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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山匪黑化了 (岁岁辞晚)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江以桃的话,她破罐子破摔,说着“这月光皎洁明亮,甚是美好。”
  陆朝笑得眉眼弯弯,仰头去看月亮,轻声道:“阿言,你瞧见了吗,今夜的月亮当真是皎洁又明亮。”
  他就这样看了好半晌,直至眼睛都酸涩起来,才垂下眸子去,轻轻关上了窗。
  “阿言,你在与我看着同一轮月亮吗?”
  窗户被关上,那轮月亮被锁在了窗外。


第45章 回京
  翌日,果然如江润之所说的一般,他们早早地便出发前往盛京城。
  这一夜江以桃虽说是没有做噩梦被惊醒了,可到底也是睡得不够安稳,总是迷迷糊糊中就想起陆朝来,就连那梦中也是陆朝那带着淡淡笑意的脸。
  以至于江以桃坐上马车时,还是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是一片朦胧模糊的样子,十足十地不曾从睡梦中清醒。江润之看着自家妹妹这个样子也是十分担心,可同行只带了侍卫,没带上侍女,他与妹妹同车更是不合礼仪,只得作罢。
  灯州距离盛京还有几日的距离,这段时间里,江以桃须得好好捋一捋自己的情绪,待回了江府还不知有些什么盘问等着自己呢。
  可每每想起陆朝,江以桃的心口便酸酸涩涩地泛着疼。
  马车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地前行,江以桃将脑袋倚靠在车窗边上,任由纱帘被风吹起时拍打在脸上,又轻柔地从脸侧滑落。
  这是灯节的第二日,灯州的大街小巷上依旧是十分热闹,行人虽不如昨日夜里那般人山人海了,却也依旧算得上是人来人往。
  江以桃就这样看着这灯州街道上的行人,半垂着眸子,未施粉黛的脸看起来是病态的苍白。她恍然间想起,初到灯州时她的身子骨还差得很,稍稍受点儿凉便要染上伤寒,戚戚地咳上小半个月。
  可现如今,自己这身子骨虽算不上十分健康,也不至于向从前那般虚弱了。
  江以桃懒洋洋地瞅着行人,借以消磨时间,忽然间她仿佛瞧见了一袭月白色的衣角,那人背对着自己,依稀可见是个身量高的年轻男人,乌发尽数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
  江以桃顿时呼吸一滞,起身掀开门帘,扬声道:“停下!快停下!”
  架着马车的侍卫闻言勒紧了缰绳,棕马仰天嘶鸣,马车还未挺稳,江以桃便跳下了车,寻着那熟悉的身影快步跑去。
  她的脚步向来很小,自幼时起,教养嬷嬷便告诉她:“姑娘家慢悠悠地走路才显得温文尔雅,大步地走、甚至是跑,是没有家教的姑娘家才做得出的事儿。”
  这些话,江以桃向来是记在心里,且时刻都尽善尽美地做到了。
  可这会儿,江以桃提着裙摆在人流中穿梭着,将那些所谓的礼仪教养统统抛在了脑后,大步大步地奔跑者,只为穿过行人,见到那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人。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会儿,那方才站在这儿的背影却消失了,江以桃无助地站在那儿喘着气,方才那突如而来的欣喜也在慢慢地消退,渐渐只剩下一片荒芜。
  “阿月,你这是怎么了?”江润之急忙追了上来,关切询问道。
  江以桃沉默半晌,颓然摇了摇头,轻声道:“四哥哥,我无事。不过是瞧见了个熟人的背影,过来才发觉应当是看错了罢。”
  江润之还是觉着奇怪,自家妹妹应当是没有好友在灯州的,为何会认错?可瞧着江以桃毫无血色的脸,那些一问都被他尽数吞回了喉咙里去,柔声道:“既是看错了,那我们便继续赶路罢?”
  江以桃点了点头。
  江润之见状便走在了江以桃前头,为她拨开人流,又三步一回头地观察者自家妹妹,就怕她又突然魔怔了一般跑开。
  天知道方才他有多害怕,看着妹妹的背影没入人群中,失而复得、得了又失的情感不断在他胸口乱撞,他险些是喘不过气来。所幸是追上了,否则若是就此将妹妹弄丢,他必然要痛恨一辈子才是。
  江以桃亦步亦趋地跟着江润之往前走,忽然间,她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回过头去,只见陆朝还穿着那身月白的长衫,站在远处。
  “陆朝——”江以桃顿在原地,她张着口好像叫出了陆朝的名字,又好像没有。那一刹那,她的耳边忽然间静了下来,身边的人群也被定格,她的视线中只剩下陆朝一个人。
  陆朝好像对着她很轻地笑了笑,距离有些远,江以桃看不清陆朝的细微表情,更听不清他说话,只是站在那儿,与陆朝对视着。
  眼前的陆朝像极了她梦中的一道影子,周围的事物都在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连带着陆朝一起,朦胧得不似真人。
  “阿月?”
  江润之的声音把江以桃从这幻境之中拉了出来,她呆滞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那儿哪里有什么陆朝的身影,怕是自己夜里睡得不好,稀里糊涂地看见了什么幻觉,自个臆想出了个陆朝来罢。
  “阿言,怎么哭了?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江润之走上前了,从袖口掏出一方丝绢的帕子来,递了过去。
  她哭了么?
  江以桃伸手一拂,果真摸到了一片冰凉。
  为什么要哭呢?江以桃接过了帕子,随意地擦拭了几下。这丝绢的帕子十分柔软,不会给脸上带来任何刺痛,可江以桃还是莫名地想起了陆朝曾递给自己的那张帕子。
  那是用最普通麻布做的帕子,粗糙得很,常常将她的脸摩擦得发红。
  可那是陆朝给她的帕子。
  江以桃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道:“想是被风沙迷了眼。四哥哥,我们回去罢,外边风大了些。”
  江润之点点头:“是大了些。”随即又往旁边让了一步,十分不放心地说,“阿月,你走在我前头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你。”
  江以桃没说什么,十分顺从地就走到前边去了。
  上马车前,江以桃最后又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商贩与农夫走来走去,近处与远处的叫卖声交织在了一起,孩童在路边嬉戏玩闹着,一切的一切重叠了起来,就成了这人间最令人舒心的烟火气。可在这热闹无比的灯州,江以桃再寻不到陆朝了。
  为什么要哭呢,江以桃又问了自己一遍。
  她坐在铺了柔软鹅绒的小榻上,不再去看窗外的景色,也不去管那被轻风吹得上下翩跹的纱帘,任由那漏进来的光在自己脸上亮起又变暗。
  或许,是因为她明白,经此一别她便再也见不到陆朝了。
  她自然是明白的,她分明比谁都还要明白才对。
  可江以桃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陆朝真的会去盛京么,会去桂枝亭那儿为她燃一盏长明灯么?
  他们……他们约好了的呀。
  江以桃闭上眼,全然不顾那些从眼尾滑落的泪水,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哭腔来。
  与江以桃从江南入京不同,江润之这批人马并不在沿途的驿站停靠,行车速度也要快得多吗,她原以为需要三日的路程,从江润之口中说出却只需要一日余多。
  江以桃问出这话时,他们正停车休整,江润之将唯一的马车让给了妹妹,自个则牵了匹马来骑。她问出还需几日到盛京时,江润之只当是妹妹想家了,迟疑着问:“阿月可是思念家人?倒也不是不能再快些回去的。”
  江以桃并不知晓江润之的心中所想,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回到车厢上去了。
  江润之瞧着自家妹妹十分多愁善感的背影,也是摸不着头脑,跟着叹了口气。
  相比于想家,江以桃更像是不想这么快到盛京城。按理说,阿爹阿娘既然知晓自己在灯州失踪,定也能打探到自己被掳进山的消息才对。
  照着他们那迂腐的思想,许是就当她江以桃被山匪玷污了身子,而江家哪里需要一个被玷污过的嫡女呢。何况,出了这档子事,她又哪里还能进宫去为他们夺权?
  现如今这境况,她是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了罢?
  江以桃自嘲地笑了笑,原想着最差的结局不过是自己回京后编出些谎话来圆过去,不曾想阿爹阿娘已经知晓自己失踪的消息,可笑的是竟也不曾想过要来寻自己。
  她回到盛京,又该如何自处?
  早知是这结局,不如一开始便死在山匪手里,或是死在溪山一了百了便好了。
  何苦活着,活着不过是换种方式作践自己罢了。
  江以桃没有想到,在溪山的那几日,竟成了自己一生中最快乐的几日。小兔灯还好好地放在车厢上,那朵用帕子包着的小花与桃花簪子一起,静静待在她的袖口。
  江以桃恍然想起了什么,从袖口掏出了她撕下的那页纸。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江以桃轻声念着,呆坐了好半晌,才从新将它按原样叠好放了回去。
  这些东西,便是江以桃留下的,有关于陆朝的所有了。
  休整结束,马车又开始摇摇晃晃前行起来。
  舟车劳顿总是让人觉着疲惫的,大多数时候江以桃总是蜷缩着身子躺在小榻上,短暂地休息着。在这片段的睡眠中,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的自己还置身在溪山,躺在那个她熟悉的、有些破旧的小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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