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什么盼头,反正提起定安帝,最爱的肯定是奏折,而不是女人。
且许多年,她那爹也没给她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就这事,没少被前朝大臣们数落,太医署、尚药局的也纷纷愁秃了头。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定安帝直到驾崩,还是只有姚盼这么一个女儿。
定安帝甚至力排众议,将姚盼册封为皇太女,要她继承家业,这让姚盼混个长公主的名号,大门一关享清福的愿望落了空。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谢氏等人,待姚盼又像妹妹,又像闺女,实在不知怎么定义,姚盼登基以后,这几个天天宅在后宫不怎么出门。
每逢寒暑,便组团去行宫游玩,大半年都见不到一面。
如今回到了幼时,她们都还是娇娇美美的模样,跟她前世差不了几岁的少女,姚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婢女给姚盼穿衣服的功夫,谢乔转过去,同楚贵人说话,“也没什么好瞒着妹妹的,其实,我也想同陛下有个一儿半女。若是像殿下这般的可人儿,我成日里抱在怀里,想想便觉得舒心。只是,”
她叹了口气,“陛下公务繁忙,常日里也难见着个人影,我这身子骨你也知道,实在是有心无力,故而,只能来殿下这里过过干瘾了。”
楚贵人这时候倒显得懂事多了,拍了拍谢乔的手,宽慰道,“姐姐且宽心,妹妹听说,女人生产,便如同在鬼门关走上一遭。如今姐姐什么力也不用出,平白得了个女儿,岂不更好?”
谢乔又释然又怅然,“说的也是。”
她们纷纷将目光投向穿戴好的姚盼,谢乔坐到她身边,轻启红唇,“梨梨,怎么光看着谢娘娘,却不说话?”
梨梨是姚盼的小名,据说她生下来那会儿,汴梁城正飘大雪呢,她母上太虚脱了,一时看花了眼,喃喃一句,千树万树梨花开,定安帝听了,便给姚盼定了这个小名。
梨啊,却同离。
兴许也是合了这个字,姚盼自打一出生便没见过母亲。
“是不是烧坏了脑袋瓜子?”谢乔说。
她把手放到姚盼的额头上,跟自己比了下,“咦,没事啊。”
姚盼垂下眼,是,昨儿夜里这具娃娃的身体发了阵高热,她也挺希望自己是烧坏了脑袋,多了些奇奇怪怪的记忆。
可胸口那股被人踹了一脚的疼痛还没褪去,阵儿阵儿的,搅得心肝肚肺都难受。
姚盼清楚地认知到,那些一幕幕在脑海里放映过去的,就是她难以形容的前生。
“谢娘娘,我没事。”姚盼轻声说。
“没事就好,”楚贵人并没察觉什么不对,跟谢乔使了个眼色,“姐姐,咱们一会儿去谁宫里打叶子牌啊?”
谢乔揽着姚盼,想了想,“去王妹妹那里吧?她宫里通光好,又宽敞。前几天刚来一批内侍,那鲜嫩劲儿,啧啧。”
哎。
姚盼翻了个白眼,她觉得她爹头上那顶冠,有点绿绿的。
当年,太傅给她上的第一课就是身居高位者,需得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所以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小眉毛一皱,开始打量四周,这里是她的寝殿无疑,只是身上这……
金红色掺翠色的团花袄子,姚盼感到深深的窒息,什么配色啊,傻得不行,偏偏那两个女人见她这般嫌弃,还一口一个可爱,喜庆。
姚盼敷衍地笑笑,摆头寻找,一众小婢女中,却没有看到熟悉的脸。
琢磨了一下,这时候她家甜甜应该还在密卫营,接受那些魔鬼训练。
哎,苦命的甜甜。
姚盼试着起身,却维持不好平衡,还没走出一步,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楚贵人捂着嘴,乐得颠来倒去。
姚盼心里骂了一句,这些小姑娘,摆在宫里跟花瓶似的,祸害谁呢。
要怪也只能怪她那皇帝老爹了。
谢乔许是怕她哭,瞪了楚贵人一眼,赶紧把小娃娃扶起来,“跟梨梨说一件好玩的。前几日,你父皇广张告示,为你选了个伴读,这会儿估计正在紫宸殿面圣。冲陛下那千挑万选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给咱们梨梨选童养夫呢。”
话还没说完,大约是被姚盼一脸智障的表情给逗到了,谢乔忍俊不禁。
楚贵人插话:“世家子弟?”
谢乔用帕子按了按嘴,“那倒不是,据说是裴汲——元兴三年的首辅,如今退隐在江浙一带的那个裴大人。陛下御笔亲点的伴读,正是那位大儒最出色的弟子。”
谢乔一脸回味,“不说别的,就说那张小脸蛋,生得是真俊呐。我上回在书房见着了画像,小小年纪,端得是一表人才。”
楚贵人的好奇心被勾起,摇了摇谢乔的手,“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位伴读,到底姓甚名谁?”
姚盼心里忽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永兴宗氏子,三叹咏而归。”
“正是宗家那个素有贤名的神童,”
谢乔勾唇一笑,“宗长殊呀!”
第2章 与太傅对线第一天
一声悠长的唱喏,在紫宸殿外响起。
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去,就见一嬷嬷打扮的女人,抱着个红色的团团,谨慎地走了进来。
原本要向主座上的定安帝跪地行礼,但因手里不方便,便只稍微欠身。
她手上抱着那小孩儿,穿一身金红色的团花绒袄,圆圆的脑后扎着羊角辫,领子上一圈狐狸毛。
衣裳的料子是极华贵的,便连这狐狸毛,也是取自那天山雪狐,百年难觅影踪。
多少猎手无功而返,却取了最珍贵的腹部的皮毛,给她做衣裳的装饰,可见这娃娃的地位,很不一般。
那女人抚了抚孩子的背,低声劝哄着什么,小孩拱了拱身体,不情不愿的,像是还没睡醒,一个劲地往姆妈的怀里钻,胖胖短短的小手,抱着姆妈的脖子。
姚盼说不出这感觉,女人身上有股子奶香味儿,那种致命的吸引力,让她完全无法抗拒。
呆在这个身体里久了,怕是也继承了些小孩子的特质,贪恋这充满奶香的怀抱,稍微离开一点她就鼻子发酸,没有安全感,死活不愿松开搂着的手。
有力的脚步声,缓缓传来,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交给朕,你退下吧。”
姚盼一激灵,这声音熟悉得像是刻在骨子里一般,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抱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血液里的不安与躁动,都奇异地停歇下来。
帝座下的臣子们互看一眼,便都明了。
这团子,便是那定安帝的眼珠子,金枝玉叶的小贵人。
殿里坐着的几个都是大男人,嬷嬷把姚盼交到皇帝手里,跪下磕了个头,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抬个头的功夫,一瞬间,姚盼热泪盈眶了。
这不是她那含笑九泉的爹么。
她爹这时候,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最风华正茂的年纪。
大约并非重要场合,穿的不是很正式,一袭玄色长袍,愣是穿出一股子公子哥儿的风流贵气,五官深邃,长眉斜飞入鬓,颌下数根美髯,也未生白发,满满的鸦青色,妥帖梳入冠中。
当真是英姿飒爽,帅裂苍穹啊!
难怪她爹在当宸王时,便有太行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姚盼这下子信了,主要,前世她有点审美意识的时候,她爹都老了,据说是操劳过度,脸上生了许多皱纹,总之不复如此俊美。
“梨梨,怎么呆呆的?”
定安帝捏了捏姚盼的脸蛋,脸上两道深深的笑纹,慈爱得不行。
平日里锐利的眸光一下收敛大半,变得无比温和,脚下生风,抱着姚盼,几步走回帝座上,把姚盼稳稳当当地放在大腿上。
这才问下面的人:“方才之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别看她爹长得跟俊俏小生似的,那可是上过战场杀过胡兵的,这手臂,称得上一句孔武有力,抱着她半点不打颤。
姚盼本来还挺不自在的,她都多少年没跟她爹这么亲近过了,每次见面,不是跪下问安,就是因为各种事被斥责,哪有这般?
谁知小孩儿的身体适应得挺快,姚盼僵了一小会儿,很快便放松了下来,心安理得地调整了个最舒坦的姿势。
她爹的脾气其实很好,底下老臣吵成一团,他也和颜悦色的,用谢乔的话来说就是个乐天派。
唯一一次发愁,听说还是在她娘去的那天,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唏嘘不已
“你娘啊,真是给朕留了个大难题。”
想必,这也是她爹最后决心要她继承皇位的原因。况且太行皇室又不是没出过女皇帝,姚盼爷爷的姑姑,就是个女皇帝,有人还专门为她树了碑立了传。
有时候姚盼也会想,她爹是不是不该把位子传给她,偌大基业,到她手里总有一天会砸的稀巴烂。
这不,还真让人篡了位吧,好好的姚氏硬生生
改姓了宗。
想到这个,姚盼就直皱眉,一张望,才发现下首坐着一溜儿的人。
方才她都没怎么瞧见,这一居高临下了,才看得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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