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王妃,咱们前面便到了。”
沈容倾曾经来过一次,自然认得出前面是皇后所在的宫殿,她不动声色地轻轻开口道:“王爷就在那边吗?”
韩嬷嬷面上带着常年练就出来的微笑,朝沈容倾略略福了福身:“王妃有所不知,清晨的时候,边关忽然来了急报,此事万分紧急,皇上暂且将所有王爷都叫去上朝了。还请王妃到皇后娘娘宫中稍候片刻。”
沈容倾听她这样说,便知自己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魏霁了。与其说是好意让她在皇后宫中稍等,不如说,应该是皇后有话要单独和她说。
沈容倾不由得想起上次在赏花宴上与皇后独处时的交谈。
那次是为了彻底扳倒贵妃,可这段时间宫里头发生的事外界或多或少都有些耳闻。
贵妃自那次犯错之后便被禁足,再无恩宠,没过多久她身边的宫女便突然背叛,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她曾经背地里做过的事出来,自此从前盛极一时的贵妃彻底跌入了谷底。
皇上丝毫不念旧情地治了她的罪,连带着她的母家也不复从前。
旁人只以为是她苛待了身边的宫人,动辄打骂才致使那宫女背叛。可沈容倾却觉得,这应该全都是皇后的手笔。
今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此番入宫理应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有劳嬷嬷带路了。”
韩嬷嬷再行一礼:“王妃请。”
走过石阶,便是宫殿的内院。气势恢宏的大殿正对着大门,有三两个小太监低着头在院子里洒扫,谨守着规矩,半点不曾越矩。
沈容倾被引致正殿内,皇后钟氏还未到,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几个值守在两边的宫女,一动不动地等候着主子的吩咐。
韩嬷嬷福了福身:“请王妃在这里稍等片刻,老奴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沈容倾微微颔首,知道她这是要去复命。她听着她走远的声音,不着痕迹地示意了一下月桃,让对方先站在她的身后。
许是因为时辰过早的缘故,殿中还没有燃起往常用的熏香。正殿是平常六宫觐见给皇后请安时会用的宫殿,数把花梨雕云扶手椅整齐地排列在两侧,脚下是西域进贡的地毯,只看织纹便知其贵重。
没过多久,沈容倾便听见身后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掩在宽大袖口里的细指无意识地轻攥了一下,她敛眸避让到一边,余光望了眼进来的人,从容自然地缓缓福身道:“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钟氏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唇边勾了抹意味深长地笑:“免礼吧。赐座。”
沈容倾望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主位,身上牡丹花纹刺绣的锦袍尽显其后宫之主的尊贵。多日不见,除掉了贵妃宫中再无人可以与之分庭抗礼,沈容倾可以看得出她近来心情甚好。
“谢皇后娘娘。”
钟氏抬眸望向她,目光在她那条蒙着眼睛的缎带上停留了片刻,知道她看不见,神情便没怎么收敛。
她语气却是惋惜的:“今日没有旁人在。想必妹妹进宫前已经对一些事有所耳闻了。”
她轻叹了口气,似是为了照顾沈容倾的颜面,朝左右值守的宫女微微示意了一下:“你们都先下去吧。”
众人齐声应了句:“是。”
沈容倾没有回头,默默听着在场的其他人依次退出去了,缓缓开口道:“道听途说而已,却不知此事是否为真。”
钟氏微微颔首,似是慨叹道:“总觉得你新婚第二日入宫来给本宫请安才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本宫实在是不忍心说与你。”
她越是这样避而不谈,便越是印证了那传言。
韩嬷嬷端了两盏热茶上来,先是放在了皇后手边一盏,而后又来到沈容倾身侧,无声地放在了她旁边的小桌上。
隔着缎带,沈容倾望见了那盘旋而上的水汽。
“劳皇后娘娘挂怀。”
钟氏见她这般沉得住气,敛去眸间神色,她微微一顿,换了种方式开口:“虽然妹妹是王妃,本宫是皇后,但说白了你我同为女人,妹妹的心情我懂,这新婚才刚刚多久,慎王也太……”
她拿了帕子轻轻掩唇,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显了。
钟氏生怕不够,观察着沈容倾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本宫当年嫁给皇上时,好歹是一年之后才有第一位妾室入了王府。但本宫还是要劝妹妹一句,这种事有一便有二,妹妹且宽心些,莫要太往心里去了。”
沈容倾细指轻拢:“妾身听闻,王爷喝了酒……”
钟氏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是,昨晚宫宴,几位王爷都饮了不少,皇上见天色已晚便让王爷们都留宿在宫中了。”
皇子年满十六便可出宫建府,在此之前都是住在宫中的。如今即便已经过去了多年,宫里头仍会保留着他们曾经的住处,想必昨晚,便是各自回各自从前的宫殿了。
钟氏道:“今日唤你过来,说到底也是为着此事。今早边关的急报来得匆忙,凡事应以国事为主,皇上他们便先去上朝了。你是正室,理应对此事知情。虽然暂且搁置着,但总要有个结果。本宫先叫你来,也是想尽量维护着你一些。”
她语气听上去甚是恳切,一副同情沈容倾又尽量想站在她这边的样子。
钟氏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宫女也是人,昨夜哭了小半宿,一早便被直接带来跪在外面了。”
沈容倾掩在缎带后的杏眸轻轻动了动,她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平缓:“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让她进来?”
钟氏等的便是这一刻,她故作无可奈何,朝身侧的韩嬷嬷开口:“还不快去将人带过来。”
皇后所说的外面并不是指前院,而是正殿两侧类似耳房的小房间。
韩嬷嬷离开了,屋子里又少了一个人。没有燃熏香的正殿里只有淡淡的茶味弥漫。
钟氏端起斗彩水鸟鸳鸯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道:“妹妹若是心里觉得不舒服可以同本宫说,本宫瞧你面色不大好,千万别一直闷在心里难受,忧思成疾。你的心情,本宫都可以理解的。”说是理解,其实无非是为了进一步刺痛她罢了。
沈容倾起身行了一礼,垂眸缓缓开口道:“妾身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妾身只是昨夜没休息好,显得脸色差了些,待回去休息半日便无碍了。”
钟氏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且不论沈容倾所说的是真是假,她就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做了这样的事,会有一个女人不介意的。
她不着痕迹地敛去了情绪,换上了担忧的口吻道:“起来吧。说来本宫与你也甚是投缘,事已至此还是想劝你几句。待会儿等慎王下了朝,你切莫同他生了龃龉。身处在这个身份上,有一时的新鲜劲也很正常,慎王是什么样的性子人尽皆知,能忍则忍了吧。”
她稍稍掩唇:“本宫听闻他好像还很在意这个宫女的样子,早上其他宫人进去的时候,那宫女身上还披着慎王的衣裳……”
沈容倾原本轻拢着衣袖的指尖不自然地微微停顿了一下。
昨日在街市的店铺里,魏良晔曾问过她一个问题。
如果魏霁真的收了别人的小荷包,她会如何?
她回答他说,收便收了吧。但其实真正会如何,她当时并没有深想。
这个问题就好似在问她如果魏霁有一天遇到了真正想娶的人?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是被强加给他的。
所以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一天……
她想,她会离开的吧。
第82章 一场秋雨一场凉。……
大殿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水珠打在屋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场秋雨一场凉,微风里也透着股冷意。
约莫半盏茶的工夫, 那名宫女便被韩嬷嬷从另一处带过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大殿中央,那宫女一路紧低着头, 身子被韩嬷嬷挡住了大半, 显得甚是娇小。
沈容倾隔着缎带望见了她浅碧色的衣衫, 韩嬷嬷先是上前同皇后复命,紧跟着那名宫女立刻就跪了下来。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她声音有些尖细, 腰间系着的宫绦随着她的动作一同落在了地毯上, 她将头重重地一磕, 又带了几分胆怯与不安。
钟氏坐在皇后的主位上,垂眸淡淡地望了她一眼。
沈容倾留意到那宫女轻轻攥了攥手指,很快,她便头朝向她,又行了一次大礼:“奴婢……给慎王妃请安。”
沈容倾听出了这人语气里的惶恐。她什么也没说, 抬眸望向皇后。
钟氏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沉声开口道:“将头抬起来。”
那宫女不敢不从,就这么跪着, 缓缓抬了头。
沈容倾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 巴掌大的脸尖细,她人很瘦, 一双柳叶眉也曾精心画过,只是那双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很久,到现在也还像含着泪似的,甚是可怜的样子。
她仿佛很畏惧沈容倾, 即便行过礼了,也不敢往她所在的方向多瞧。
钟氏道:“慎王妃问你什么,你如实答便是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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