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看去,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红肿一片,肿起来老高,手背的皮擦破了,伤口血迹已干涸,结痂处还混着不少沙土。
沈长寄神色一凛,嗓音冰冷,“谁伤了你。”
“是我自己弄的。他们绑了我,我自己挣脱了……”谢汝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回缩了缩、
沈长寄用力握住,不叫她逃。
他紧抿着唇,温柔褪去,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冷意,手指轻轻摩挲着伤口旁边完好的皮肤上,手指微颤。
他的声音微哑:“谢家如此待你,这回我不会善罢甘休。”
谢汝微怔。
“别回去了,待会我带你回家。”
回他们的家。
至于谢家……
沈长寄眸色愈发地冷。
“不行,我要回去,我……我能逃出来,是我娘帮了我。”
谢汝将出来的事告诉了他。
自出生开始,她虽然没有任何与生母相处的记忆,也无甚深厚的感情,但那毕竟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好,那我派两个人保护你。”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去了沈府,你不在,所以拿着玉牌去找了华夫人,是她带我进宫的,她说今日陛下设宴,所以我可以与你多说一会话,只要在日落之前回到谢府就行。”
“华夫人……”沈长寄思忖片刻,“是魏炼的夫人吧,华家的三女。”
“魏炼?”
“嗯,魏炼将军,原先和瑛王一起镇守北狄,去年陛下将他调到了南楚去,算算日子,这些天他也该回来了。”
谢汝似懂非懂点点头,她不懂什么朝堂的事,听过便顺便记在了脑子里,未往心里去。
“魏炼的这个夫人不简单,我试了那宫女的身手,尚可。你跟着她回去,我也放心些。”
“那你……何时……”谢汝的脸慢慢红了。
沈长寄轻声笑了起来,心里阴霾散了些许。
他轻声说:“何时娶你?”
谢汝抿着唇,羞窘地点点头,“对,你何时来接我?”
“明日在家等我,我带你离开。”
谢汝微怔:“明日?”
这么快。
“对,所以今夜你是暂且回去,只要睡上一觉,再睁开眼,就能看到我了。”
谢汝点点头。
“他们将你关在何处?”
“在一个荒废的小院子里,我的生母就被关在那里。”
沈长寄漫不经心地捻起她的发丝,话中带着微凉:“昨夜我遍寻谢府,未能寻到你的踪迹,没想到只漏了那一处不似住人的地方,你就当真在那里。”
“……嗯。”
那处小院比马厩还不如。
沈长寄嘲讽地笑了笑。
“谢家人如此待你,便是要了他们的命,也不觉得冤枉。”
谢汝听着男人疏离又冷淡的语气,沉默了。
沈长寄眼神微微一沉,“可觉得我草菅人命?嗜杀冷血?”
搂在她身后的手悄悄捏成拳。
谢汝想了一会,慢慢摇头。
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人的心弦,她摇头的动作就像是下了一道特赦令,叫人顷刻之间有种解脱感。
“你这般就挺好的。”她说。
都说他是最无情最残忍的之人,可她瞧着,他明明最是炙热赤诚,是这天道对他不公,命运从未眷顾他,又怎能期盼着他眷恋这世道呢?
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若非是这样杀伐果决的性子,他亦早就被人害死了。
谢汝宁愿他对别人残忍些,也不愿他死于他人之手。
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的机会,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她知道沈长寄从来不杀无辜的人,若有朝一日,他真的对谢家人动了杀意,那一定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谢汝抬起她那伤痕累累的手,缓缓覆上他的脸颊,眉目温柔。
“我本是懦弱胆小之人,自知身份卑贱,无论做何事都会掂量着身份。可纵使再循规蹈矩,小心谨慎,却也逃不过‘不得善终’这四个字。我这一生所作荒谬之事唯有一件,那便是将这颗心交到了大人手上。只盼大人您,莫要将它丢弃。”
男人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无人知道他此刻翻滚的心情。
“汝之情谊一如吾心,定生死不弃,不负此生。”
第54章 (二更)“夫人,随我回……
沈长寄跟着谢汝走到了花园门口。
“这里是冷宫附近, 虽少有人来,但也要小心些,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你, 别怕,有什么事都有我。”
“嗯, 大人也小心。”
沈长寄视线落在那双受伤的手腕上, 心疼道:“我叫平筝带上药去找你。”
谢汝点头, “好。”
男人还想再交代什么,一直戳在旁边的小宫女突然煞风景道:“贵人, 该回去了。”
谢汝失落地垂下了头。
是该回去了……沈长寄不能离席太久, 而她还要赶在散席前回到侯府。
她克制着凝望了对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沈长寄沉默地站在原地,看她转了弯, 消失在视野里,才缓步跟了上去。
他悄无声息地隔着一段路跟着, 直到看到她与魏炼的夫人见了面,他才止了步子,站在阴影处, 安静地望着。
他看到谢汝混在华氏的婢女里, 又朝着出宫的方向走, 这才稍稍放下心,提步折返宴饮的枫云宫。
**
谢汝从狗洞里爬回去时,院子里已经没了人。
她四处望望, 见无人, 才对着狗洞轻说说道:“麻烦你们把这个洞堵上。”
她知道暗中一定有沈长寄的人在。
她说完便又将草席遮住了洞口,随后便听到后巷一阵轻巧的声响,声音微不可察, 且持续的时间很短。
铁锤在院中扔着,她将锤子藏好,这才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
生母已经又躺了回去,看样子又陷入了沉睡。
谢汝犹豫了下,走到榻前,将她露在外头的枯瘦如柴的胳膊放到了被子里。
然后走了回去,将碎成几段的绳子踢到屋子的角落。又找了一条和原来那条长度差不多的麻绳,费劲地将自己的手又捆了回去,用牙齿叼着绳子,艰难地系了死结。
做完这一切,她靠着柱子,松了口气,等待日落的降临。
酉时刚到,丫鬟准时来送了饭。
丫鬟给她松了绑,全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快吃。”
谢汝低声道了句谢。
丫鬟见她那副可怜的样子,有一瞬间的于心不忍。
“你若是不再闹,我就去问问夫人,看能不能回你自己的院子。”
谢汝抬头看了一眼,认出这婢女是王氏房里伺候的。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分惊喜,片刻后神色稍凝,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若是可以……”她苦笑着,“只怕母亲不会同意,就这样吧,谢谢你的好意。”
她自然是不想回去的,若是在这里,没有人愿意留在这里守着她。可若是回了她的院子,怕是会安排好几个人贴身盯着,倒是多有不便。
丫鬟也是一时冲动,见她如此悲观,便也做了罢。
她看到谢汝手腕上的伤,又道:“那行吧,你老实点,这绳子我给你绑松点。”
“好,谢谢。”
丫鬟走后,平筝悄无声息地从墙头跃下,进了房间。
……
广宁侯夫妇在宫里用了晚膳,回到府上时,天已经黑了。
王氏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给谢汝送饭的丫鬟叫了进来,问了情况。
“她怎么这般安分……”谢窈在一旁听着,眉头紧皱。
王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人关着,料她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许是折腾累了吧。”
谢窈却总觉得不对劲。
今日沈长寄安静得不合常理,他仿佛没注意到谢汝没来似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柳愫灵甚至还过来质问过谢汝去哪了,怎么沈长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广宁侯淡淡看了一眼谢窈,“不管你说的真与假,明日过后,此事就定了,你也安分些吧。”
“父亲!我说的都是真的!”
广宁侯不耐烦地挥手,“回去睡吧,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
他打心底便不信谢窈所言,她一向看不惯谢汝,这些他做父亲的能看不出吗。
虽然他将信将疑,但仍是默认了王氏和谢窈的做法,谢汝这个女儿太过刚直倔强,必要之时采取必要的措施,也是为了她好。
“早些休息吧,明日定国公会派人上门提亲。”王氏说。
广宁侯叹了口气,宽衣就寝。
谢窈被赶出去后,愤愤不平,她放心不下。
“你们两个跟着我,去那个破院子瞧瞧,不看一眼我不放心。”
谢窈带着两个侍女,才刚靠近那破败的院子,便被突然窜出来的几个护卫捂住了嘴,一记手刀砍在颈后,悄无声息地拖了出去。
**
十月初十,卯时未到,谢汝被人叫醒。
她睁眼时,神色懵懂。
“这是……”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们。
不大的一间小破屋里,挤满了人。粗略一数,得有六七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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