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每天想和离 (糯米的尾巴)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糯米的尾巴
- 入库:04.11
皇帝在她身旁落座,安慰地握住她的手,随即示意姜云琛坐下。
没由来地,姜云琛心头浮现一丝忐忑,正待出声,就听皇后嗓音低哑道:“你可知,临川王派人行刺阿瑶,险些成功。她截获密信、找到物证,几乎可以说是用命换来。”
姜云琛蓦然一愣。
确定由妹妹去凉州之后,他和父亲料到临川王不会善罢甘休,特地安排了一支武艺高强的暗卫保护她,以求万无一失。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可前段时间收到她的信件,寥寥数语,轻描淡写地打消了他的顾虑。
她说自己这边一切顺利,不费吹灰之力便识破了临川王的阴谋。
他只感叹于妹妹的办事效率,却没想过她对他隐瞒了真相。
从小与他无话不谈、娇贵到多走两步路都嫌累的女孩,不知何时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他沉默片刻,心情复杂道:“阿娘,是临川王招供吗?阿瑶压根没有对我提及。”
皇后答非所问:“他还承认,当年曾在西域用火/药刺杀你,也差点成功。”
姜云琛一时无言。
其实他已有心理准备,临川王被缉拿归案,所有罪行都将大白天下,他百般遮掩的秘密,父母迟早会知晓。但他望着母亲忧伤的眼眸,事先筹措的辩解之词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比父亲更严厉的存在,小时候他和妹妹犯了错,总是母亲站出来教训,父亲在旁温声打圆场。
母亲满腹诗书,永远冷静而理智,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半晌,他起身跪下,俯首道:“儿知错,不该欺瞒阿爹与阿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恳请阿爹阿娘莫责怪陈将军。”
“起来吧,不必认错。”皇帝话音和缓,“我十几岁的时候,也做过与你同样的事,假意在泸州遇刺,实则请燕国公帮忙瞒天过海,与你阿娘深入青奚,甚至冒险走进了青奚国君的地宫。”
“至于你阿娘,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她头一次离家远行,她不会半点功夫,却敢孤身闯青奚王宫里的密道。以此来看,我和她都没有什么立场苛责你。”
姜云琛并非第一次听闻父母的往事,但父亲主动说起,他还是有些惊讶。
再看母亲,愈发多了几分钦佩。
“但那时,我和陛下皆是别无选择。”皇后叹息,“先太后被困冷宫,谢家与庆王野心勃勃,陛下必须放手一搏,为自己以及你的叔父、姑母挣一个未来。而我,你外祖父受高皇帝遗命,与先帝作对,正在将颜家送上绝路,我若不去阻止,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我曾发誓,倘若有了自己的孩子,绝不会让他们经历同样的事,我要力所能及地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说到此处,她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克制情绪,“但你们终究还是长大了,开始追求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不再甘心坐享其成、被我们庇护,可是……”
一道晶莹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皇帝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姜云琛心中很不是滋味,低声道:“儿不孝,让阿娘徒增伤感。都说天家并无血脉亲情,父子相争、兄弟阋墙者不计其数,儿自知幸运,生在皇室,却享有父母尊长毫无保留的信任及宠爱,只是长此以往,难免惶恐,阿爹阿娘是人中龙凤,儿唯恐自个不争气,辱没您二位的英名。”
皇后摇了摇头:“我和陛下从未对你失望,你和阿瑶生来拥有一切,却没有长成骄奢淫逸的纨绔,我深觉欣慰,并以你们为荣。”
皇帝微笑:“我一直想着,待你们羽翼丰满,便携你阿娘离开皇宫,去完成我当年许诺给她的事,看来这一天不远了,我已经迫不及待。”
姜云琛忙不迭道:“阿爹万万不可,我……”
“有何不可?”皇帝气定神闲,“先帝决定金蝉脱壳的时候,也没把我的拒绝放在心上。”
姜云琛:“……”
刚才是谁说的,绝不让儿女承担与自己同样的命运?
“你阿娘嘴硬心软,疼惜你们,我恰恰相反。”皇帝似乎猜到他内心所想,“你擅作主张偷跑去西州的那段时日,你阿娘每天茶饭不思,我就很看得开,认为你长这么大,也该出去历练一番。”
姜云琛:“……”
他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皇后:“……”
某些人说得好听,也不知是谁大半夜的在她身边辗转反侧。
“不必紧张,我们又不会明天就跑路。”皇帝眼底含笑,“至少要等到阿琬和阿琰再长大些,阿瑶自立门户,你和晏晏的孩子出生,让我们抱一抱孙子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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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近半年,赵晏再度回到燕国公府,紧随而至的还有册封她为宣威将军的圣旨。
满门皆惊,送走传旨的中贵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道贺。
赵玉成由衷赞赏:“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证赵家多一位女将军,晏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完成了你祖母年轻时没有实现的愿望。”
赵夫人笑着点点头:“晏晏,我和你祖父以你为傲。”
郑氏也附和道:“太子妃娘娘巾帼英雄,此乃燕国公府的福分,臣妇与有荣焉。”
她暗自盘算,宣威将军是从四品上,与赵景峰的大理寺少卿同等,一边慨叹丈夫不争气,却又无话可说。不由心想,幸亏赵景峰身在官衙,不必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
她争了这么多年,还是被处处被二房压过一头,但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自我安慰,长幼有序,老爷和夫人的位子最后终归是要落在他们长房手里。
赵大郎和赵二郎自是连声恭喜,赵宏与赵四郎望向赵晏的眼神里充满不加掩饰的崇拜。
赵媛看着阔别多年的妹妹,拉过她的手嘘寒问暖,确认她昨日冲锋陷阵未曾受伤,才放下心来。
末了,赵景明及裴氏走上前:“晏晏,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赵晏望见父母眼中的试探与小心,点了点头,随他们走向后院。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没有去他们的住处,而是带她回到她出阁前的闺房。
当时回门,她清空了房中所有能带走的物品,如今却被照旧还原,只有一些已经买不到的东西,再也无法补上。
寂静中,赵景明开口道:“晏晏,对不起。”
赵晏一怔。
在她的印象里,这是外人眼中统帅千军万马、战无不胜的父亲第一次对她道歉。
她垂眸:“阿爹何出此言?”
赵景明神色歉然:“我不该枉顾你的意愿为你定下婚事,更不该埋没你的将才。”
赵晏轻叹口气,平静道:“阿爹,我并没有因为这个怨过您。我是燕国公府的女儿,本该像你一样,为家族鞠躬尽瘁,可我想不通……”
她顿了顿,长久以来积攒的疑惑与委屈一股脑倾泻而出:“您不是伯父,没有因为我生为女子而瞧不起我,教我功夫与兵法,带我去军营,还予我重任,派我到西州替您送信,但为什么,您又不相信我可以上战场保家卫国,觉得我最大的价值就是嫁个位高权重的夫君?”
赵景明有些错愕,似乎从未想过这才是她心结的根源。
他思忖良久,愧疚道:“抱歉,阿爹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你好。彼时凉州危在旦夕,谁都不敢保证朝廷的援军是否会赶到,我想让你和阿宏活下去。后来将你许给太子殿下,也是念在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殿下承诺此生只要你一人,换做旁的世家公子,何人能做到这般?所以我……”
“阿爹,您没有明白,”赵晏难得打断他,“我知道您是我的至亲,绝无害我之意,我在乎的是,您虽然一门心思待我好,但换做阿姐,她便能够随心所欲地活着,我却要背负燕国公府的未来?我们都是您的女儿,只因我的性情没有她可亲,您和阿娘……就更喜爱她一些吗?”
赵景明愣了愣,正欲解释,裴氏却在他之前道:“晏晏,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大姨母?”
赵晏点头。
母亲是河东裴氏的长房嫡女,却并非序齿最长的那位。母亲的长姐、裴家大娘,是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女子,学富五车,年近不惑一直未嫁,在书院里做女先生。
“从小到大,我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阿姐起早贪黑苦读,女红和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的时候,长辈们却对我说,我不必如此辛苦,只学自己喜欢的,将来有一二傍身之技即可。”裴氏轻声,“我曾经以为,自己比阿姐讨喜,才会得此优待,后来才知,原来是因为他们从未对我寄予厚望。”
“我在祖父母、以及父母眼中,仅是个承欢膝下、供他们逗乐的孩子,长大后许个不错的人家,就算最好的结局。但阿姐不一样,在他们的计划中,她是要做皇后的。若非今上相中琅琊颜氏的千金,并坚决不纳妾室,你大姨母即使没有位居正宫,也必定已经是后宫的一员。”
她眼眶泛红:“在阿娘心里,你和你阿姐并无高下之分,都是我怀胎十月、千辛万苦诞育的孩子,我怎会厚此薄彼?只是我一直不知,你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却是压在心底不说罢了。晏晏,我以前总夸赞你懂事,现在想来,你的懂事,恰恰证明了我们做父母的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