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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下贵婿 番外完结 (落日蔷薇)


  简明舒不能忍,又恐父亲知道后急怒攻心,打算先查清后再做定夺。
  如此想着,她脚步愈急。
  过午时分,周氏已经到云华寺,在寺里小憩到傍晚,便遣开随侍的丫鬟,独自在禅房里诵经。天黑之际,她已溜出禅房,往水仙庵去了。不过周氏料想不到,她身边的人已被简明舒买通,如今正盯着她的行踪,发现她进入水仙庵后就来相报。
  有钱能使鬼推磨,水仙庵也不是什么滴水不漏的地方。简明舒许了厚重的银钱,见钱眼开的小尼姑哪还管上头交代的事,只将简明舒等人从角门悄悄放入,又指了通往周氏落脚处的路,简明舒就一路摸了过去,才到那窗下,就听到屋里男人猴急的狎浪话与喘息声,她顿时脸红,定了定心才继续听下去。
  “你猴急什么?且与我将事说清楚。我瞧明舒那丫头已经有些生疑,恐怕你我日后不能在此地再见,得改个地方。还有,那事你如何计划?明舒眼瞅要定亲嫁人,我看老头的意思,是准备拿半个简家给她陪嫁,如此一来,到手的家产可就只剩一半,你舍得?”周氏的声音响起,夹着窸窸窣窣的搓揉褪衣声,没了平时的老实本分。
  “放心吧,我都计划好了,就今夜,趁着你不在简府时动手。一不做,二不休……”
  男人压低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得意恶毒,却叫窗外的简明舒骇然直目。
  ————
  陆徜忽然惊醒,似乎做了个噩梦,但梦中之事睁眼后却忘光。
  寒气浸骨,透过单薄的帐篷闯入,搅得他太阳穴突突作疼。这觉是睡不着了,他裹着被子出来,夜色浓厚,约摸已到三更天。
  半夜不知几时下了一场小雨,脚下的泥土被浇得湿软,火堆已被浇熄,难怪把人冻醒。陆徜看了两眼,打算再生堆火烤烤,正欲去取干柴禾,却忽闻山上传来声女子惊呼,接着就是重物压着草木滚落之音。
  滚落的速度很快,陆徜只听得两声闷音,似乎是人从山坡上滚下,又重重撞在附近的木石上,连声叫唤都没能发出。
  他飞快拣起粗枝做了火把,循声而去,果在靠近山坡处的树下看到伏地的人,他又抬头看看那人滚落的地方——是个很高的山坡,按方位判断应该连接着去云华寺的山路,但到底如何,在这夜色中却难判断。
  这么高的地方滚下来,不死也得残了,瞧那人身形和衣着,似乎是个女子,也不知出了何事。陆徜不做多想,飞奔上前,将火把照向那人。
  那人侧身躺着,衣裳已被草木钩破多处,簪钗发髻俱已散落,长发覆面,一点声音都没有。陆徜将火把插在泥里,腾出手探她鼻息。
  覆面的乱发被拨开,露出一张几乎被鲜血染遍的脸。
  纵然满面血污,光鲜不再,陆徜也依旧一眼把人认出,不禁脱口而出——
  “明舒?!”


第5章 噩耗
  饶是陆徜向来自持冷静,见着这样的简明舒脑袋也瞬间空白,借着火把摇曳的光芒将颤抖的手伸到她鼻下,直到探到她游丝般的气息,他方缓过劲来。
  虽然微弱却还算温热的气息扑在他指尖,让陆徜迅速回神,他方觉自己掌心里攥了团汗,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跃出喉咙。
  地上躺的人除了微弱的气息,仍旧毫无动静,他飞快抽起火把,抬头往上照了照——上边是个陡峭的山坡,火光照不到头,高度必然不低,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滚落,也不知伤到哪里,眼下又该如何救治?
  将及弱冠的陆徜毫无头绪,只拿袖口轻轻擦拭她脸颊上的血污,一边低声唤她“简明舒?明舒?”
  简明舒没有回应,一张脸惨白失色,头上的伤口仍在汨汨往外冒血。
  嘶啦——
  陆徜撕裂袍裾,扯下一段布条,胡乱裹住她额角的伤口。不论如何,先止血再说。布条刚打完结,一阵风来,吹得草木瑟瑟颤动,山坡上传来匆促的脚步声。陆徜抬头望去,因着夜色,他只瞧见半山腰的草木间有无数火光晃动,还有窸窸窣窣的响动。那里应是简明舒滚落的山坡,山上那些人举着火把是在找她?
  简家的人?
  不对——
  看着这阵仗不太像,若是简家的人,发现简明舒失踪或者掉落山崖,早就大喊大叫着找人了,断然不会这般隐秘不作声的找她。简明舒这意外也来得古怪,山上只有云华寺,可寺门离盘山路还有好长的距离,她怎会三更半夜从此地跌下?
  如此一想,他愈发觉得事有蹊跷,定神又看了两眼,忽看见火光间隐约晃过的一两道银亮电光,那是只有锋锐的刀刃才会反射的光芒。
  听闻云华山附近并不太平,常有江湖匪类在官道上劫持来往的车马,洗劫附近村庄,云华寺的香客本来就有许多是江宁县乡绅富户的女眷,被盯上也不足为奇。
  简明舒这是遭了劫?
  他看了眼地上的人,很快下了决定,起身将火把踩灭,而后飞速褪下外袍盖在简明舒身上,再将她轻轻抱起。
  人入手的那一刻,轻如鸿毛。
  曾氏一夜无好眠,听到些微响动就醒来,出了马车没看到陆徜人影,正有些不安,忽瞧见黑暗里跑来个人影倒吓了一跳,刚要叫喊,便听到陆徜声音“阿娘,是我,快上马车。”
  发现是儿子回来,曾氏安下心,正待问话,又见陆徜怀里抱了个人着急忙慌地踏进马车,一下也慌了起来,忙跟进车里。
  铜灯点起,看到陆徜抱回的人,曾氏惊得睡意全无“明舒?阿徜,这……”
  陆徜没有回答母亲,只是扯过曾氏的被子一把裹住简明舒,头不抬地向曾氏道“阿娘,你先别问,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速速离开,等安全了我再同你说。劳烦你照看她,我驾车。”
  山上的火光已经往山下蜿蜒,看势头是来寻简明舒了。
  简单交代了两句,陆徜低头用双手搓搓明舒的脸颊,俯下头在她耳边道“简明舒,是我,陆徜。我送你去镇上找大夫,你千万撑住。”
  语毕他起身重重掀开门帘,跳下马车将地上的东西卷上马车,再把留下的痕迹湮灭后方套马驾车。只闻一声鞭响,马车驶进浓重的夜色里,朝最近的浔阳镇去了。
  马车驶到官道上时,陆徜方觉握鞭的手正在颤抖,外袍给了简明舒,冷风嗖嗖灌进胸膛,冻得人骨头发僵,他却觉得血液好似要烧起来,脑中来来回回闪过的,只有简明舒那张染血的脸,别的通通抛到脑后。
  ————
  天擦亮时,陆徜驾着马车赶到浔阳镇,随便抓个路人问明医馆的位置,没多久便到医馆前。简明舒仍旧没有醒转的迹象,头上扎的布条被血染透,触目惊心,曾氏已然眼眶通红。医馆的门总算被陆徜敲开,姗姗来迟的大夫还来不及抱怨,就被陆徜拉到马车前。
  掀帘一看,大夫也不敢怠慢,忙唤将人抱入内室,又找来医婆,由曾氏帮着一通诊查。良久之后,大夫擦着手出来,坐到案前提笔写方子。
  透过半掩的门缝,陆徜只瞧见满地被血染红的布帛,心跟着一跳,转头问大夫“先生,她的伤势如何?”
  大夫奋笔疾书,头也不抬道“小娘子运气不错,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却未伤及脏腑,已算不幸中的万幸,手臂脱臼处已经接上,脚踝扭了,身上几处外伤,医婆已经在里面上药。”
  “那她何时会醒?”陆徜心中稍安,又问道。
  “那就得看她的造化了。她身上虽无致命重伤,可头上的撞伤很深,现已用桑白皮缝合,不过天底下最复杂的就是人的脑袋,头上的外伤好办,但是里头怎样,就不好说了,得观察几日再看。这是药方,先吃着看看,外伤要每天换一次药。”大夫说话间已经写满一张纸,撂笔吹纸,待墨半干后才把药方推到陆徜面前。
  陆徜的心又沉沉落下,刚要接药方,大夫忽又收回,审视般斜瞥他“这小娘子是你何人?又为会何跌落山崖?”
  瞧大夫那神情,倘或他一个答得不对,便要报官。陆徜想了想,正色道“在下江宁县举子陆徜,里头那位是我母亲,伤者……是我妹妹。我带着母亲妹妹赴京赶考,路上遇到盗匪掠劫,妹妹遭了罪,推搡间从山坡上滚落。”
  “陆徜?可是江宁府今年的解元陆徜?”大夫激动地站起。
  陆徜忙抱拳道“正是在下,府学给的举荐信在马车里,先生可要过目?”
  “不用不用。”大夫忙摆手,又道,“令妹伤重,你们在镇上可有落脚处?若是没有,不妨在医馆暂留,老夫也好观察令妹的伤情,若有个万一,也能及时救治。”
  “先生医者仁心,陆徜先行谢过,如此便有劳先生了。”陆徜长揖到底。
  道过谢,陆徜付了诊金抓好药,将药交由药童煎制,医婆也已替简明舒包扎完毕,正收拾满地狼藉退出房间。陆徜这才掀帘入内,曾氏正站在盆前洗帕子,简明舒仍双眸紧闭人事不省地躺着,衣裳已经换成曾氏旧衣,头发也梳到枕侧,额头上缠着一重又一重的布条,愈发显得那张脸孱弱可怜。
  陆徜沉默地看了两眼,一把扯过先前盖在她身上的外袍,匆匆道“阿娘,我出去一趟,你先照顾着。”语毕也不管曾氏问话,匆匆又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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