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扶赵胤进屋,韩重淮跟魏锦阳跟了上去。
赵胤暂用的书房烧了几盆银丝炭,比外头暖和太多,魏锦阳站了一会头上溢了一层汗水,看向韩重淮却是清清爽爽。
看着魏锦阳忍不住担忧韩重淮是不是体虚不行,才在这个年纪那么耐热。
察觉到魏锦阳的眼神,韩重淮的目光在他额头轻轻一扫,露出一个嫌恶神情,甚至脚还往旁稍移了移。
魏锦阳:“……”
“孤倒是忘了这屋里热了,你们先去换了衣裳再来。”
赵胤小歇片刻便缓过来神,见韩重淮他们站在一旁,朝他们摆手道。
咳那么一会,赵胤看着就衰老了几岁。
算起来赵胤今年不过三十六而已,不管对男人还是女人来说,这都是个在绽放光华的年纪,特别是赵胤还是储君。
韩重淮余光见了赵胤捂唇的帕子沾了血迹,不过就是没见到这血,他也能感觉到太子的命不长了。
人的命就像是一盆沙漏,当洞口破碎,沙子快速倾泻,他们这些旁人是能感觉沙子散落的声响。
特别是有老国公的流逝在前,他容易捕捉散在气中的衰亡。
这个日头不冷不热,他们穿的也不少不多,衣裳没什么好换,不过是宽了一件衣裳。
“还是鱼老好,跟孤一样畏寒,也少了更换衣裳的麻烦。”
赵胤提起的鱼老是韩重淮和魏锦阳的老师,当年鱼向古被老国公爷请到韩家族学上课,上了一年半只收了韩重淮和魏锦阳两个学生。
后来鱼向古到处云游,也算是偶然成了赵胤的幕僚。
当然韩重淮如今能成为太子队的一员,有部分也是因为鱼向古的关系。
至于另一部分,也跟太子如今的身体有关,当年外敌入侵大明,太子亲征韩重淮也在队伍之中,也就是那次他立了第一个军功,带兵增援太子,让太子免遭一难。
而太子的身体也是那次之后落下了病根,太子妃逝世对太子有影响,但最主要的还是陈年旧伤。
“殿下需多保重身体。”
鱼向古已经到了花甲的岁数,年纪快是赵胤的一倍,老人畏寒正常,而赵胤那么畏寒却让人忧心。
“孤若是不愿保重身体,也不会日日饮那么多苦味的汤药。”
把手中瓷碗的药水一饮而尽,赵胤眉头皱了许久才散开。
“良药苦口。”
“这话不过是哄骗世人甘心饮用苦药。”赵胤说完神情有些恍惚,这话他脱口的自然而然,但是说出来便想起这话是太子妃缠绵病榻时,他劝她喝药她回的话。
病的厉害了他有时真想跟她一起去了,但脑中一浮现满头华发的父皇,还有庆平,他又从鬼门关熬回了现世。
有时候支撑人活着的,不是自己对生的渴望,而是旁人的需要。
觉得精神恢复的差不多,赵胤先看向了韩重淮:“阿淮你在兵部可有被为难?”
魏锦阳那日登门,没得到韩重淮肯定的答复,也没听到韩重淮对太子殿下的想法。没想到转眼他人就把拜见的帖子递到了太子桌上。
而太子对他也颇为看重,并无多加观察,便让他站了队,还废了功夫运作,让他成了兵部侍郎。
虽然成了兵部侍郎,但韩重淮想真正进入兵部权利的中心却还要费工夫。
也是因为太子身体有恙,哪怕严惩了岐王,权依然越来越散。
如今的兵部尚书看似与建王有关联,但又曾是福王旧部。不管是跟哪边有旧,韩重淮插进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殿下既然给了下官这个机会,下官一定会珍惜,在兵部取得一席之地。”
赵胤有此问就是有帮忙的意思,而韩重淮却干脆的打了包票,让人听着不知道是该说韩重淮是傻,还是夸他后生无畏。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太子队各位官员上报手上的事情,韩重淮新人的身份让他只是听的角色。
赵胤的身体不能费神太过,差不多的时候,便是一桌桌的开席用膳。
一群男人,又是官场上的男人,少不了觥筹交错。
韩重淮身为新人,自然是被灌的对象。
而他身旁的魏锦阳并不帮他,反而认真劝酒,韩重淮被灌了几杯后看向了旁的赵胤。
触到韩重淮的眼神,赵胤想到自己刚刚应承了什么,恍然一笑。
“你们都无带伴,阿淮是带了伴的,便让他先回去罢。”
赵胤都开了口,韩重淮自然走得轻松。
韩重淮一走,最年轻最新的人就换成了魏锦阳,魏锦阳看着韩重淮的背影,总算明白了韩重淮为什么带玉桃来,又为什么在太子面前提起。
这个贼狐狸。
*
几杯酒远不到醉的地步,只是走在渐暗的暮色中,韩重淮有片刻的恍惚,不止何时该停下脚步。
幸好玉桃接了庄里其他丫头的传话,在院门口迎了韩重淮才没让他走超了。
“准备衣裳。”
夜风中韩重淮眼眸微眯,吩咐了一句,便去了院中的温泉处。
这院子种了不少木樨,清风拂过,甜香醉人。
不过这香跟他爱闻的相比却是差了点,拂过水面的黄色碎花,他的视线抬向发出脚步声的一侧。
玉桃抱着衣裳姗姗来迟,脚轻巧地踩在石头籽铺着地面上,气候变凉,她穿得也是渐厚,没了夏日时时颤抖的幅度。
不过从他这个角度看她,依然能看到漂亮摇曳着的曲线。
手搭在池边,韩重淮觉得自己仿佛有许久没那么仔细欣赏她。
韩重淮的眼神太直接不加掩饰,玉桃没走到他跟前就感觉他传递的信息。
微哑的嗓音夹杂了曾经未曾有过的情绪。
“来。”
玉桃刚在池边站定,还未放下衣裳,韩重淮就伸出了手,颀长白皙的手沾着水珠,邀请地放在她的眼前。
额……
冒着白雾的泉水不断涌出流入旁边的沟渠,朦胧的白雾中韩重淮除却手指,其他肌肤也白的很,当然也有不白的地方。
比如说他的眼下就因为酒水熏上了红色……
气氛因为暧昧变得浓稠,对此玉桃看向了远方:“少爷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把枪。”
远处青山不高,绵延不断,像是一个个馒头,跟枪完全沾不上关系。
韩重淮落下了手:“嗯?”
玉桃的神情依然深沉:“少爷你看那枪,是不是有碧红色在上头。”
说完,玉桃见韩重淮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懂,她有些疑惑,韩重淮奇怪的很,总觉得有些东西他是该懂的,但他又好像不懂。
玉桃直视水中的韩重淮:“那枪可真碧啊。”
他若是再不能意会,她就只能把现在的状况发展下去,会碧血洗银枪直白地说出来。
如果他硬要怎么样,有温泉消毒应该对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就不知道韩重淮离开战场那么久,还想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惨景。
第二十七章 (补齐) 男人还真无情……
苍穹收了光, 远处青山彻底被夜色笼罩,别说上面有没有碧血色,连山的轮廓也朦胧地让人难以看清。
韩重淮在军中不知听了多少荤段子, 自然意会了玉桃的话, 就是不懂这个说法,见到她的神情, 也能猜出如今不是时候。
那枪可真碧?
韩重淮仰头看着玉桃夜色中的脸, 这女人平日里是不是就爱蹲在小厮周围听墙角。
先是十八摸,现在又来“那山像是一把枪”。
所以她是见过几把枪?
又怎么能觉着那个矮小的山头就能当一把枪了?
无序的风在两人的身边刮了片刻,猛地水声哗啦,玉桃看着韩重淮跃起露出了精瘦的腰。
猛地被往下扯,玉桃已经预想到浴血奋战的场景, 然后发现韩重淮并没有把她拉到了池子里。
玉桃跌坐在韩重淮扔在池边的脏衣上, 韩重淮还算讲究,知道脱了她的鞋才让她的脚落在了池里。
脚触到微烫的温度无意识地卷缩成了一团, 旋即又舒服地伸展开来。
玉桃无辜地看着韩重淮, 这算是哪一出?
韩重淮本只想让玉桃沾了水,省去了旁人觉得他口不对心,不过瞧着水里洁白小巧的脚, 他不客气地上手捏了捏。
他今日本想与她做些什么, 倒不是因为醉意,只是因为离了国公府。
她是国公府给他的人, 若是在国公府占了她,就像是他用了国公府的东西。
可她分明是他的。
想要却没要到,多少让人生出一丝郁气。
韩重淮的手指在玉桃的脚心挠了挠,玉桃痒了也不躲,脚指在水里颤抖, 嘴里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小猫撒娇,一声娇过一声。
她的脚小肉却不少,她身上的似乎都是这般,看着无肉但摸上去柔软趁手,至于看着有肉的地方,那更是多的一只手无法塞下。
“见过了魏二小姐了?”
玉桃因为葵水身体有些发寒,此刻脚泡在温泉水里,暖洋洋地浑身舒坦,听到韩重淮问话“唔”了声,迷蒙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这到底是他玩她,还是他在伺候她。
韩重淮在她的脚上重重一捏,玉桃嗷呜了声,瞪大了眼:“见着了,魏二姑娘美貌动人,知书达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