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里!”雪影率先呵斥。
“呜呜”
草丛动了两下,像是有人在痛吟。
阿鱼蹙眉,看了紫苏一眼,紫苏立刻上前拨开草丛,扭头小声道:“公主,是一个小太监。”
雪影立刻走远,帮阿鱼把风。
阿鱼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衣服破烂,像是快被打死的小太监。
小太监蓬头垢面,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不过看身量,应该才八九岁的样子,衣服是被鞭子抽成破烂的,有些伤口深可见骨。
“公主?”
阿鱼垂眸,正好和小太监半开阖的眼睛对上,那双眼睛冷漠如冰,充满警惕,唯独没有哀求,就像是草原之中被新狼王打败,独自离开狼群的老狼王。
“是狼崽子呀。”
阿鱼迈进草丛,蹲在了小太监身边,恶劣的用手戳了戳他手臂上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呜”
小太监痛吟,下一刻竟直接张嘴,咬住了阿鱼的手。
“啊,公主!”
阿鱼抬手,让紫苏不要大惊小怪。
阿鱼垂眸,和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就这么对上,她开口,声音冷漠,“还真是狼崽子,怎么?你不知道咬手咬不死人吗?你应该做的是咬人的脖子。若是一口咬不死对方,你要做的,就是求饶,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看你这满不在乎的表情,好似根本不在乎这条命似的。可要是你真不在乎,那么之前就不会在我经过的时候,发出声音。”
阿鱼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沾满泥土的额头,“松开。”
没有回答,却在阿鱼的注视下,缓慢的松了口。
阿鱼看了下手,破皮了,流了些血。
狼崽子没开口,依旧那么谨慎,还是没有求饶,哪怕他的眼睛快睁不开了。
“倒是挺有骨气,像个男人。药。”阿鱼朝紫苏伸手。
紫苏递给阿鱼一瓶上好的金疮药,这种可是皇室中人才有资格用的。
阿鱼亲自动手,一边撕开他身上的衣物,一边吩咐:“去找套这狼崽子穿的新衣来。”
“公主,奴婢来吧。”公主何其娇贵,怎能做这种事。
“我亲自来。”
紫苏咬牙,转身去找新衣。
阿鱼扶着他坐了起来,将他上半身的衣服撕了个干净,这个过程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他身上血液干涸,不少地方衣服黏在伤口上,她眉头都没眨的撕开了那些衣服。
身上新伤堆叠旧伤,瘦得能见骨头。
她扒对方衣服的时候感受到了阻力,不过对方虚弱成这个样子,想来也抵挡不住阿鱼。
“呵,才几岁的小崽子,莫不是就知道男女有别。今日本公主难得大发慈悲,你就老实的受着。”
说到这里,她一边笑一边戳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引得对方痛呼后,才轻飘飘的道:
“要知道,我平日里,可都是打人杀人的那一个,毕竟这世道,善心太多,就会被人生吞活剥了。”
阿鱼叫来雪影,让她想办法弄点儿水来,这才继续道:“我看你年龄尚小,想来进宫时日不长,却落得如此下场,定是太过桀骜不驯。狼崽子,记住了,哪怕是狼,在幼小的时候,还是得收敛锋芒,毕竟牙没长齐,是撕不碎猎物的。”
雪影和紫苏很快回来了,阿鱼替小太监擦拭身上的伤口,下手那是一点儿也不温柔,不少地方渗血。
“你可别说本公主野蛮,你这些伤口不这样处理,脏血流不出来,涂了药也只是好表皮。想要不疼,以后就服小做低。大不了等到一朝凌云时,将那些看过你服小做低的人全部给杀了!否则,你没了这条命,那些人不也好好的活着?”
金疮药的效果不错,撒了药,那些渗血的伤口不流血了,阿鱼却还是撕下衣裙,为他包扎好。
待上身处理好,她目光落在了下半身。
她刚准备让紫苏来,结果这狼崽子似乎发现了她的目光,开始挣扎,似乎在拒绝。
“嗤”
阿鱼不再犹豫,直接扒裤子,“害臊什么,本公主金枝玉叶都不在乎。要是想以后都没有这种让人为所欲为的时候,那么就给我往上爬!虽说本公主今日只是发烂好心。但是也别死太早,白费了本公主的药。”
“公主,得走了。”雪影再次提醒。
阿鱼净了手,又换了外衫,这才又看了一眼靠在树边的小太监。
那张脸还是脏着,阿鱼没有主动去看他脸,本就是萍水相逢。
阿鱼将那瓶用了一半的金疮药塞到他手上,“狼崽子,活着哟。”
她踩着夕阳,身姿袅娜,却似是从地狱而来。
然而,就是这个仿若身处地狱中的人救了他。
小太监眼睛阖上,唇角微扬。
他找到了一朵属于他的地狱花!
第三五章 修罗场?
因为路遇狼崽子,阿鱼赶到大殿附近的时候晚了些。
不过到底尚未天黑,不算太晚。
然,似乎她和吴宫天生犯冲,在路上撞上了一个酒鬼!
天知道,居然会有这种赶在吴宫喝醉的蠢货。
“咦?小美人!来,让本公子亲一个!”生了一副猪头样的醉鬼,一看到阿鱼眼睛都直了,嘟着一个香肠嘴,就要往阿鱼这边凑过来。
雪影干脆利落的踹了这猪头一脚,“大胆,居然敢对公主无礼!”
“好了!”阿鱼用帕子掩了鼻,亲自狠狠踩了这个醉鬼的手,“这里不宜生事。”
再说,这猪头穿着富贵,想来身份不低。
她刚要离去,就猛地回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冷冷看着她的福王。
阿鱼眼珠子一转,直接大跨步走过去,语气没有丝毫恭敬,“福王应该给本公主一个交代,这猪头会出现在这里,恐怕和福王脱不了干系吧。”
福王身着锦衣,披了个秋季才会穿的大袄,脸色苍白如纸,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不过此时面上的表情,满是恶意,标准的反派表情,“公主还真是聪明,那本王也就直说了,公主以后进了福王府,得好好听话,知道吗?否则……”
福王凑到阿鱼耳边,“否则,说不定公主以后每天醒来,旁边躺的都是户部尚书家公子这样的人物。”
寒意从脚心一直蔓延到头皮,那种恶心感像是什么黏液一样黏在身上,阿鱼“啪”的一下,直接打到福王脸上,“福王,你口臭,知道吗?”
“你——”猝不及防之下,福王被打中,又在听到阿鱼的话后,恼羞成怒。
阿鱼冷哼,“若非联姻,你这样恶心的家伙,也配成本公主的未婚夫!威胁我?你配吗?”
她当年是嫡公主,都不屑和这种耍心机的病秧子说什么话。
如今,更不会。
福王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抬起手,就要往阿鱼脸上打,“贱人!”
然而,这一巴掌并没有落在阿鱼脸上,反而被人给捉住了手!
“谁……少国师!”
沈之行眉眼冷峻,“福王,你过分了!”
福王表情尴尬:“这、这是误会,我、我和公主在开玩笑。”
沈之行放开他的手,目光睃了一眼阿鱼。
“啊——”福王猛地大叫,只因为阿鱼居然趁着刚才,又踹了他膝盖一脚,福王下意识抱膝盖,却因穿太厚,直接狠狠摔在地上。
“还不快把你们主子给抬回去,这样子,怕是也没办法参加筵席了!”
阿鱼挽住沈之行的手臂,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你、你们……”福王指着他们,脸绿了。
最后,沈之行开口:“把福王抬回府上吧。”
福王府的下人,把脸绿的福王抬走,此处就只剩下阿鱼和沈之行等人。
“阿鱼……”
“少国师想说什么?说别让我靠近你?还是又要讲道理?”
阿鱼松开沈之行,脸色骤冷。
沈之行无言,夜风吹动他身上的衣袍,鬓角的发也被风吹拂,风中带着燥意的花香,以及沈之行身上的兰草清淡的香。
这一切,都没办法令阿鱼开怀。
她松开手,后退好几步,踩着那户部尚书之子的手,才停了下来。
“你在生气,阿鱼。”
“是的。”阿鱼理了理衣摆,“沈之行,你觉得我不应该怪吗?你看着我被那些人欺辱,看着她们逼死我的侍女,还是说,你觉得我是神,不该怨恨?沈之行,你是神,你可以平等看待任何人,我不可以。”
沈之行眼神都没有变化,“阿鱼,我是大吴少国师,同时,我也是大秦白羽道人和大汉归一大师的弟子。”
言外之意,他的确不应该是普通人。
“我呢?沈之行,我对你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吗?”
沈之行长睫颤动,最后启唇:“抱歉阿鱼,但我欠你两条命。”
也就是说,与性命无关,他便不会管是吗?
阿鱼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随即慢慢变成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上前,轻抚沈之行的脸,声音很轻,“之行,命你可以还,那我对你的情谊,你要用什么还?”
说完,她的目光越过沈之行,落到了他身后不远处的李解身上。
隔着旁边被风吹动着摇曳的红灯笼,树影婆娑间,四目相接,表情各不相同。
沈之行亦回头,气氛陡然变得奇怪,似有暗流涌动。
修罗场?
阿鱼心中冒出评论区看到的这三个字。
当然,阿鱼理解的修罗场,是她和李解为了沈之行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