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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白莲手册 (花落乌衣巷)


  *
  容嫱一进门,就瞧见秦宓又在处理公务,青伯站在一旁,低声耳语。
  她步子顿了顿,慢慢走进去。
  青伯看了她一眼,恭敬退下。
  屋内只剩笔端划过纸张的声音,容嫱故作镇定在边上坐下,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吹了半天。
  方才她要去善后,方知那下人已经被青伯送走了。
  青伯代表着谁的意思,显而易见。
  他恐怕已经知道自己买通了那个下人,反咬方蕖一口。
  容嫱不知他是如何看出来的,可仔细想想,若是一座摄政王府他都不能尽在掌握,谈何掌管万里江山。
  秦宓自然是聪明敏锐的,她捧着茶杯,不自觉开始回想近几月自己所有的心机手段,竟有些心虚。
  “嫱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秦宓叫自己,忙放下手里快凉了的茶水。
  他从一堆奏折底下抽出两张纸,上面工笔绘着精致绝伦的图案。
  一种是百蝶穿花,一种是芙蓉鲤鱼。
  容嫱伸着脑袋看了看,神情疑惑:“要我绣这个?”
  这些图案极其复杂,一般用作贺礼,或者极隆重的场合。
  她女红倒也没有好到那种地步,颇有些难度。
  秦宓把两张递过去:“喜欢哪个?”
  原来是要送礼给她啊。
  容嫱选了芙蓉鲤鱼,心里更在意的还是别的事,但他闻言只是嗯了一声,又重新批阅起折子了。
  她自然也不可能自己先承认,既然他不提,那便当作什么事也没有。
  外头暮色四合,容嫱出去透了会儿气,一个懒腰还没伸开,便听得容娇娇咋咋呼呼的声音。
  “嫱儿!嫱儿!”
  她跑得气喘吁吁,身后丫鬟苦哈哈地追着。
  容娇娇虽随性一些,平日里也不会这般风风火火,更何况这可是在摄政王府。
  她向来有点怵秦宓的。
  容嫱迎上去:“王爷在屋里,你小声些……什么事这样激动?”
  容娇娇搭着她的肩膀,目光灼灼,泛着八卦的光:“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容妙儿被赵家赶回去了!!”
  “为什么?”容嫱倒没有特别激动,只是有些疑惑。
  容妙儿虽说是以妾室身份抬进赵相府,可毕竟怀有身孕,这可是赵顷第一个孩子,意义自然不一样。
  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赵家也不会太苛待,否则古往今来哪有那么多的母凭子贵。
  且容妙儿嘴甜,事事顺着赵顷,身后又有容夫人在出谋划策,顺从丈夫、讨好公婆,赵家心中的怨怼明显在慢慢消散。
  可以说长此以往,容妙儿在赵家的生活不会差。
  容娇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容妙儿的孩子,不是赵顷的。”
  容嫱震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知道的?”
  容娇娇绘声绘色,好似自己在场似的:“上午赵顷陪容娇娇上街,原本还算和谐。”
  “谁知回去的路上,有个男人突然冲出来,抱住了容妙儿,说找她找得好苦!”
  “赵顷还算个人,恼怒地把那人推开,骂了几句。”
  “谁知道,谁知道,那人唰一下拿出了容妙儿的肚兜!”
  容嫱面上露出复杂之色:“乍一听,倒像是个胡言乱语的登徒子,赵顷信了?”
  容娇娇喝了千醉端来的茶水,继续道:“没信,容妙儿一听就哭了,哭得梨花带雨,赵顷眼底就有点心疼了。”
  容嫱失笑:“他眼底的心疼你都看得出来?”
  她不免想到,上辈子二人之间每每出现矛盾,容妙儿也总是先哭出来的哪一个,无论对错,赵顷心中的天平便倾斜了。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很对。
  容娇娇悻悻道:“我稍微润色了一下嘛。”
  “但是吧,那男人除了肚兜,又列举了好些私密事,诸如容妙儿左腰有颗痣,哪里有颗痣之类的。”
  现场那人说的更下流,容娇娇都不好意思转述了。
  赵顷当时便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不管怎么说,这疑虑的种子种下了,轻易拔不出来。
  当天下午,容娇娇便被赶回了容家,明面上倒还没有撕破,只说回娘家省亲。
  “赵家那边是说,等孩子出生了便验亲,若没问题,届时自然会将母子请回来。”
  “若真是……他们也不会当冤大头,替别人养孩子。”
  容娇娇啧啧称奇:“还有这种事,京城之大,无奇不有。”
  先前孙喜宁说还有后招,只是没想到这么狠绝。
  容嫱微微挑眉,对此事不予置评,只道:“不论是真是假,容夫人定不会坐以待毙。”
  这京城,你方唱罢我登场,永远没有消停的一天。


第五十三章 刺杀
  容娇娇的消息很快, 没过两天,容妙儿的事确实传出了风声,毕竟那日长街上满是行人, 不可能瞒得住。
  如容嫱所说,容夫人没有坐以待毙, 而是重罚了容妙儿的贴身丫鬟,并得出结论, 是这丫鬟将容妙儿私密的事儿泄露给了那个登徒子。
  还暗指幕后有指使之人,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还猜到了容嫱头上。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赵家却也是没那么好糊弄的。
  容妙儿仍在侯府住着,日日焦虑不安, 容夫人脾气也越来越差。
  她上辈子也是作了孽,摊上容楮容妙儿这对冤家儿女。
  容夫人还试图拿钱买通那个男人,想让他改口,只可惜他油盐不进,怕是幕后的人给得更多。
  连着几日都在侯府门前喊容妙儿的名字, 昨日报了官抓走, 才算清净。
  但眼看没两天又要被放出来了,容侯碌碌无为不管事, 又不敢告知老爷子, 容夫人一人承担着所有的糟心事, 头疼得吃不下睡不着。
  容嫱不放心方蕖,也连着几日住在王府, 秦宓倒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府里下人对她是越发恭敬了。
  毕竟王爷默许她住在王府,还日日歇在他屋子里,总能咂摸出一些态度。
  容嫱对镜坐着, 捏了支发簪在头上比划。
  千醉捧场道:“这个也漂亮!”
  容嫱睨她一眼,神色无奈,将发簪戴上,理了理裙摆出门。
  方氏一早派人送了匹新布过来,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谢礼。
  她过去时,方蕖正陪着方氏在廊下看下人逗弄兔子。
  两只雪白兔儿挤在一起,毛发蓬松,长耳朵竖着,两双红宝石似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来人。
  不止兔子,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不由自主看向那款款走近的美人儿。
  今日天气晴朗,难得的暖和,容嫱穿了身鹅黄色如意裙,外头罩着件浅色罗衫,行走间脚步轻盈,好似弱柳轻拂。
  她露出乖巧得体的微笑,朝方氏行礼,声音清丽:“见过夫人。”
  经过仔细调养,方氏的病已好了许多,这会儿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方蕖站在她身后,挂着淡淡的笑。
  姑母竟然将新布分了一匹给容嫱。
  平日里新布只有两匹,都是一匹送给她,一匹方氏自己留着用。
  而这次,她自己却没留,而是给了容嫱。
  容嫱感受到她的眼神,笑容更浓:“谢夫人送的布,容嫱受宠若惊。”
  方氏这才满意地笑了,喃喃道:“我一瞧见那布,就知道适合你,你向来喜欢那个颜色。”
  她一说,三人都愣住了。容嫱顿了顿才道:“夫人玲珑心思,我确实喜欢。”
  方氏也知自己说错了,她认识容嫱不久,哪里会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
  她带着几分怅然道:“是我记错了,你别往心里去。”
  方蕖目光在二人之间掠过,心里有点怪异,不由微微皱起眉。
  姑母口中说的是谁?她竟然不知道,方氏向来同她无话不说。
  这之后,方氏便常常请容嫱过去,有时送些东西,有时也只是叫去说说话。
  一开始,二人还只是客客气气的,逐渐的,方氏对容嫱越发好了。
  容嫱喜欢那两只白兔,方氏都叫人给她送去了。
  容嫱百思不得其解,她有时觉得,方氏的状态很奇怪,瞧起来与常人无异,却总觉得透着点疯癫。
  但这话到底不敬,她不好与其他人说,只能自己郁闷。
  只是这情形,却是狠狠刺激到了方蕖。
  她当初初到肃王府,也是花了大半年,才让方氏对自己放下心防。
  太医私底下也说过,方氏精神状态与普通人不大一样,很容易受刺激。
  几年来,方蕖事必躬亲,伺候她比对自己生母还周全,才换来今日方氏的偏爱。
  容嫱凭什么?
  方蕖嫉妒不已,可但凡她要说一些容嫱的坏话,方氏便会生气,并喃喃着“小嫱儿最听话”之类的。
  她觉得方氏简直是疯了,若不是不在肃王府,行事不方便,她定要找人来驱驱邪。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止秦宓,她连方氏这个靠山都要失去了。
  她打开那个紫檀木盒,眼底一片暗沉。
  *
  秦宓上朝回来,便看见容嫱换了衣裳,准备出门。
  她边戴着耳环边道:“夫人说她过两日便要回肃王府,叫我陪她上街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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