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却被吓到了,柔暖日光下,本透着潮-红的玉雪肌肤,渐渐紧绷冷却,她一动都不能动。
沈邵喉结上下滚了滚,他匀了口气,寒着嗓音问:“何事?”
外头的王然听见回应,如释重负,连忙应答:“皇后娘娘来了,在外求见。”
沈邵闻言,转头看着身前的永嘉,见她整张小脸霎时惨白,一双美目望着他,似在哀求,可怜得紧。
他见她这副模样,却更起了兴致,他低笑一声:“是么…那请进来。”
永嘉慌忙抱住沈邵的手臂,她本就湿润的双眸,一下落出眼泪来,她哀求望他着摇头。
沈邵却抬手,将不老实的人,重新按回书案上。
王然引着白毓晚入了弄玉堂。
屏风外,白毓晚跪地请安。
她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永嘉的脑中瞬间一片白,她紧咬着自己的手背,强忍着嗓间的痒。
沈邵低眸瞧着永嘉这副模样,笑了笑,他开口,是对外头的白毓晚。
“皇后何事?”
白毓晚原以为陛下会请她入内,听他此问先是一愣,却不敢有丝毫异议,她低着头,柔声恭敬回答:“妾身是想来向陛下禀报选秀的事宜。”
沈邵应了一声,他深喘了几口气:“朕在忙,你长话短说。”
白毓晚闻言,跪在屏风外,将选秀的诸多事宜一一简要回禀,她话落许久,等不到沈邵的回应,犹疑再三,忍不住开口:“…陛下?”
沈邵帮永嘉擦眼泪,他将她抱在怀中,捧着她的脸,轻吻了吻她的面颊,他听见外头皇后的话,沉着嗓音回应了一声。
“朕知道了,退下吧。”
白毓晚闻言又是一愣,她低声道了句告退,由宫人扶着从地上起身,转身缓缓向外走。
王然被此情此景搞得满头雾水,他从地上爬起,替皇后引路,正恭送皇后向外走。
忽然屏风内传出两声低泣,很微弱,却在寂静的四下里,变得格外清晰。
白毓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她脊背发僵,怔怔站了许久,才能一点一点的向后转身,朝屏风处看去。
王然瞧着皇后的反应,心脏猛地攥紧,他仰眸打量着皇后的神色,却忽对上皇后看来的目光,他心上一虚,忍不住低头躲闪。
白毓晚眼瞧着王然的反应,心知并非自己幻听了。
她不知自己在原地僵站了多久,她欲有个求证,却也怕再听见那勾人心魄的声音。
王然送皇后离开,他偷偷打量着皇后黯淡的神色,只怕事情不妙。
沈邵一向不会怜香惜玉,今日更是有意罚她,他求了尽兴,倒也真的发泄了怀中连日积攒的怒气。
“莫哭了,”他身心舒畅,瞧着怀中的泪人,低笑着,扯了方帕子给她擦面上的水渍:“莫哭了。”
***
沈邵搬回了御门。
他从软轿中将裹得严严实实的永嘉抱出来,将她放在内殿榻上,指了女侍替她沐浴。
他刚走到外殿,王然便快步凑上来,语气透满紧张:“陛下…方才在弄玉堂…皇后娘娘走前…似乎听…听到了……”
听到了什么王然说不出口,他仰眸去望沈邵的神色,连忙跪地。
沈邵俯瞧地上诚惶诚恐的王然,神色无波,平淡的道了句:“朕知道了,退下。”
夜里,沈邵从浴室回到内殿,见永嘉醒着,他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睡醒了?”
永嘉红肿着美目,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瞧她一副不长进的老样子,将手中的绢布丢给她:“过来,给朕擦头发。”
她此时不敢逆他,拾起他扔过来的绢布,他坐在床榻边,正背对着她。
永嘉从榻上爬起来,她直身跪在榻上,在沈邵背后,抬手去擦他的头发,她擦得仔细,怕他挑剔她的错处。
他倒是格外享受她的细腻,他由着她摆弄一会,忽然侧身,伸手将她拦腰抱过来,他教她躺在他的大腿上。
内殿的火光燎燎,映着美人如玉容颜,沈邵不禁想起今日在弄玉堂的情景。
他指尖轻抚了抚她红肿的眼眸,瞧她因着他的动作,而紧绷起来的模样,低笑了笑。
“朕告诉你个好消息。”
那日他从大相国寺回宫,在见到宋长峰递来的奏章前,先收到的是从西疆快马加鞭传回来的线报。
西疆大军奉命行缓兵之计,表面欲与突厥言和,以城池换人,暗下却派了一队精骑,由陆翊亲自领队,趁夜杀入突厥大营,将沈桓救出。
有弓箭队在外围接应,突厥察觉被耍,派兵来追,遇上暗中埋伏的弓箭手,损伤惨重。
陆翊在线报中写,沈桓在突厥吃了些苦头,但都是些皮外伤,已派了军医,修养一阵,便无大碍。
他那时想起她夜里的可怜模样,原是打算一回宫就将此事告诉她,却在半路,见到了宋长峰的上奏。
永嘉闻言怔在沈邵怀中,她愣愣看了他半晌,猛然爬起:“线报在哪?”
沈邵懒得恼她,他仰倒在床榻上:“外殿书案上,你自己去找。”
他话音未落,便见她跑下床榻,鞋也未穿,光着脚就朝外面跑。
沈邵在榻上等了半晌也未见永嘉回来,不由不耐的起身,走去外殿寻她,走出廊道,却见那小小的人又哭了。
见到他来,连忙撇开脸抹眼泪,将怀中的捧着的线报放回书案上,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
“朕没骗你吧,”他从后拥住她,拦腰将她抱起,往内殿走。
永嘉由着沈邵将自己抱回去,他将她放回榻上,正欲去熄灯,衣袖忽然被她扯住。
永嘉跪坐在床榻上,望着床前站着的沈邵,似有央求,低着嗓音:“…臣能见见桓儿吗?”
沈邵闻言,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低眸瞧着床榻上的人,抬指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没有不悦,只是嗓音格外平淡:“永嘉,不要得寸进尺。”
攥在衣袖间的小手轻颤了颤,一点一点放松开,沈邵见永嘉松了手,亦没有停留,他转身离开,片刻,烛火熄灭,寝殿一片黑暗。
***
白毓晚回到淑华宫后一夜未眠。
她无法相信,那般温柔的天子,会当着她的面做那样的事。
可她却分明听得真切,她贴身的女婢亦听得真切,就连王然……
屏风后的女人会是谁呢,那样好听的声音,酥.腻到骨子里,她听了都耳红,更何况是陛下……夏贵妃?白贵妃?这后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皆有可能,却唯独不会是她,她嫁来也有月余,可陛下一次都没有碰过她,甚至连在夜里留宿淑华宫都没有。
他只会陪她用晚膳或是用早膳,然后再离开……
白毓晚眼睛酸得厉害。
她时常觉得陛下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可是陛下待她却又是那样宽和温柔,连孙尚宫都与她说,她从未见过,陛下待谁,有对她这般的耐心,陛下应是极看重她的。
自她成为皇后,后宫众人无一对她不敬,就连伺候陛下许久,比她资历更深的宠妃,也都对她俯首称臣,无敢僭越。
如此想,陛下的确是待她极好的,可为什么陛下从来不与她亲近呢?
十日后,是礼部拟选的吉期,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就定在那日。
沈邵临上朝前,又吩咐永嘉:“你去皇后宫中请安。”
这种小事上,永嘉虽然不愿,却也不会忤逆沈邵,如今弟弟虽被救回来了,却也彻彻底底控制在沈邵手里。
对于皇后,永嘉念着前阵子的事,心底是羞愧相见的,却不得不按照沈邵的吩咐去淑华宫。
皇后一如从前,待她格外热情。
“姐姐许久不进宫了,可是那日夏贵妃的事…连累了姐姐?本宫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原想忙过选秀,便请姐姐进宫小叙。”
永嘉垂眸听着皇后的话,皇后待她愈客气,她心底越愧疚,她不敢深想,若有一日,她与沈邵的事情大白于众,届时风言风语,千夫所指,她又会落得何等下场。
永嘉心里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身上密密麻麻的,似被针扎着。
“姐姐,过几日陛下开选秀,本宫怕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姐姐来帮忙操持,不知姐姐可有空闲?”
永嘉闻言,终于明白,沈邵好端端的,忽然命她来淑华宫请安做什么。
“臣…没有这方面经验,只怕帮不上什么忙。”
白毓晚闻言,有几分失落,却不死心:“后宫没有长辈,陛下只有姐姐一位长姐,选秀之事,也关乎着国本子嗣,求姐姐帮帮我,可好?”
皇后话说至此,永嘉无法再出言回绝,只能点头应下。
快至晌午,永嘉起身告退,她欲真的离宫,结果轿子落下,门帘撩开,仍是御门。
沈邵已下朝回来,正在殿内批折子,天气渐冷,昨日起开始烧起了炭火。
永嘉是畏寒的,今年不知为何,身上格外的冷,她进入殿中,脱掉外头的云肩,先靠近炭炉烤了火,才搓着手,朝沈邵走过去。
“陛下让臣去见皇后,便是为了让臣去看选秀?”
“不是只让你看,”沈邵执笔看了永嘉一眼:“是教你帮着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