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每天想和离 (糯米的尾巴)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糯米的尾巴
- 入库:04.11
另一边,赵晏收招,接过锦书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今早她醒来时,姜云琛犹在梦中,蹙着眉头,脸色也不大好看。
多半是因为临川王那堆乌七八糟的事。她同情之余,念及自己昨晚还强行跟他叙旧,占用了他的休息时间,一时心软,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吩咐陆平晚些再进来伺候。
庭院中一片清净,没人再来打扰她晨练。
她活动筋骨,练完一套剑法,竟有些意犹未尽,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不正常。
过去三年在凉州,她也不是每天都往军营跑,独自练功夫是家常便饭,怎会不习惯?
昨晚想到一半的问题卷土重来,她心不在焉地走向承恩殿,已然神游天外。
长辈们各怀目的,说的话不能相信,但弟弟、堂姐、还有姜云瑶,都觉得姜云琛真心在意她,而她自己三番五次被他的美色吸引,压根做不到闭眼装瞎。
若不然,就像姜云瑶所言,试着接受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不是给他,而是自己。
随后的一个月,倘若她能寻回曾经的感觉,留在他身边的意愿胜过远走高飞,如今这样的生活……其实也还不错。
反之,她就拿着和离书走出宫门,去追求她的海阔天空。
清空闺房的那一刻起,她就打定主意,余生要活得开心顺遂,才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所以她喜欢谁、讨厌谁,想要待在何处,只取决于她自己。
许是因为看透了父亲的心思,不再存任何幻想,又或者是因为那瞬间,姜云琛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在怀里,轻描淡写地替她挡下了父亲的责问,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决心与勇气。
就像从小到大,他一面与她针锋相对,另一面却不自觉地带她走出家族为她设下的牢笼。
承恩殿近在眼前,赵晏拾阶而上,心里逐渐尘埃落定。
先帝与沈太后的故事令人唏嘘,今上和皇后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厮守终生,而她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如果她确实还喜欢姜云琛,就此错过,难免有些可惜。
只是,她的想法绝不能让他知晓,以防他故技重施,尾巴翘上天。
也省得她最终认清自己不再喜欢他,抽身离开时,他无法承受打击。
很好,这个计划堪称两全其美。
她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走进承恩殿的大门。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更换衣裙,在桌案前落座。
锦书问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经醒来,正穿戴衣冠,您是现在传早膳,还是等殿下一同?”
“等他吧。”赵晏说完,觉察到锦书讶异的目光,“你不要多想,堂姐能够顺利得救,殿下出力不少,于情于理,我都该对他……”
她斟酌言辞:“客气些。”
锦书:“……”
小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没有跟去招提寺,对营救五娘子的经过一无所知,但总觉得从那里、又或者说从燕国公府回来之后,小娘子有些不一样了。
大婚头几天,她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从头到脚都像是凝着一层寒霜,而今——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卷着颊边的一缕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似专心致志地等候太子……不,等候早膳,思绪却不知已经飞到了何处。
锦书忍住笑意。
她最清楚这副神情,以前只有在闺房中关起门,小娘子才会流露出几分轻松自如的少女娇态。
她行礼退下,告知膳房派来的宫人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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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琛整理停当,走出内殿时,还在揣摩赵晏那句话的含义。
兴许她只是随口一说,抑或因为他帮忙找到赵五娘,她才决定对他假以辞色。
反正绝不是沾了旁人的光。
回宫之后,他的打扮与纪十二大相径庭,赵晏再自欺欺人,也不会把他与那厮混为一谈。
觉察到自己的心绪起伏,他不由愣神。
三年前,赵晏默默喜欢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患得患失吗?
果然,欠下的债早晚是要还的。
赵晏听闻动静,不慌不忙地放开头发,正襟危坐。
这是她从小练就的本事,每逢走神溜号,看到父母尊长进来,就能瞬间恢复如常。
——在宫里倒是不会,毕竟有姜云琛这个竞争对手,她无论读书还是习武,一刻都不敢松懈。
如此看来,他在身边也算有所裨益。
她不动声色地权衡着,想了想,对他微微一笑,点头以示招呼。
姜云琛:“……”
他突然觉得赵晏今天不大正常。
桌面空空荡荡,她已经用过早膳了?
那她特地留下等他,是要说什么事情吗?
他正蹊跷,就听赵晏吩咐道:“锦书,传膳吧。”
“……”
真的有问题。
姜云琛心里七上八下,在赵晏身边落座,生怕她说出“陛下和娘娘准我们年前和离”这样的话来。
赵晏的目光循着他周身打量。
他戴了一顶白玉冠,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素色的宽袍大袖虽不张扬,却难掩与生俱来的矜贵。
前些天用早膳时,她都是尽可能躲避他,现下想开,觉得自己真是辜负了近在咫尺的美色。
她点点头,称赞道:“陆公公眼光颇好,这身衣服很适合殿下。”
姜云琛:“……”
按说他该高兴的,但总觉得是暴风雨降临的前兆。
更何况,衣服明明是他的主意,特地选了与纪十二的南辕北辙的风格,她为什么要夸陆平?
他定了定神,一言难尽道:“赵晏,如果是因为赵五娘的事,你的感谢我心领,以后准许我进承恩殿就好,其他的……不用这么勉强。”
赵晏:“……”
她看起来有这么虚伪吗?
两人各怀心思,大眼瞪小眼半晌,试图看透对方所想。
最终,赵晏清清嗓子,开口打破沉寂:“我们讲和吧。”
她放弃了。她天生不是演戏的料。
姜云琛一怔,赵晏对上他略显惊讶的眼眸,认真道:“前些天我的确很生气,但现在想想,婚事是陛下与燕国公府的决定,并非你能左右,我没法怪在你身上,至于字条,你的解释虽然牵强,可已经过去的事,多思无益,我扔了你四五回,算作扯平。上元节之前,你我还要在同个屋檐下共度一个月,不妨过得开心些,即使将来分道扬镳,也能留一段美好的回忆。”
说罢,她笑了笑,掌心朝前举起手。
小时候两人闹矛盾,每回都坚持不到一天,就要去找对方言和。先服软的只要做出这个动作,另一个即使臭着脸,也会接过台阶。
仔细算来,这回是两人有生之年冷战最长的一次了。
姜云琛望着她清澈如许的眼睛,几乎想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婚事是他的“算计”,他看出了父亲与赵家的心思,因势导利将她娶来。
然而这时,宫人们端着早膳鱼贯而入。
突如其来的冲动烟消云散,他轻轻一叹,决定还是不在这个节骨眼上煽风点火了。
再等一等吧。
元月十五之前,他定会如实相告。
他抬手与她击掌。
彼此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
宫人们将点心和羹汤呈上桌,旋即安静退到一边。
这顿早膳依旧风平浪静,但气氛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食物不再泾渭分明,却也没有赌气似的挑挑拣拣,赵晏任由姜云琛分走她半碗汤,又抢走了他的最后一块饆饠,想起往事,胸有成竹道:“我在凉州学了三年,手艺大有长进,如今做这个不在话下,等回头有空,我再请你和阿瑶点评一次。”
姜云琛欣然答应,嘴上却不客气:“阿瑶就罢了,你忘记她之前怎么对待你的成果?赵晏,这方面,她可远不如我够意思。”
“所以我更要好好款待你。”赵晏和颜悦色道,心里却想着要在饆饠里面多加点胡椒。
两人先后放下玉箸,姜云琛适时将一张折叠整齐的字条推了过来。
怎么还有?
赵晏啼笑皆非,随手打开。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她的视线停留在赏心悦目的笔迹上,复而对锦书道:“替我收起来,以后有大用处。”
姜云琛不禁纳罕,就听她解释道:“待我将来出了宫,身无分文的时候,就指着它活了。殿下的墨宝,即使没有署名,仅凭这手漂亮字,也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
行吧,总比扔了好。
而且不知是否他的错觉,曾经那个熟悉的赵晏回来了。
姜云琛心中欢喜,却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不由慨叹,曾几何时,自己竟变得这么容易满足。
但他看着赵晏灿若星辉的眼眸,感觉这种状态也挺好。
她不再心存戒备、对他冷眼相待,虽然她所求的仅仅是与他和平共处。
至于他,甘愿把她曾经的心情体会一遍,就当是在还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