,目目相对。
  韩姯舒满是同情:“刚才哥哥找你拿了什么走?”
  郁桃默了默:“我的荷包。”
  小郡主霎时捂住嘴,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怪不得呢,哥哥不想入宫见到启阳公主,就拿我生病挡在前头,他抢你荷包肯定是为了挡住那些今日送荷包的世家姑娘。”
  公主两个字入耳,郁桃眼神飘回来,醒觉道:“启阳公主?”
  “啊,对啊。”
  韩姯舒抱着糕点匣子絮絮叨叨:“启阳公主就是俞嫔娘娘所出那位,成日正事不做,痴迷着哥哥不行,打从宫中出来另立公主府,皇上赐了封地,碰上宫中宴请便长跪不起,求皇上赐婚......”
  说起这个,她都有些替哥哥后怕。
  “其实就是执拗了些,但去年宫宴我瞧见她驱了手下的丫鬟,将哥哥用过的瓷杯藏在袖子里带回去,才觉得吓人。”
  郁桃听呆在椅子上,艰难重复:“将世子用过的瓷杯藏在袖中带回去?”
  “可不是。”
  韩姯舒撇撇嘴,“因此后来,哥哥节里再不往宫宴上凑。”
  这么一件事儿,韩姯舒描述的风轻云淡,但是听在郁桃耳中已经是近乎于疯狂来形容。再说不过就是个男人罢,虽然脾性差但模样生的确实很不错,学识家室确实也很不错......
  想到这儿,她顿了下,摸摸脑袋,发现自己虽然没有启阳公主那般举止,但也是劣迹斑斑。
  她对着宽阔的江面叹口气,“或许这便是世子诱人癫狂的资本罢。”
  而资本本人,正坐在并不大隔音的隔间里,看着手中的书陷入一阵沉默。
  七宿捧着荷包战战兢兢,酝酿了几次,方才小心翼翼开口:“许是小郡主误会了,这才致使郁姑娘误会,要不小的出去给说说,您未去赴宴并非因为三公主,而是监天寺给您测过,不宜大肆欢饮?”
  韩祎瞧著书,书页儿却久久没翻过去,微微攒蹙起的眉昭示着,他真的是在认真思量七宿所言的是否可行。
  半天,一页翻过去。
  “不必了,随她们说吧。”
  那只荷包还在七宿手中。几寸长,粉霞色缎面,娇嫩得很,金银丝线绣了鸾鸟细叶,隐隐一股清甜的香味,可能是端午时节里面还放了艾灸叶,味道便有几分草叶香。
  “那世子,这荷包......”
  “放这里。”
  七宿迟疑了下。若说奴才贴心伺候着,平日里揣摩主子的意思,要紧的还得排忧解难,就像这会儿,荷包费工夫讨过来是为了放在桌上瞧的吗?
  那定不是,先不提后头怎么想,那至少现下瞧脸色,应当还是有几分随时放在身上的意思在。
  “要不您看看......”七宿捧着荷包,试探道:“这荷包小巧精致,珠络子打的也漂亮,要是把里面的香料松伐松伐,装在您那些囊袋中,大小应该是正正好。”
  听到那句‘大小正好’,男人翻书的动作缓了下。
  “照你说的办。”
  七宿‘欸’一声应下,这样隐秘的事儿都是他亲自动手,就这一扎小杌子与矮几,解开香囊的系口。这只香囊塞得满,往下倒不只是些香料,混着还有两枚黄符,白芷川芎□□料子里头还裹着团熏旧的小纸片儿。
  七宿目不斜视的捡起来,准备随两枚黄符塞回去。
  注意力本应在书上的男人突然出了声,“这几样给我。”
  东西递上桌案,男人的眼皮子掀了掀,只手拿起来,两枚符其实也只是寻常府邸总爱到一些山中的大师所求的符,与其它别无二致。
  两只符被随手夹到书页中,带得桌案上垫底儿的小纸片晃了晃,眼看要从半空飘到地上,却被韩祎接住。
  雕窗油纸明亮,屋中还点着两盏落地罩灯。只需瞟一眼,便能将纸片上的全貌尽收眼中。
  韩祎看着纸上画的极潦草、揉得皱巴巴的肖像,隐约是个头戴玉冠的男子,冠中簪木。
  他捏着画沉默良久,面无表情的将另一边的褶皱翻开,看见上面四仰八叉的几个字 —— 韩伟。
  隔间的气氛陡然变换,七宿似有所感的抬起头。
  没等他说话,韩祎静静将纸用镇纸压在桌上,掀起眼皮,“这张纸哪里来的?”
  七宿:“郁姑娘荷包中。”
  屋中兀然没了声音,静的七宿连嘴都不敢合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桌前面色冷淡的男人突然道:“你记得,我有在郁姑娘面前戴过玉冠吗?”
  七宿摸不准这到了哪一出,思量片刻,如实摇头:“不曾,本是世子属相年,不宜佩戴过重的金玉器,夫人特地嘱咐了,将那些都收起来。”
  韩祎的指尖摩挲粗糙的纸面,耳听着外面的嬉笑声,神情若有所思。
  待人再回到船板上,外头已经是敲锣打鼓一片热闹。苏柯迁和李敬然不知道何时上了船,几个人围坐在一方圆案几前,吃着酥饼果子在和两个姑娘说笑。
  “要押就押国公府的船,你押闫韩家不输的干干净净?”苏柯迁用扇柄挑起漆木盘里一只嵌宝石的手镯,“先不说你押闫韩家夺头彩是什么意思,就讲讲前几年龙舟赛里头闫韩家有没有在前三里面冒过头,你们姑娘家是不是押宝只看人?管它丢出去的是什么玩意儿,能不能赢先,人在哪就押哪家?”
  他一通话说的戏谑不留情,郁桃脸颊飞上几丝红,嘴巴还硬着:“我就是看那只龙舟比别的都要精神,才选的闫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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