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邦见林南霜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甩了甩手里的短刀,贴上了林桢颤抖的面颊,“林秀才,你女儿心也忒狠了,看来今个儿你这根指头是保不住了”。
林桢眼睛突起,脸上青筋暴起,先是苦苦哀求林南霜,见林南霜置之不理,转而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儿没良心的,竟眼睁睁看你爹受人□□。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直接掐死……”
林桢嘴中蹦出的词越来越不堪,原本对他有几分同情的初露也不说话了,看出来林桢对林南霜没有半分父女之情,只想从她身上榨出银子来。
金邦见林南霜仍稳如泰山般坐着,不屑地抽了一下嘴角,他讨债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林南霜这会儿看着淡定,等会儿见血了就肯定坐不住了。
“咔嚓”一声,饭馆上空响彻着林桢撕心裂肺的尖叫,一根带血的小指落在地上,林桢痛得倒地抽搐,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金邦瞥了一眼林南霜,见她手里握着茶杯,神色如常,仿佛林桢不过一个陌生人,与她并无干系。
金邦皱了皱眉,一般这种时候,那些个赌徒的家人都坐不住了,一个个都冲上来付银子了,林南霜倒是沉静,丝毫不为所动。
金邦冷哼一声,真那么沉得住气?
金邦一挥手,两个手下立刻将林桢重新压在长板凳上,按住他鲜血淋漓的右手,短刀落在了无名指上。
金邦三两步走到林桢面前,拍了拍他惨白的脸,眼睛看向的却是林南霜,“以为剁你一根指头就完事了?”
“今个儿若拿不出银子,你整只手都别要了”。
此话一出,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皆退后了几步,赌徒欠债不还被剁指头的不是没有,但像金邦这种当着赌徒家人面,一根一根地剁,实在是太过狠历。
林南霜闻言,垂下眼睫,似在思忖些什么。
林桢这会面色灰败,嘴中再也说不出污秽之词,绝望地耷拉着脑袋,已经认命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金邦的话一出,两个手下立刻拿起短刀,按住林桢的手掌,往下砍去。
“慢着”,林南霜放下茶杯,终于起身,走到了林桢面前。
原本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众人皆安静了下来,目光在林南霜和林桢之间打转,好奇这对父女之间的瓜葛。
林桢见林南霜走近,面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二丫,二丫救我……”
林南霜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最后一次了”。
说罢便从手上取下一个镯子放到了桌上,看着金邦道,“他下次再欠了赌债,直接剁了他的手”,说完带着初露飞荷,直接离开了。
金邦原想说只收现银,看清那镯子的成色后,便把话咽了下去,林桢只欠了五十两银子,但那镯子至少值一百多两。
金邦见林南霜已经离去,扬了扬下巴,示意手下松开林桢,手里摩挲着那镯子,“林秀才,你还真是养了个好闺女,出手如此阔绰,这镯子可是价值不菲”。
林桢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捂着断指的右手,心中对林南霜没半分感谢,反倒有些恼恨,既然林南霜愿意替他还债,何不早点拿出来,他也不用受这断指之痛了。
但这会儿听见金邦说林南霜出手阔绰,林桢又有些得意,挺了挺腰杆,道,“那是,二丫她是伺候京城来的贵人,若日后能跟着贵人回京,我们林家就要发达了”。
京城来的贵人,金邦琢磨了一番,最近从京城来云河县的贵人,可不是只有那一位吗?
金邦看了眼林南霜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形容狼狈的林桢,心中有了打算。
林南霜从饭馆出来后,没有心情再在城中闲逛,便命车夫直接回齐宅。
马车上,初露看着林南霜,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怀薇你别动气了,那毕竟是你父亲,帮了这次,他下次也不敢再去赌了”。
林南霜不置可否,她知道初露的态度便是大多数人的态度,无论林桢多么无耻不堪,那毕竟也是她爹,孝道压在头上,她若不出手相救便太冷血了。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飞荷说话了,“是父亲又如何?有些人根本不配做父亲”。
林南霜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飞荷,飞荷从刚开始来伺候她起,话就不多,对人对事的态度都是事不关己,绝不掺和。
林南霜没想到飞荷这会儿竟会出声,便道,“我确实没拿他当父亲”。
初露闻言,满脸惊讶,“既然如此,怀薇你为何要替他还赌债?”
林南霜垂眸看了眼手上的玉镯,轻声道,“五十两太少了”。
她之前那些天没少做噩梦,梦里全是原主幼时被林桢夫妇叱骂虐打的场景,原主在林家不仅包揽了所有家务,还要下田种地,即便如此勤劳,林桢夫妇也常常对她不满,尤其是林桢,常常殴打她出气。
林南霜梦到原主生前的记忆时,除了震惊,便是疑惑。原主明明也是林家的女儿,为何林桢如此不待见她。
直到今日,林南霜看见林桢对她破口大骂的场景才明白过来,林桢品行如此败坏,他做恶事哪需要理由。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手软。林桢不过欠了五十两银子,他若砸锅卖铁,四处借钱,也能勉强还上。
但经过此番折腾,林桢肯定不敢再去赌了,一家人埋头苦干个几年,把钱还上,日子也会好起来。
但原主已经去世了,那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吊死在了陈府阴冷的后院,生前除了林云这个妹妹,再无人给过她一丝真正的关怀。
林南霜手指用力地抓着帕子,凭什么呢?
凭什么林家人可以踩着原主的尸体,继续心无愧疚地活着。林田的命是命,原主的便不是了吗?
过来半响,林南霜将手帕摊开,定定地看着上面绣的荷花。
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除了帮她找到林云,再帮她报个仇吧。
初露久久等不到林南霜的回答,挠了挠头,“五十两不少呀,怀薇你若不出手,你爹求爷爷告奶奶都未必凑得齐”。
飞荷闻言,盯着林南霜看了一会儿,对上她暗藏波澜的眼神,嘴角弯了弯,“五十两确实太少了”。
普通人一旦沾上赌瘾,若不吃大亏,轻易戒不掉。林桢这回虽断了根指头,但也不是什么大罪,多少断了三四根指头的赌徒,依旧在赌场摇着骰子。
最重要的是,林南霜替他出钱还债了。这在金邦这些赌坊头子看来,林桢身上还有银子可以压榨,他们会不断借银子给林桢,觉得只要最后押着他到林南霜面前,来几回真刀子,林南霜便会顾念亲情,替他还了。
林南霜手指敲了敲窗沿,那会儿林桢欠的就不是几十两银子了,到时候上千两的赌债,就不只是剁手指了。
初露看着林南霜和飞荷对视一眼,打了个哑谜,有些着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飞荷笑了一下,扯开了话题。林南霜看了她一眼,直觉飞荷的身世也坎坷,否则如何会有刚才的感叹。
翌日,书房。
秦管家将宅子里的事一一禀告后,停顿了片刻,还是将林南霜昨日出门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齐豫听罢,将手中的毛笔搁了下来,对林南霜最后出手救了林桢有些惊讶。
按上回她对秦成的决绝,还有那日林家人来闹事时她的冷漠,林南霜对林桢置之不理才符合她的性子。
齐豫摇了摇头,或许姑娘家就是心软,林南霜也不能免俗。
齐豫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但傍晚回墨章院时,齐豫脚步一转,还是进了隔壁的屋子。
林南霜正在绣香囊,见到齐豫便上前行礼,脸上笑意融融。
齐豫直接坐下,拿起其中一个香囊瞧了瞧,“你绣的?”
林南霜点点头,她本不擅长女红,对这些针绣活也没兴趣,但前几日齐豫准她出门,可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她不好再心安理得受之,便听了秋风的劝,出门时在布庄选了几匹布料,给齐豫裁衣做香囊。
齐豫看着香囊上那团青色的纹路,问道,“绣毛果子做什么?”
林南霜立刻把先绣香囊练手,等她手艺娴熟了就给齐豫做身长袍的话咽了下去,“怎么会是毛果子?我绣的是高雅清幽的兰花”。
齐豫看了眼林南霜炸毛的小模样,眼角带了笑意,“兰花?那还真是……”
林南霜对上齐豫投过来的目光,眼中有一丝期盼,只要别再说像毛果子,一切好说。
齐豫身子向后倚,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丑”。
林南霜愤愤地瞪了齐豫一眼,将桌上的针线一股脑收回了篮子里,收礼的人都不领情,她何必在这儿为难自己。
林南霜收拾完桌子后,伸手便要去拿齐豫手中的那个兰花香囊,齐豫却不松手,握着那香囊道,“罢了,这香囊也算凑合,毕竟旁的你更不会了”。
林南霜美眸瞪圆,什么叫也算凑合?
还有她怎么就旁的也不会了。
齐豫读懂了她的眼神,眉眼淡淡,“论读书练字你惫懒,论端茶倒水伺候人你不及其他丫鬟机灵,论歌艺舞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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