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木制的小人,浑身被烧得碳黑,还被钉满了细细的木头桩子。
看起来瘆人得很。
“那假道士还搞这么吓人的玩意儿?”秦婉嘀咕着,正想将那小木人捡起仔细看看。
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率先捡走了那小木人。
秦婉抬眼一看,不由得目光一滞。
“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那人保持着一贯的懒散,正捏着那黝黑的木头仔细端详。听见这话,他斜斜瞥了一眼,“玲珑姑娘过河拆桥的本事,和跳舞的本事一样厉害。”
秦婉知道他在嘲讽,没接他的话,指了指那木头小人,“我先发现的,还给我。”
“不是你的说,线索一人一半?”沈羡之瞧着她,语气颇为揶揄,“那一半归你,这一半归我。”
秦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半全是些空白的符咒和道具,几文钱便能买一沓,能查出些什么?
谁都能看出来,眼下最有用的就是那小木头人,这玩意儿如此瘆人,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侯爷已经说了,对这线索没兴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沈羡之听见这话,微微勾了勾唇,“本侯改主意了,不行?”
“不行。”
秦婉清楚地记得,这沈羡之可是自己说的,“不缺钱、没兴趣、用不着。”
眼下见有了新的线索,又要来抢?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婉站起身,抱臂看着他。
沈羡之拿着那木头小人端详了一会儿,眉头微微蹙起。“这东西不是什么祥物,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仪式。”
“仪式?”秦婉愣了愣,“用这个?”
沈羡之没搭理她,随手一招,“吴安,去查一查。”
话音刚落,那名叫吴安的侍卫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双手微一抱拳,便拿着那小木头人飞开了。
快得让秦婉都没反应过来。
见东西没了,秦婉有些气急败坏,“喂,你就这么把东西拿走了?那我怎么办?”
“你?”
沈羡之抬眼打量着她,眼神有微微的冷意。
“玲珑姑娘,不妨先说一说,你究竟在找什么?”
秦婉默了一默。
在找什么?
她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东西已经被拿走,继续争论下去也没有意义。她捡起那些符咒和道具,看也不看沈羡之,足尖稍一用劲,便翻上屋脊离开了。
连道别的话都省了。
她走后不久,后面便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苏泽终于追了上来,扶着沈羡之的肩膀,大口喘着粗气道:“羡之兄,你怎么走这么快。”
沈羡之却并不答话,看着秦婉消失的方向,目光微沉。
苏泽等了一会儿,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羡之兄,你真对那玲珑姑娘有意思?”
沈羡之回过头,凉凉瞥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你这么多年都不近女色,哪能因为一个花魁就破了戒?”
“知道还问?”
苏泽打量着沈羡之的脸色,凑近了些,好奇地问道:“可刚刚在丁府,你为什么不否认?”
沈羡之默了一默,看着秦婉消失的方向,眼神有些戏谑:“难得碰上个聪明人,我倒想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苏泽听到这话,似是放下了心来,又不免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这玲珑姑娘不简单?”
“你见过哪个花魁,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脸的么?”
苏泽默默点了点头,“那会影响到你的计划么?”
沈羡之听到这话,微微勾了勾唇。
“试试就知道了。”
******
秦婉熟练地翻过几座屋脊,借着几株大树的掩映,熟练地翻进了黑巷。
她掀开那青色门帘,掏出那布包往桌上一放,便喊道:“青姑,有贵客来了。”
“贵客?”青姑笑着走了出来,“我看是不速之客。”
“不管什么,反正都是客。”秦婉打趣道,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怎么,又有事了?”青姑看着桌上的布包,便猜出了她的来意。
“嗯。”秦婉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李三为说的那个道士,我找到了,在他身上搜出了这个。”
青姑打开那布包,看了看那符咒和袈裟,摇头道:“这都是些常见的东西,哪里都能买到,没什么特别的。”
“我也这么想,但这里面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奇怪?什么东西还能让你觉得奇怪?”
“是一个木头小人,”秦婉一边回忆,一边比划道,“大概手掌大小,浑身钉满了很细很细的木头桩子,被烧得碳黑碳黑的。”
“钉满木桩的小人?”青姑皱了皱眉,“还有什么?”
秦婉想了一项,拿起布包里的那件袈裟,“还包在这个里面,我一抖就掉出来了。”
青姑看着那袈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那东西呢?”
“呃......”秦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发生了点意外,搞丢了。”
青姑拿起那袈裟,仔细看了一看,随即沉默不语。
看着青姑难得严肃的表情,秦婉心里不由得沉了一沉。青姑见多识广,很少会有如此沉重的时候,看来这东西来头不简单。
她收起一贯玩笑的神情,认真问道:“怎么,这东西来头很大?”
青姑默了一默,随即抬眼看向她:
“你听说过‘打生桩’么?”
第9章 五年之前
“打生桩?”秦婉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是什么说法?”
青姑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以前有种传言,说我们居住的这片地下,住着很多神仙。平时大家相安无事,但要是有人对神仙不敬,惊扰了他们,就会引来一系列责罚。
比如修桥铺路、建造宫殿,这些要动土的事情,就是在惊扰神仙。一旦神仙发怒,就会降下灾难,比如狂风暴雨、比如洪水决堤,总之会让工程进行不下去。
为了平息神仙们的怒火,有人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打生桩。
也就......把活人作为地基,硬生生地打进地里去,算是给那些神明的祭祀。”
“活人?”秦婉愕然道,“活生生埋进土里?”
青姑点了点头,“有传闻说,这是鲁班传下来的习俗,历朝历代很多有钱有势的人,要开工动土的时候,都会找人来做‘生桩’。”
“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秦婉惊讶道,“哪有人愿意被活埋的!”
“是没有人愿意。所以后来,有些人就想了个办法——
找几个干活的工匠,趁他们不注意,一把推下去,然后假装成意外的样子,给那些家属一点赔偿。
这样一来,即便家属想闹,也已经死无对证。一旦家属拿了钱,有了活下去的基础,也便不会继续再闹。
很多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了‘生桩’。”
秦婉听到这里,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那些工匠大多家境贫寒,靠出卖苦力养家糊口。他们兢兢业业干着活,却绝对想不到,自己已经成了刀俎上的鱼肉,早就被人定好了死期。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自古以来,无论是恢弘壮观的宫殿建筑,是王侯将相的传奇霸业,还是兴盛不衰的王朝帝国。
背后都是百姓的累累白骨,都是数不尽的血泪辛酸。
秦婉看向那木头小人,“所以这小人,便是那些被打生桩的工匠?”
“是,也不是。”青姑默了一默,“应该说,是代替被‘打生桩’的人。”
“代替?”
“你看着小人,浑身全是木头桩子,是被一锤一锤打进土里的意思。而它被烧得浑身碳黑,连模样都看不清,明显是为了欺瞒神仙,不让神仙发现换了人。”
“你的意思是......”秦婉若有所思,“有人找那道士,做了这小木头人,目的是为了偷梁换柱,免得自己被做成生桩?”
青姑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看这上面的木头桩子,成色还很新,应该是才做成没多久。”
秦婉默然不语。
那道士显然不是什么有名的先生,看着也并不靠谱。会找上这样的人的,多半也并不是有权有势的高门大户。
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些担心自身安危的工匠。
“所以,只要让李为三打听一下,最近有哪里要动土动工,便能知道这东西是用在哪里了。”秦婉长舒一口气,“多谢青姑,这样我就有方向了。”
青姑顿了一顿,忍不住提醒道:“自己多小心,别让五年前的事......重新发生。”
秦婉看着她,眼神坚定:“放心,我一定会查出那件事的真相,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
天色渐晚。
皇宫外,沈羡之刚走进宫门,便有宫人迎了上来。
“小侯爷来的正好,皇上已经用完膳,回御书房了。”
说话的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德广,也是宫里资历最老的公公。
沈羡之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多谢陈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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