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已经满盘皆输,内外夹击之外,再难以扭转乾坤。触犯了底线的人,不但被祖父严厉地斥责过了,而且还将公司一分为二,这边占的是大头──在现在的商业形势之下,想要完全地阻绝两家人是不可能的,所以说到底还是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屹立不摇。唯一不同的是,神泽纪裕再不需要面对内部的戕害。
这个结果对于他而言,已经称得上理想了。本来就没有打算多拿不属于自己的份量,神泽纪裕想要的,由始至终都是父亲的那一份而已。现在这样各走各路,某个意义上也是一种完满。
一切准备就绪,青年整整领带结,踏出了黑色的车子。
这种情绪真是久违了……简直像个第一天上班的毕业生般紧张。
伫立于参天摩厦之前的青年,深呼吸一口,迈步往前。
啡发的女孩将手里的钥匙随手放在口袋里面。
难得有始业式附带的半天休假,神泽纪正去和游泳部的人一起玩了,说是要庆祝全国大赛的好成绩。神泽纪惠在做好了班主任的拜托之后,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了,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决定回家。
听见了女孩开门的动静,金毛犬驮着黑猫施施然走出来。女孩在这个暑假里出门的次数频密,回来东京之后Heart愈发黏她,每每一看见女孩有空就找她玩。
神泽纪惠蹲□来,拿出了金毛犬嘴里的狗带。
“知道了啦。”她说,“要出去是吧,这就走。”
Heart抖抖身上的毛让黑猫下来,女孩转身,重新穿上了皮鞋。被赤司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的神泽纪惠就这样穿着帝光的校服,和金毛犬一起走出家门。
……连MP3都落下了,这是何等的失策。
神泽纪惠摸了摸裙子的口袋,如此思忖。大概是因为和女孩在一起,今天天气也不错,金毛犬甫走出家门就扯着女孩走,神泽纪惠一个不小心,几乎被牠瞬间拉跌。“……喂喂!给我等一下啊!”
费了一番功夫让金毛犬老实起来,一人一犬走在无人的小道上面,神泽纪惠终于有闲暇可以让自己思考赤司征十郎的事情。
之前神泽纪惠一直在无视这个问题,是因为女孩一直认为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帝光篮球部的问题──既然不关她的事,神泽纪惠根本就没有去管的必要。
……也有一部份是因为相信赤司征十郎不会胡来到这个地步。
无论怎么说,这显然是她的失误。
假若能够轻易割舍的话,那事态会变得容易太多。
如果神泽纪惠不那么在乎赤司征十郎,只将他当成普通朋友的话,就可以因为那个黑暗面而舍弃他;如果神泽纪惠比现在更在乎赤司征十郎,以爱情蒙蔽自己双眼的话,就可以连同他的黑暗面一同包容。
卡在中央点的女孩,前无进路可走,后无退路可逃,是真正意义上的进退维谷。她无法连同那个崩坏的赤司也一并爱上,也没有办法拒绝自己所熟悉的那一个人。然而在半途迟疑也不是办法吧。
或进或退,总得要选一个。
“等等。”
神泽纪惠这样说。
“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遭的景色变得有点陌生。倒不至于无法辨出大概的方向或者位置,但神泽纪惠并不能轻易找到回家的路。啡发的女孩环观一圈,双眸经过某一点的时候顿了一顿──这个是……
篮球场?
作者有话要说:#神展开again之赤队我们来玩放[哔]play#
下章更新最快周二最晚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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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3-24首发
☆、第77章 洛山
受不了了。
受不了了。
神泽纪正放下了手里的小汤碗。
“我说啊……根本就不是我的错觉吧?这几天都相──当清楚地感觉到了。”少年已经放弃让她开口,指望一个装傻的人自觉点根本不可能,于是少年无奈地先打破沉默,“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被狮子之类的盯上了,给我想想办法啊。”
坐在神泽纪正对面的女孩双肩一抖──味噌汤烫得她舌头发疼。神泽纪惠状若不经意地瞟了瞟不远处的赤司,后者随之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既然对方没有战意,女孩也打算鸣金收兵。“不是我能努力的事情吧。”
“你还真敢说啊。明明就是自己开始的吧。”
“不要说得好像我的错一样啊。”啡发女孩朝汤碗吹吹,看着上面隐约反射出来的人像,里面的女孩也淡然回望,“总之我拒绝你的提案。”
“装什么呢。”神泽纪正嗤之以鼻,“就算赤司什么都不做,最后大概也会与他和好,然后到处放闪光弹到弄瞎身边所有人为止吧……先别急着否认,现在还能冷战得起来,是因为两个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吧。”
窗外夕阳西下。
身穿帝光校服的赤司征十郎将篮球高高抛起。暗橙色的球体划过了一道直线,复又落到了他手心之中。红色的翻盖手机放在书桌上面,因为连上了充电器,屏幕上的小灯一闪一闪,像是某种如沙一般的星尘。
和神泽纪惠来往的最后一封邮件,是在一个月之前寄出──时间是决赛之前,内容是“作为庆祝品有什么想要的吗”,结果赤司在领完奖之后去找她,神泽纪惠却已经离开了体育馆,一个字都没和赤司交代,自此再无联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边最后一丝亮光都已经落下。卧室里面昏昏暗暗,几乎要让人有种置身于深海的错觉。门缝里有外面的灯光照射进来,然而它所能触及之处,也就只有那一线而已,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到底是在自己的房间,赤司甚至没有记着陈设和物品摆放的位置,单凭自己的印象就将篮球放回架上。红发的少年紧紧攥着手机,掌下的金属机体散发热度,像是握着了尚有余温的脏器,彷佛生命的鼓动就在手心之中。
赤司指尖一挑,翻开了手机。
赤司给了神泽纪惠两次机会,两次她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少年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做。神泽纪惠从来都不会以自己的原则去判定他人,但她今次为他破例,正如他也为她破了一次例一样。或许在她眼中,赤司今次真的做得太过份──过份到了她没有办法像过往一样对待赤司的程度。
但已经做出来的事情,再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并且赤司也不想欺骗自己,他根本就不后悔做出那样的事情来。神泽纪惠是重要,但没重要到可以改变赤司征十郎的地步──赤司有问过自己,为了神泽纪惠他可以改变到什么地步,答案也仅仅是收敛一点自己的本性。对于两个人而言,感情固然有一定的重量,却也没重要得能够让它成为障目一叶的地步。
红发少年脸上的神色被屏幕所照亮,沉静得几乎毫无生气的两眼逐条扫视邮件,将收件箱拉到了底部之后,赤司征十郎眼珠一转,凭借手机的光芒,将目光移到墙上的挂画。由黑白构成的悉尼港湾旁边,是代表着神泽纪惠的三个字母。
他眯起双眸,定睛于此。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样做呢?
当神泽纪惠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见赤司征十郎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寻常的地方。身为篮球部的队长,为什么在放学铃响起了十五分钟之后,还可以留守在三楼而不是赶往体育馆?这样想着,神泽纪惠拿着书包,向着楼梯迈步的同时,也在慢悠悠地端详红发少年。
并不是她的错觉,赤司的确是刻意调整了步伐,好让自己稳守在神泽纪惠的半径一米之内,维持着这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作为当事人的女孩自然也觉出了赤司在策划着什么,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不斜视地走自己的路,犹如赤司征十郎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于她的视线范围之内。红发的少年的节奏控制得异常精准,两个人最后几乎同时走到楼梯前,他侧过身子示意让她先走,此刻神泽纪惠终于愿意看他一眼,将道谢的话说得不情不愿,“谢了。”
……唯有在这种地方,才会展现出一贯的态度。
走到了教员室附近,神泽纪惠停下了脚步,没有开口也没有眼神交流,赤司看出来了她在犹豫,似乎是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和他告别。
最后她并没有这样做。
“神泽。”班主任招招手让女孩过来,“帮我处理一下这部份的资料。”
“好的。”神泽纪惠如此回答。班主任找她帮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一般而言她都会将事情尽快做好,女孩的效率奇高,绝大部份的时间都能够在短时间之内完成。但开始和赤司征十郎的冷战之后,神泽纪惠去帮忙的频率愈来愈高,时间也愈来愈长──这样正好,反正她需要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班主任拜托她处理汇编的,是某些高中的基本资料,用来提供给那些尚未作出决定的学生,到底已经是国三的第二学期,余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神泽纪惠坐在班主任的旁边,资料不少,她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暗自估算了一下,要处理完所有事情,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至四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