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名声不差,倒是你, 披着一层寒门书生的皮,无背景无家世,又和陛下犟着,真能成?”
江汶琛坐在凳上,轻轻抿了一口酒, 眉宇间倒是未见什么忧愁。
他还在游说。
“我知道你和陛下有心结,但到了最好的时机,你若退却,边境数座城池的暴乱岂不是白白损失?
“七叔。”江汶琛眼里溢散了些细碎的寒凉,“你总能理解他做了什么。”
边境数城的民乱,太子之事便被这么巧的被牵扯出来,从来就不是意外。
江泽霖心里一凉,暗恼自己说错了话,江汶琛确实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但他当面提及压迫他却是火上浇油。
他赶忙救场道:“我的意思是,你到了京都,就是想接回那小娘子也轻便些。”
江汶琛也没有和他再计较,他微叹一声。
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呢。
——
过了年,各家各户都忙了起来,宋月稚也是时候准备送艿绣去京都,浣莲阁开春的各项事宜还等着她解决,实在不能久留。
依依不舍的到了城门口,宋月稚与她又说了说话,明摆着是不太想送她走的。
“我给你带了些糕点,是溱安这边有名的,路上记得吃。”宋月稚叮嘱她,似乎是自己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但又拉着人的手迟迟不想放开。
“好了。”艿绣也舍不得她,“再过一月就能见了。”
宋月稚也知不能再留她,便慢慢的点首要送她走。
艿绣正要往马车上去,又忽然回头,思考了片刻还是与她道:“京都有人在寻你。”
还未待宋月稚惊讶,艿绣便道:“是三皇子。”
说完她便上了车。但最后留下的这个消息却是让宋月稚消化了好一会,江虔文无缘无故的找她做什么?
“说不准是许久没见着小姐了,以为小姐生气了呗。”
江虔文哄人的本事倒是厉害的很,宋月稚这么久没出现,有些焦急自然正常。
但玲可没忘记当时她家姑娘遭满京脏水之时,这人非但没有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还有几分责怪。说到底还是皇家的人,顾着脸面和尊荣。
更何况,他还嘲讽姑娘没人要。
宋月稚沉吟了一会,没有太过在意,她现在不怎么好奇江虔文如何想的。
这人没伤害过她,顶多是不信她罢了。她们一起长大,她没有埋怨他,换做任何一个人有她这样的朋友都会敬而远之,江虔文还算好的。
说起来,自从离开京都之后,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故土总会温柔拥抱归家的孩子。
“姑娘姑娘!”铃可忽然扯她衣袖,扬起下颚示意不远处,“江公子!”
她一转身就看到他了,那人芝兰玉树,如沐春风。
自从上次聚安楼一别她就心慌了好多天,生怕江泽霖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其实艿绣早与她说过,就是暴露也无伤大雅,顶多可能这小子生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但她总怕,说不清的怕,不是因为怕江汶琛‘攀高枝’,而是觉得国公府小姐这个身份太差劲,而宋晚不一样,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丑陋的一面,一点不想。
她稍有些拘谨的见他,手心微微出了些薄汗。
但他还是同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宋月稚微微放下了心,看来江泽霖多半没有多说。
见小姑娘慢慢移动到跟前,江汶琛忽然微微蜷起手指。
他尽量自然的直奔主题:“春闱提前了。”
春闱提前?宋月稚一征,之后才道:“这次太子之事京都损失数名高官,想必朝廷缺人,这才提前了日期。”
这事虽然让人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忽然,她杏眼微睁,“公子要提前进京了?”
春闱提前,江汶琛作为要参与的考生,必定也要提前进京准备起来,不能有所耽搁,就是说他许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溱安。
江汶琛却没有回答,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兔子样式的面具,递到她面前。
他声音平和,却略显波澜,“初五的时候官府举办城北游灯。”
捏着面具的手指边缘微微发白,他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怕小姑娘拒绝。
倒不算作城北,而是靠近城东的一条街,特意为了庆祝溱安此次没有受难,说是这些天已经准备起来,颇为热闹。
所以他这是在邀请她,为他饯行吗?
宋月稚抬手有些难过的接到手里,或许不久后就能再相见,但她总不喜欢离别,在溱安离别。
再说或许这一别,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羁绊,往后再想相见就难了。
她心底涌现出让人脸热的想法,压制后佯装淡定的点首,“好,我会去的。”
—
那一日前夜,宋月稚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衣服去见他,童夕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别急,先喝口水。”宋月稚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童夕一口闷下,缓了好一会才抬头道:“姑娘,那日被我们放走的刺客,有了些讯息。”
宋月稚倒不算太惊讶,磕了一粒瓜子,看她继续叙说。
“我们的人跟了他半月,他也是警惕一点不肯暴露,之后做了乞丐睡在路边,似乎是实在是冻的受不住了,昨天夜里偷偷摸摸的去见了一个人。”
宋月稚不想听旁的,直言道:“过程就免了,是谁?”
童夕心跳略快,“那人是宣平伯爵府的人,就是老爷曾经的继室一家。”
第52章 面具 我中你的计也行
宣平伯爵府?
宋月稚低眉, 听着玲可絮语,“老爷当时确实是气的休了她,但她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事, 不被扒皮抽经都是便宜她了, 居然暗藏了那等恶毒的心思?”
这事还得从小姐幼年刚回京城那时候说起,那时候夫人在路上出了事故, 老爷有心照顾小姐, 但那时新朝才建,圣上正值用人之际,再加上老爷正值壮年,发妻正亡又无小妾,瞬息就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金龟婿。
他无婚配, 又生了赫赫之功, 容貌更是英俊。不仅是世家小姐们的念想,也成了圣上有利的筹码。
当时国公爷也是希望有个主母能照顾生了大病的宋月稚, 就应了圣上的圣旨娶了宣平伯爵府的嫡女沈氏。
可他并不知道, 那新夫人前人后是两幅面孔,时不时克扣宋月稚的吃食,又使唤府里的下人轻贱她。
铃可还记得, 那时候也是雪天, 宋月稚一个人溜出了国公府,她骨瘦如柴, 却拖着身子往城外走了两里地,等老爷找到她的时候,小姑娘脸上冻的发紫。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冷,只是重复着说——我想回家。
京都不是她的家,自己的父亲也有了新的夫人, 而她的母亲还在溱安长眠。她的思念平静又执拗,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征了神。
之后,国公爷在祠堂独坐了一宿,沉重的大门开启,他发丝附满霜雪,像是老了十岁。
所有人劝他忍下来,这是圣上赐的婚约,宣平伯爵府是圣上制衡世家的关键点,万不能撕破脸。
可任凭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他未曾洗漱径直入宫到了圣上面前,决然深沉的跪在殿前。
圣上知他心意已决,决定后退一步,谁知他说的是——休妻。
休书一封,以最羞辱人的方式弃恶毒之妻。
他甚至说卸下头顶的乌纱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愿归家永远陪伴亡妻。
哪怕他说的是和离圣上都不会那么暴怒,当即就斥人打了荣国公五十大板,当时他是被人抬回了国公府,整个人近乎血肉模糊。
可偏是经此一闹,沈氏苛待先夫人嫡女的名声传扬在外,宣平伯爵府更是被冠上教女不严,家风不正的名号。
更何况荣国公是个硬骨头,就是被强压也绝不低头。
之后一拖再拖,圣上终于还是拗不过点了头,终于沈氏拿着休书回了娘家。
铃可还记得,那时候沈氏似乎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上了轿子后还探出头来对宋月稚笑。
格外渗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咬着不放。”
确实,距离那事已经过了十余年,当年沈氏那么恨宋月稚都没有出手,过了这么久反而愈发深厚了?
宋月稚沉思了一会,道:“沈氏疯了。”
沈氏回去后便痴痴傻傻没有再嫁,嫁不出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便是她有个十分宠爱她的哥哥,也就是现在的宣平伯,他不愿意让妹妹在外受人冷眼,向来都是亲自照料。
但宣平伯为人中庸,且宋月稚离京时便听闻他重病缠身,一应事物皆由伯爵世子沈逆把持。
宋月稚也算不得太意外,京都与她有矛盾的人多得是,大多都是小打小闹,唯有她舅母家和伯爵府一家是真仇真恨。
一个是被她扫地出门断绝关系,一个是被她毁了声誉沦为笑柄。
她当时便有几分猜测是伯爵府,只是没证据无法下定论。
铃可有些气,“疯了还有个脑瘫哥哥照顾呢,难兄难妹,倒显得我们是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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