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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煞 番外完结 (她与灯)


  魏钊是从来不去艮园的,这是他和前朝奢靡的风气,和先帝荒诞划清界限的态度。但太后自从寒衣节后,就挪到了此处修养。为了园中南方花木得以生息,刘宪曾可以改造了艮园的格局,令整个宫室的修建门户朝南,日光充盈,到是一个修养寒病的好地方。
  太后初提挪宫的时候,魏钊是不愿应允的。
  但如今这个局面,两个人都各怀心思,避一避到也是好的。魏钊不言语,算是默认了。
  太后离宫那日是十一月初八,那日恰好是吴嫣的生辰,魏钊在吴嫣宫中坐了一日,茶一碗碗的喝,捡有些没要紧的话与吴嫣一遍一遍地说,吴嫣只道他与太后生了嫌隙,不肯前去相送,到不知道是宴上那枚青玉佩的事。也就没有多问。
  后来魏钊也没艮园看过周太后,知道刘宪为先帝血脉之事后,甚至命人将前门锁闭,只留下东边一个侧门,供大陈宫内运递物品。
  雪下得很大,刘宪也没有骑马,独自撑一把伞从东侧门进去。
  在门口迎他的是太后身边的安华。
  “哟,刘知都,您可算来了。这么大冷的天,娘娘怕您冻着,特让奴婢再这儿候着您,赶紧的,手炉子,您暖暖。”
  刘宪往后退了几步。
  “安华姑娘,我不冷,不用。太后娘娘在何处?”
  安华很少这么近地对着刘宪说话,大陈宫的宫女,但凡没什么心气儿,想要守着宫里荣华一辈子的人,大多对刘宪有过心思。体面干净的人,人又收放自如,就算没了下面那根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床笫之间的事情,以后多的是法子,多的是智慧不是。
  安华脑子里过着这样的想法,陡然间红了脸。
  她毕竟跟了太后,又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能像寻常的小丫头那样纵着自己的胡思乱想,见刘宪在避,也忙端起了自己的姿态。
  “是,今日雪下的有风情,徐大人的夫人梁氏瞧太后,娘娘从外头传了一班子戏进来,这会儿在绿茸亭上坐着呢。”
  刘宪抬头,望寒风凌冽的的远处天边望去。
  几只漏冬的老燕孱弱地天际落下,落入浩渺无边的老松林中,艮园是几代君王游乐之地,但园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老的,都有来历。他自己这个人,从前是一个过去单薄模糊的人,是以就越发喜欢那些老旧有滋味的东西,如今,他的来历清明,这些老贵的物件,却有些揶揄之态了。
  说实话,他不尽全然想好,如何面对周太后,记忆零落于过去,被人他人拼接而起,完是完整,可是可信,但是感情是不能由前往后一点点续上的。对于他和先帝之间的事,他都没有执念,他全然的放过了自己,放过了自己的父亲。把那一段孽缘当做往日的烟波,随着招魂夜后,魂灵归天而散了。所以对着这个所谓的生母,他也无法在心中激荡起什么。
  比起“故土”“家园”“认祖归宗”这些遥远的词,刘宪更在意的还是近在咫尺的颠覆之危。
  越往园子深处走,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
  绿茸亭下搭了一个戏台儿。
  唱戏的人抱着月琴孤零零地坐在台上。戏词听起来是南方的戏文,中有一句实在凄凉。
  “儿没土中,亲行陇上,一大斗霜雪无情无义,临春不化,不叫吾儿见天日……”
  刘宪在戏台后站住脚步,安华跟上前去。
  “知都,娘娘等着您呢。”
  刘宪抬头往绿茸亭上看去,亭上坐着两个人。周太后身穿银段裳,外面罩着白狐大毛儿,梁氏陪坐在旁,不过二十初头的年级,周身却裹在深寒的颜色之中,头不簪珠花,佩着层色极深的南田老玉。
  这种年轻与老旧的交错之感,刘宪既觉得熟悉,又觉得揶揄刺痛。
  “娘娘,别瞧了,就快过来了。”
  周太后的手一直捏在大毛儿的翻领上,戏台上的唱词一声一声地入耳,亭外的风声一声一声的入心。
  安华轻轻推了推刘宪的肩膀。
  “知都,您……请。”
  刘宪闭上眼睛,平缓的呼出一口气。
  “我自己过去,安华姑娘留步。”
  安华对上那双温柔清透的眼眸,眉心一痒,忙垂了眼睛。
  “是,刘知都。”
  刘宪从戏台后绕出去,那唱戏的女声也停了下来。
  风雪未停,他手上仍然撑着那把紫竹柄的伞。他是从宫里出来的,也不曾更衣换服,身上穿着的那身绛紫色的宫服被飞雪浸湿了肩膀。
  周太后想象这个相见的场景已经很久了。自从梁氏送上龙隐云纹的青玉佩,并将刘宪的身世合盘脱出之后,在慈安宫中忍了数日,又在艮园忍了月余。人生至老时,得遇离散的亲儿,这种可说为悲可说为喜的‘福气’有的时候,甚至不是有年岁的人可以承受的。她原本就强忍心悸,然而,如今眼前刘宪身上的这一身看似体面华贵的宫服,却深深刺疼了她原就搅如肉糜的心。她有些踉跄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握在胸口的手情不自禁地发抖。梁氏见状,忙站起身来扶住她。
  “快……快……快给他从新找一件衣服换上……快!”
  刘宪蹲下身,将伞放在脚边,在雪地里,抚衣跪下来,他口中没有问安,好似可以省去了那个他拿捏不住的称为一般,弯腰俯身,叩拜下去。
  安华从前面过来,替梁氏的手扶住周太后。
  梁氏便抽出身来走到亭下。
  “刘知都,您先起来,这样反叫娘娘伤心。”
  刘宪直起身子,安华将将扶住周太后立稳当。
  宫人过来回话,“娘娘。您叫寻给刘知都的衣服备好了,安在岳山阁了。”
  梁氏回过头,“这边也着实雪冷,娘娘在风雪地里听了一日的戏了,这会让刘知都既然过来,您就与刘知都进去坐吧。”
  刘宪从地上站起身,慢慢走上绿茸亭。
  周太后往向那张脸,宫中十几年了,他近在咫尺,但她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看过这张脸。一时间之间,她不知道对先帝是恨还是谢,恨他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亲子,但也是这个荒唐的君王,荒唐的父亲,在临死之前,仍在遗诏中为他留下了几个字,保住了他的性命。
  冥冥之中,所有的亏欠好像都经因果轮回,会在某一处偿还。
  但人只有一生,岁月只会向前,过去欠下来的东西,后来就算掏心掏肺,好像也弥补不了了。
  同样的,魏敬就在眼前,可是她这个母妃,除了能帮他脱去身上这一件扎眼的宫服,别的,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娘娘,奴……不……我扶您。”
  刘宪犹豫了一下,还是弃了那个自称。
  周太后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下子抠紧。
  两个人都拼命把心头千丝万缕掩下来,沉默地望岳山阁行,阁前两氏打起暖帐,炭火早已焚得暖人面目。
  梁氏什么都没说,带着宫人静静地退了出去。
  阁中余下周太后与刘宪二人。
  “敬儿……”

53.是非鉴
  这一声越过了岳山阁中层叠而放的博古架, 越过百年古贤的金玉良言, 也逾越过身为大陈皇妇该有的责任和矜持, 由母口而出,撞入亲子之耳。
  刘宪却应答不出声。
  “来,敬儿, 把身上这件衣服换了。”
  周太后转身将放在榻上的衣裳捧起,刘宪忙向后头退了几步。周太后的脚步顿了顿,好像明
  白过来什么,伸出一只手道:“好, 好, 母后不逼你。你坐, 母后跟你说会儿话。”
  刘宪靠着窗立着, 渐散的天光在屋中落下大片大片灰白相错的影子。
  “娘娘,魏敬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如今的刘宪, 也不可能再活成当年的他, 娘娘,珍重自身, 就是珍重刘宪。。”
  “我明白, 母亲都明白……只是……”
  周太后的脏腑如被油煎, 她摁住胸口,眼前这个人, 似乎打起了全身的力气, 把自己包裹成一个一生毫无挫折的富贵闲人, 除了受过那断情断义的一刀之外,周身再也找不出一道伤口。言语清明,眼中无泪,甚至站都站地笔直有力,好像一点都恨,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身世悲哀。
  “母后从来都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更没有想过,你原来一直都在这座大陈宫里,母后……母后真的对不起你,当年若不是母后懦弱无能,怎么会让徐淑妃借用天象这等荒谬之说,把你送出宫去,你若能安然在母妃身边长大,怎么会去受那样的奇耻大辱……”
  她说得有些情绪难抑,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两腿颤颤,站得本就是勉强。刘宪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娘娘顺口气,坐下说,我听着的。”
  周太后扶着他的手坐下来,手上的衣裳也滑落到地上,刘宪弯腰捡起来,那是一身藏青色的燕居服,上面绣着鹤纹。周太后伸手抚上那绣得极精致的鹤首“你听着又有什么用……母后这一生,都补偿不了你了。”
  刘宪也望着那只鹤的首,引颈而鸣,脖颈更就加纤细脆弱,任凭谁看着,都想去一把掐捏住,然后杀而烹之,快意与风雅,一起成就。
  如今,他就是这只优雅的鹤,但他不想这样去说想,不想伤母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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