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皱眉,将密信甩给幕僚们看。
“什么?京城里我们的人,都被抓了?”
“这不可能!”
贤王筹谋许久,若不是被皇帝察觉到,他也不会这般匆忙的逃出来。现下他之前埋在京城各地的精兵被擒,王府也被围住,想来是皇帝都知道了。
“无碍,”贤王眼露精光,“皇宫里还有我们的人。”
“王爷,外头谢砚求见。”
贤王挑了挑眉,这是想明白了。
“让他进来。”
谢砚换了身干净的青山,眉眼俊逸,瞧着就让人舒心。他进来后见到贤王以及幕僚后,微微一笑。
“原来各位都在。”
贤王道:“想通了?”
谢砚点头:“想通了。”
“王爷在京城里的长安楼,便是敛财的工具,每年收受贿赂的钱财会通过长安楼洗白一番,再运出京城。这些年王爷看似在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实际上早就在京城里布下自己的棋子,只待一朝令下。”
幕僚们愤怒的呵斥:“谢砚,你别不知好歹!”
贤王则是笑着制止他们,示意谢砚接着说。
谢砚拱手行礼,完全没有羊入虎口的自知之明,如实说道:
“王爷之所以匆忙的离开京城,是因为下官查到了些东西,让王爷觉察到危险,逼的王爷不得不行事。”
“诚然,若是王爷死不承认,顶多会被圣上软禁一辈子,但王爷不甘心,想着拚死一搏,死而无憾。”
幕僚们听他这么说,气的跳起来就要骂他,贤王出声喝令住,似笑非笑的道:
“你接着说。”
谢砚长眸翻涌着雾气,一时竟让人看不透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出身复杂,过着贫寒的日子,哪怕知道自己是侯爷的孩子也没愤恨或者是抱怨。凭藉着一己之力出人头地成为探花郎,甚至救过皇帝的命。
收敛锋芒成为皇帝手里的刀,处置过不少贪官污吏,惹的朝堂之上人人惧他,生怕不小心被刀的利刃划破。
这样的一个人,很难不让人欣赏。
贤王唇角的笑意真诚了一些,越发觉得谢砚是个人才。
被他欣赏的谢砚没什么表情,只抬了抬眼帘,一字一句的道:
“王爷,一切都结束了。”
外面忽地响起打斗声,还有破风声猛的袭来!
屋里贤王的侍卫拔剑挡住箭矢,幕僚们抱头窜逃。
贤王目色赤红,“谢砚!你是装的!是你引来官兵!”
谢砚灵巧的躲过侍卫的攻击,十分诚实的点头:
“本来还想再过几日,不过怕家中妻儿老小担忧,还是早早结束吧。”
房门被打开,两伙人缠斗在一起,谢砚虽说会些功夫,但和那些精通此道的人想必还是相差甚远。
直到他拼着被刺中一剑,也要擒住贤王。
“谢砚!你放我走,金山银山,任你所求!”
见贤王被擒,手下不敢轻举妄动,场面从原本的势均力敌到现在的一面倒。
胜负已定。
谢砚脸上都是血迹,唇色发白。
他随意的抹了一把模糊视线的血迹,脸上带了点笑意:
“王爷,下官只想回家见见妻儿,金山银山都不换。”
第113章
◎正文完◎
“陛下,那头消息来了。”
吴公公低着头将鸽子腿上的信件接下,毕恭毕敬的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先是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将地上的尸体随意的往旁边踢了一脚,这才接过密信看起来。
吴公公识趣的叫上两个宫人,将方才刺杀不成反被杀掉的嫔妃尸体拖走,没发出一点声响。
她也不想想,当年陛下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手足至亲都死光了,只留下贤王,却不想贤王也是个不安分的,还在宫里安插了棋子。吴公公叹了口气,这几日怕是又要血流成河了。
屋内寂静,只有蜡烛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爆裂声。
过了会,又出现男人爽朗的笑声。
皇帝看完信后笑了,连声说了三个好字。
“谢砚啊,果然是把好用的刀。
谢砚的身世,贤王都查的清清楚楚,皇帝怎么肯能不知道?对于谢砚的以死相护,还有他对权利的渴望,皇帝自然也是明了。
这种人,这种有需要有渴望的人,才是最好的臣子。
这一场没有升起烽火的战争,在一个人不要命的方式下,结束了。
皇帝以贤王谋逆为契机,查出贤王的秘密账本,将所有与之往来的官员全部拉下马,甚至连永安侯也在内。
牢里,永安侯苦着一张脸,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乱臣贼子。
他就是给贤王送了几次礼,敢问当朝官员,谁不收礼?说是贿赂,但着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所以谢砚来的时候,永安侯也是这一套作答。
牢里晦暗,身材欣长的男子站立在暗处,一双和永安侯极为相似的眸子看着他,淡声道:
“侯爷,前年六月江城决堤,圣上派你去督建工程。从国库里运走三十万雪花银,敢问这钱是否全部用于修建水坝?”
永安侯急了:“当然了!”
谢砚静静的看着他,永安侯被他看的心虚,所以上前一步,努力的凑近谢砚,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这案子全权交给你来审理,说明陛下信任你。而且说到底,还不是你说什么,陛下信什么。前年的陈旧往事,过去就过去吧,计较那么多没有意义。”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爹我是做了,但儿子是主审,你放我一马就得了。
谢砚面色有些白,那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但他强撑着自己接下圣旨,因为这是皇帝给他的活路。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我是谁的孩子?”
谢砚看向永安侯的眼神越发的冰冷,声音也是冷淡不带父子情:
“侯爷,你是想留下一后,还是想断了香火,全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说完,也不去管永安侯震惊的神色,谢砚转身离去。
谢砚的一句话久久萦绕在永安侯的耳边,他知道谢砚的意思了。
当今圣上,那也是尸山血海里爬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谢砚和自己的关系?之所以还不避嫌,让谢砚来做主审,就是存了考验他的意思。
皇帝本就对世家不满,就是藉着这个破烂的口子,打算将里面所有的破败腐烂全部清洗。
永安侯闭上眼睛。
如果谢砚饶了他,不止他依旧会死,谢砚也会作为永安侯府的人,跟着他一起去。
如果他全部招了,兴许陛下会看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不至于让府里其他人跟着掉脑袋。
虽然结果大概也不会好,但流放总是比死要好的。
想通了一切,再睁眼时,永安侯竟然笑了。
“不愧是我的孩子,冷血的样子和我一模一样。”
.
“兰芝,他怎么样了?”
谢砚前些日子就回来了,颜如月激动的都掉眼泪,但等了好几日,也不见人来,颜如月坐不住了,直接来了谢家。
谢兰芝想到谢砚的嘱咐,点头说道:“他挺好的,就是太忙了,很多事情需要他处理。”
谢兰芝可不敢说,谢砚是被人抬着回来,胳膊被捅了个对穿,身上好几处伤口,但依旧爬起来,进宫面圣去了。
颜如月是聪明人,自然是看出谢兰芝的不对劲,不过见她不愿意说,她便也没多问。
宁泽招供之后,大理寺一直没找到凶手,想来那凶手随着贤王去了。
衙门将韩钰放了,颜如月让她在府里好好养着,怕小姑娘留下什么阴影。
从谢家出来,想了想,颜如月去了靳府。她不想让苏晴柔为难,所以只在后门处和宝瓶说几句话。
宝瓶道:“颜小姐,我家小姐一切都好,近来胃口也不错,瞧着都长肉了。”
总算是听到一个好消息,颜如月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宝瓶没将门打开,只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个小脑袋。颜如月也没多说,嘱咐了几句,就上马车回去了。
待马车拐了个弯消失不见,院门反而开的大了一些,瘦弱的苏晴柔从门后走出来,忍不住擦了擦眼泪。
宝瓶也眼睛红了:“小姐,您为何不告诉颜小姐实情?”
贤王一倒,扯出萝卜带出泥,不少人也跟着遭殃,其中就有靳府。
虽然问题不大,但苏晴柔不懂官场,生怕将颜如月也牵扯进来。
苏晴柔又抹了一把眼睛,对宝瓶嘱咐道:“若是真的哪日情况不好,你就带着霜霜离开。”
宝瓶急了:“小姐,那您呢?”
苏晴柔扯出一个笑:“我是这府里的少夫人,能走哪去?”
宝瓶低垂眼眸说不出话,只觉得自家小姐命真苦。
苏晴柔不觉得,她想,有颜如月这么个好姐妹,也算人生的幸事,她此刻心里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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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宫里传来一道旨意,说是太后娘娘想见见名花斋手艺师傅。
这等大事,自然是颜如月带人进宫。
“小姐.”
跟在颜如月身后的老师傅怕的腿都软了,只觉得这皇宫的墙怎么这么高啊!遮天蔽日的,将那点阳光全部盖住,阴冷的叫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