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婵有些知道威远侯让她去祠堂做什么了。
威远侯府的祠堂肃穆庄严,因为无人居住,显得空旷而阴森,戚婵抬脚迈进了比寻常房子又深又宽的祠堂。祠堂里只她一人,虽门外站了个婆子,但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戚婵走动时在空旷寂暗的屋子里传出一阵回响。
祠堂里的蒲团有三个,戚婵挺直背跪在了最中央那个上面。
约莫半个时辰后,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戚婵望着乌木架上层层排列记得的先人牌位,低低地叫了声爹爹。
威远侯立在她身侧三尺开外,凝视她片刻后道:“再跪半个时辰。”
“是。”
她应完声后威远侯却没有离开,约莫等了半盏茶时间,威远侯带着几丝复杂的声音在静谧的祠堂响起,“前些日子你怎么了?”
他问的是前些日子戚婵心神不宁,以至于在陛下面前失仪的举动。
这也是戚婵为什么会罚跪祠堂的原因。
戚婵侧过头,威远侯已不年轻的面庞里透出对她这个女儿的挂忧,戚婵抿着唇说:“是女儿有些心事,一时没有想开。”
“什么事?”威远侯语气更加温和。
“没事。”
威远侯叹了口气,“阿婵,我是你父亲,你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和爹爹说的。”
这话让戚婵心头一颤,她一直都是不想嫁给李子凌的,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的她都从来没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威远侯。
虽然圣旨一下,不好违抗,但若是她爹爹心里也想照顾她的想法,愿意筹谋一番呢。
这个念头刚闪过,戚婵就想嘲笑自己,她未免想的太天真。
她爹爹不可能违背皇命的,就算是戚莹,他都不会这样做,何况她呢。
但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一点微弱的期待,戚婵想问一下也不值当什么,她是威远侯府的人,她爹总不可能将这些话外传。
“爹爹,若是我……”戚婵试着张嘴了。
威远侯的眼神没从她身上挪开,似乎鼓励她继续往下。
“我不想嫁给安王。”
话一落下,戚婵感觉本就岑寂的祠堂更加静了些。她目光盯着威远侯,就发现威远侯靠向自己的身体直了起来。
威远侯眼神率先移开戚婵的视线,半晌后,他盯着前方层层的牌位道,“阿婵,你怎么就不愿意了?”
“我不喜欢安王,且安王身体不好。”
威远侯沉默了半晌,嗓音平静地说:“这是陛下赐婚。”
戚婵觉得自己心里没有期待,可当真的听到这句话,她还是避无可避地感到伤感,皇命终究比女儿的幸福重要,而皇命也真的能让人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戚婵离开祠堂,丹喜在祠堂大门口等着戚婵,戚婵一走出来丹喜就发现她双腿走动的姿势有些扭曲,她连忙伸出一只手扶住戚婵。
回到如意斋,戚婵坐在美人榻上掀起裙子,祠堂地板又冷又硬,膝盖下的蒲团更是没有她手掌的一半厚度,是以两只膝盖略略泛红。丹喜打开墙角的红木镶珐琅片的柜子,摸出里面的药箱要给戚婵上药。
戚婵盯着膝盖却轻声拒绝了。
“可明儿说不准膝盖会酸疼。”丹喜拿着从药箱里翻捡出的损伤药,纠结地提醒道。
戚婵将亵裤缓缓从大腿腿根褪下,轻轻说了句,“无妨。”
翌日起来,戚婵的双膝果然有些酸疼,尤其是用过午膳后,酸疼感愈发明显,她换了身衣裳,准备出门,但这个时候杏棠疾步走进了内室,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内室里就杏棠和戚婵两人,戚婵听罢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今儿她涂抹了脂粉,但脂粉涂抹后,反而不晶润的眼睑有些泛青,红润健康的面颊也带了几分苍白。
“可是说了什么事?”戚婵伸手拿过妆奁的帕子,轻轻擦掉脸上粉末。
“没说是什么事,只是说五殿下说被陛下叫进皇宫了,今日不能和姑娘见面了。”
陛下临时召见李玄瑾的情况不少见,戚婵不清楚李玄瑾如今负责处理的政务。她想了下便准备放下,这个时候,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件事。
她坐在玫瑰交椅上偏过头,窗外的石榴早就成熟□□干净净,只余下泛红的叶子。戚婵想起了那件对李玄瑾很重要的事。
如今的李玄瑾并未有夺嫡之心,但许多事都让太子皇后和他越行越远。
今年八月,东宫长吏强占良田,逼死良民的事应该是场正正式的开端。
因为陛下将这件事交给了李玄瑾查证。
晚上,杏棠将白日里打听到的事情告诉戚婵,东宫长吏一事闹闹沸沸扬扬,而陛下的确将此事交给了李玄瑾处理。
估计这几日李玄瑾都不会有空和她见面了,戚婵示意杏棠将药箱子里的药膏拿出来,仔仔细细的涂抹在膝盖上。
而李玄瑾的确很是忙碌,当日提审完苦主,第二日就去了京郊百里外的事发地点上余村,隔了三日才回京。是以太子府长吏草菅人命,以权谋私的罪行几乎是铁证如山。
他需要查的是,太子在此事中的角色,是否知晓王长吏的行为,若是不知晓,便是用人不清,有失察渎职之罪,而若是明知王长吏如此行事,还隐而不报,或者与之勾结,便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又过两三日,一直在外奔波的李玄瑾终于回到了皇子府,正是晚膳时间,清玉见李玄瑾进了立风院,问他是否需要摆晚膳。
李玄瑾看都没看清玉一眼,直接摆了摆手说不必,然后就进了房间立在窗前,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折身在红木圆桌旁坐下,余光才瞥到书桌上的两封信,信封上没写名字,印着一朵小巧的玉兰花。
清玉站在李玄瑾身旁,低声解释,“是这两天戚二姑娘送来的。”
李玄瑾伸手拿过信封打开。两封信的内容并不长,看完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不过太子的事萦绕在他心头,他这几日没时间去见戚婵,也没什么好回信的内容,便将信纸折叠好塞回信封中,起身放进酸枝梨木的小匣子里。
没等李玄瑾查明真相,这日夜间,皇子府却来了个人。
“是谁?”李玄瑾问通禀的清玉。
清玉低声提醒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来人是皇后的心腹太监孙序。
王丰事发后,他被打入大牢,太子则被软禁在皇宫里后,李玄瑾不曾进过后宫,此时见到他,也只能请他进来。
孙序长了张看不出年龄的脸,他没问太子的事,只是道:“皇后夜间时常梦到殿下,睡不安稳,派奴才来瞧瞧。”
“母后担忧了,儿臣一切都好。”李玄瑾道。
孙序又说了一些话,无非是皇后要殿下保重身体之类的东西,最后,孙序递给李玄瑾一个木制长盒,便起身离开。
孙序走后,李玄瑾打开那个花纹都没有的简陋木制长盒,里面放了个色泽暗淡的银制九连环。
李玄瑾想起这个九连环的来历,他幼年体弱,时常被顽劣的四皇子欺负,那年他五岁,生母早逝,不得圣宠,好不容易得了个喜欢的九连环,四皇子瞧中他不给,便设计欺负他,是太子救了他,因此胳膊还受了伤。
那时他年幼体弱不善言辞,受太子照顾之事不仅于此。
李玄瑾合上了木盒,又过了两日,既然真相即将水落石出,只等找机会找机会向父皇禀告。
半夜,他回到了皇子府,脚步沉沉地推开房门然后就看到了个木槿紫的背影,她头趴在桌子上,双目紧闭,但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心微微拧着。
这时候,似乎进门的动静惊扰到了她,她长睫一颤,缓缓睁开眼。
第45章 喜欢(四) 戚婵侧头看着从门口进……
戚婵侧头看着从门口进来的男子, 捂着唇轻轻打了个呵欠,“殿下,我等你都等困了。”
李玄瑾朝着戚婵坐的椅子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下午。”戚婵揉了揉眼睛,又问道, “殿下,用过晚膳了吗?”
李玄瑾在戚婵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倒了杯茶, “用了。”
戚婵直起脊背认真看了他几眼, 对门外吩咐:“清玉,将殿下的晚膳端来。”
李玄瑾喝水的动作微微一僵, 抬眸看着戚婵。
戚婵说:“你一看就没用晚膳。”
李玄瑾的确没用晚膳, 他也没心情用晚膳,太子的事查的清清楚楚,他心底最后一点期望都落空了。
不过片刻,清玉就将晚膳端到了桌子上,不是大鱼大肉, 而是一碗清淡养胃的鸡汤山药粥和两碟清爽小菜。
“这分量已经很少了,殿下不能不吃。”戚婵把筷子递给李玄瑾。
李玄瑾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萝卜清爽可口,腌过的白菜酸甜开胃,几下子就将这些东西用完了。
漱口完毕,仆人三两下收拾完毕桌子,李玄瑾抬起头, 就见戚婵双手支着脸,目光莹莹地看着他。
“你今儿怎么能过来?”李玄瑾低声问道。
“我借口礼佛出了侯府,然后就偷偷过来了。”戚婵知道李玄瑾虽然有几分喜欢自己, 但是吧,这感情还不够强烈,如今他心情不好,她当然要出来刷刷好感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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