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朝着白泽鹿的方向挪了半边。
他侧着身子,同身边人一道看。
千清几乎是一目十行,很快便阅完,眸底闪过一丝意外。
就连白泽鹿也有些没有料到。
千清随意将信揣回信封里,看向殿内的另一个人,“顾丞相,你还是回去看看,说不准你的属下有什么事要和你说。”
就现在的情形而言,想必这个消息不会是寻常消息。
这一次,顾让没有再说什么,规矩地行礼后,离开了宫殿。
顾让走后,没多久季英和沈斐越便进宫了。
——南水出战了。
这件事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南水是个侵略性非常强的国家,征战次数极为频繁,当年正是因为知道北元王室内部腐化严重,南水便毫不迟疑地发动了战争。
若不是千清,恐怕北元早已成了南水的。
大战以后,北元养精蓄锐,朝堂之上除却武将,文臣几乎是换了一大半,正统王室也只剩下千清这一个独苗了。
北元可以算得上是涅槃重生了。
但相比较之下,原本还算强盛的南水因为这一战而损耗太多,几乎要抵不上展西了。
何况现在距离南水战后,间隔还不算久,就算是培养军队,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有显著的成效。
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动战争是极为吃力不讨好的。
而且极有可能,还会葬送掉现在并不多的优势。
在今天之前,北元甚至可以不兵。
因为就算北元不表态,南水也不敢真的动展西。
但现在就不同了。
南水也不知道是想亡国了还是怎么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坚定地发动了战争。
当权者全都讨论了起来。
这个消息实在有些震撼,某不知名李大人没忍住,当场就将此重要消息泄露了出去。
末了,李大人又回想起来保密的重要性,小心翼翼地叮嘱友人,“此事就你知我知,千万、千万不要将此事说与别人听,否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北元律法内是有死刑的,但王宫内至今为止还未曾有人犯过掉脑袋的事。
友人沉重地点点头:“我自然明白这规矩,万不会将此事说与旁人听,你且放心便是。”
李大人吁了口气,正了正衣服,走了。
见他离开,友人掉头就跑回了宫殿外——奴才们大多都待在这儿。
“来来来,告诉你们个大事!”
她这一喊,众人全围了过来。
“不过你们先答应我,绝对不能把这个事儿告诉别人,不然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她煞有介事地说。
众人纷纷摆手,“放心吧,我们还能不明白规矩?”
“不行,你们发誓。”
众人依她,笑说:“好好好,发誓发誓。”
顿了顿,她还是觉得不足以取信,又说:“不然这样,你们发誓,如果你们说出去,你们就不能服侍王后。”
这话一落,众人均是一顿,而后沉默下来。
片刻后,有人才忍不住说道:“你这个太毒了吧?换个别的不行吗?你要说不能服侍王,我立马发誓。”
“……”
她眉头一拧,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能服侍王算毒誓吗?服侍他才算吧。”
闻言,众人又是一默。
两相权宜,最后众人还是选择发服侍王这个“毒誓”。
“南水和展西要打仗了。”
她意简言赅,把重点一下就带了出来。
“?”
“??”
“???”
众人顿时喧哗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这件事。
“南水还真敢啊?”
“等下,那陛下会出兵吗?”
“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那奴才若无其事道:“是不是陛下出兵了,宫里就只剩王后一个主子了。”
众人一愣,而后纷纷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意,“陛下应该会出兵吧,毕竟展西是王后的国家呢。”
-
宫殿内。
“要是我说我想带小王后一起,应该没人有异议吧。”
季英第一个开口:“请陛下不要说梦话。”
千清环视一圈,目光从面前两人收回,点点头,“没有异议就好。”
“……”
季英:“陛下,战场与王宫不同,王后娇贵,随行恐怕……”
“既然没有异议,我们就来讨论一下军事部署。”
千清再度把舆图挪了过来,上面的标注还没有清理,还停留在上一次打南水和展西的部署上。
“哎,正好,还没来得及清,现在省了笔力气。”
季英:“……”
他算是明白了,千清前头问的那句“应该没人有异议吧”并不是询问,只是个通知。
季英还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陛下……”
千清偏过头,不看他。
“……”
油盐不进千清。
季英彻底放弃,改口问道:“那此次战争,我们要插手吗?”
“那不废话,”千清看着舆图,指了指其中一处位置,“南水打这儿,和冲人大吼‘我先送一万兵卒’有什么区别?”
“而且这次可不是我要赌,这次绝对是南水送上门来的。”
季英:“……”
他知道,这一次,找王后也没用了。
而后的讨论,其实与他关系并不大,他和听众差不多,只是得知整个战策,以方便他做其他政事上的抉择。
这天晚上,季英回去后,把前几天燃了整晚的灯都熄了。
给城内乞丐施粥的事也停了。
季府又萎靡不振起来。
而这时,千清与沈斐越在几个时辰的交流后,整个王宫已经传遍了一个消息。
——王要带着王后去打仗。
全部奴才都出离愤怒了。
千清是在奴才们指指点点的目光里回来的。
虽然他平时也有经历过这种微妙的目光,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愤怒得像是准备造反。
千清莫名其妙地回了宫殿。
“夫君做完军事部署了?”
白泽鹿问。
“还没,”千清牵着她进内室,“在宫里也做不完,得等到去那边以后,根据战况来做后续的决定。”
白泽鹿抬眸看他。
千清一瞬间了然,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不会抛下你,放心吧,不过小泽鹿,你得答应我,到了那边以后,不能一个人外出。”
“行吗?”
白泽鹿眉眼的弧度柔和了几分,“好。”
“战场上,权贵反而是最危险的,”千清说,“听过擒敌先擒王吧?”
白泽鹿颔首。
“所以你不要露面,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王后。”
白泽鹿一顿,问:“夫君要把我关起来吗?”
“不。”
千清嘴角一扬,眼底染上了近乎嚣张的笑意,“小泽鹿不是想要鹰吗?”
“到时候,”千清笑道,“那里就是你的天空了。”
“去做你想做的。”
第42章 陛下实在自私
白泽鹿愣了愣, 而后笑起来,“好。”
于是北元王宫的奴才们开始为白泽鹿收拾各类所需用品,小到驱除蚊虫的膏药, 大到称手的防身武器。
殿内原本空旷的地面被各式各样的杂物堆满, 一眼望过去有些眼花缭乱。
“等等,这个不要。”
云起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奴才们, 注意到离得远一些的奴才在拿薄衣裳, 又连忙喊道:“那个!那个也不要,等王后去到那边,天冷得紧,王后用不上。”
说完,见那奴才还有些愣, 语速有些快地解释道:“展西南水那边现在已经冷起来了, 不比北元,这般薄, 王后身子又弱, 带过去也是没法子穿的。”
听到这,那人才像是反应过来,将叠好的衣裳又取了出来。
云起刚松下一口气, 又看见有人在往里塞膏药, 急忙走过去;“这是什么?”
她拿起来嗅了嗅,说:“王后闻不得气味浓郁的东西, 这个若是不重要,就不要带了。”
“是用来驱蚊的,这个也不要?”那人说,“王后这般娇贵,那边可不比宫内, 什么也没有,只怕有得王后受了。”
闻言,云起犹豫了一下,又拿起来反复闻了几遍,站起来,拧着眉问其他人,“你们看看有没有驱蚊虫的,气味浅淡一些的,最好是闻不出来的。”
于是众人纷纷四处寻找起来。
片刻后,有人翻出来一个小小的方盒,递过去,说:“这个行吗?我闻起来没什么味。”
云起接过去,低头闻了闻,又比对了一下,将没有气味的放了进去。
“对了,防身用的,你们暂且不必管,李大人说陛下已经安排了人专门为王后制造了。”
众人先是点了头,接着筛选其他的。
过了会后,众人渐渐回过味来。
突然,有人开口:“防身用的……那意思不是说,王后去到那边,可能也有危险了?”
“本来打仗就很危险,王后这般娇贵,哪里该去那种地方,我真不明白,陛下是怎么想的,非得带着王后去,他自己不怕便罢了,难道还要王后跟着他受苦受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