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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 (容九)


  先用牛脊骨熬煮,煮沸后撇净浮沫,加少量醋提鲜,放入一把面线碎、一把木薯粉,就是她每次的病中最爱餐了。
  她一口气吃了大半,才想起问他:“这个,是你做的?”
  本来想问他怎么会做,又想起好像小时候她生病的时候,他常常都会陪在身边,额娘最擅拿这一手念叨,他会也不出奇。
  “你怎么会想到给我送面过来的啊,万一我已经吃了呢。”她问。
  他见她频频烫嘴,忍不住说:“慢点吃。”
  面微糊,对她这样的病人正好合适,量不多,全吃完了也只是半饱,她好奇另一罐里头装什么,自己伸手去开,这次是真的呆了一下。
  是一盅川贝炖雪梨。
  看她没动,他说:“川贝润肺,加了冰糖,不苦。”
  她眸光微动,“你,是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昨晚。”
  就他家那空空荡荡的厨房,哪有什么雪梨川贝的,大骨也是新鲜的……
  小树不是说他快七点才离开的医院,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他怎么变出来的这些。
  事实上,沈一拂到林公馆取摩托车时,偶然听到司机与三太太说医院的状况,三太太得知人没事,就把幼歆拽下车,不让她去医院探病,免得被传染回来。等他出了公馆,才想起这个三太太就是之前在背地里对云知冷言冷语的那个,心里忍不住蹿起无名火。
  若非这一家子,个个将她当成外人,她哪至于烧成这样?
  菜场天黑就歇市,他兜了一大圈才寻到有没收摊的商贩,路上买了梨,一到家就开始熬汤、做梨盅,掐着点出锅,又快马加鞭打包送来。
  临近医院才想起,万一她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他是不是该让护士送进去比较好?
  没想到竟这般巧在馄饨摊子前瞧见了她。
  川贝味苦,雪梨味甘,调合得正好。
  云知喝得满足,又疑惑他怎么会专程来送这些,正待相问,一瞥见瞧见他手背上的血痕,“你受伤了?”
  他抬手,才想起一直没顾得上包扎,血已经凝结,“没事。”
  “你这个是……齿痕?”她瞪大眼,“你被谁咬了?”
  他默默看了她一眼,忍俊不禁。
  “问你话呢。”
  沈一拂放下汤勺,想了想:“是个债主。”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你欠债?”
  “嗯。”
  看他神色就不像说正经的,看来他纯粹不想说。
  他拿手指弹了弹保温罐,“快凉了。”
  云知这会儿倒不愿配合他了,她放下勺子,问:“你怎么会给我送吃的过来?还有,你今天去我家,为什么会到我房间里去的?”
  路边的灯有些故障,衬得她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沈一拂把馄饨吃完,说:“记不记得我离开上海前,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句?”她想了一下,“好好学习?”
  “……”
  “照顾小猫?”她一拍脑门:“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今天都没来得及喂食……你喂过了么?我跟你讲,它们不能喝鲜奶,得用奶粉……”
  “喂过了。”
  看他眉梢微微一挑,她又想了片刻,喔了一声,“你是指,等你回来,你会告诉我祖父那天晚上和你说了什么么?”
  “嗯,记性不算太差。”
  “你去我房间找我,是想说这个的?”
  沈一拂不置可否地将保温罐收回去,“不会是新鲜劲过了,就不想听了吧?”
  她的重点成功被顺拐到另一头,“你得真说才行。”
  “你可知道你大哥他们去哪儿了?”
  “不是说,去北京么?”
  沈一拂摇了摇头,“是延长。”
  “延长……”云知联系了一下伯昀的研究项目,“……石油厂?”
  她还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就听说过延长油矿,彼时帝国列强都想要在华夏土地做石油开发,她之所以有印象,也是在此期间因争执官办还是商办的问题,在京官吏们常来王府敲门。后来还是陕甘总督反复奏疏,才让清廷拨款,但技术受限,大部分的技师还是从日本请来的。
  “前几年,北洋政府也想过与美国石油公司共同开发陕西油矿,但他们耗巨资勘探三年有余,结果并不理想。”沈一拂说:“到现在为止,仍缺乏有效的机制和技术来开采石油,开发也进入瓶颈,虽然伯昀他们的物理测井雏形是从英国带回来的,还只是在研究阶段,但若不去实地查勘,永远不会有结果……”
  云知消化了一下他所说的,“可是,我大哥他们就算有心,哪有钱继续投入?”她再一想,“难不成,是我祖父出资?”
  他默认,“但不能过明账。”
  林瑜浦富甲一方,但祖宗的基业也多仰仗于前朝的关系,若非式微,大伯三伯也不必到上海去另谋出路。这样巨额投入,不稍想,极有可能沉没归无,若说是为了伯昀的理想,或是谋求暴利,她是万万不能信的。
  她想到祖父嘴上总是哼哼唧唧的,不觉眨了眨眼里的潮汽:“那……我大哥他们能过去,是沈先生铺路搭桥的吧?”
  “带个路而已。那里有驻守的军队,伯昀他们是安全的。”
  想也知道,不会只有带路这么简单。总算伯昀平安无事,总算他也……平安无事。
  馄饨摊前就两张小桌,见有人等着,她说:“我先回去了?丫头陪床,她要是醒来没瞧见我,准得着急上火。”
  沈一拂起身,朝医院大门迈去,看她面露迟疑,道:“送你到楼下,再还我外套。”
  这段路很短,步伐大些都无需五分钟,但沈一拂偏偏走的很慢。
  他慢,她自然也快不起来,就在她以为会这样走到住院楼时,他忽然问:“为什么感冒?”
  她反应慢半拍似的,“感冒……哪有什么为什么。”
  “我不在上海,发生什么事了?”
  云知下意识摇头,但她反应太快,他反而蹙起眉头,“下午我听你家人说,你病了好几天,没去看医生,药也是随便吃的。”
  “我就是犯迷糊了……真没什么事。”云知用手背揉了揉鼻子。
  她哪能和他说实话啊,总不能说,我因为同那鸾凤园的祝七爷吵了一架,郁结难舒,所以没日没夜的学习么?庆松都知道小七就是祝枝兰,更何况他呢?
  念及于此,云知脚步一顿:是啊,沈一拂总该知道小七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吧?
  见她停下,他问:“怎么了?”
  “沈先生,我有个小小的问题,如果你知道的话……”
  “问。”
  “你……知道祝枝兰祝七爷吧?”她看着他。
  “嗯。”
  “那你听说过,他的事迹么?”
  “怎么问起这个?”
  “我……我不晓得上回庆松有没有和你说过,就是我爸和他……”
  “嗯,说过了。”
  看他没去纠这些细节,她又说:“这个祝七爷先前帮过我,有一回,我带我同学一起去和鸣都会玩儿……”她留神他的神色,是在认真的听,“可我同学说,七爷入过漕帮,做过许多恶事,还说,要是我再和那个祝七爷接触,以后再也不会和我玩了……”
  这段话七分真三分假——宁大少可没有说过“再也不和她玩”的话。但考虑到要让这个问题并不突兀,只能篡改一下细节。
  没想到沈一拂先是蹙眉:“你哪个同学?”
  “……”这不是重点好吧。
  “不是我们班的,你肯定不认识。”她打了个马虎眼,“沈先生既是……祝七爷的故友,你应该对他的情况有所了解吧?”
  云知的语气听着轻快,但沈一拂能听得出其中紧张意味。
  原来是为了这个。
  医院楼下不时有人来往,云知背对着台阶,没留神身后。沈一拂伸出手,拉着她往旁边一躲,看她愣住,说:“这些年,我和他并没有什么接触,了解二字谈不上……不过,他在天津那年,我刚好也在。”
  “是你在天津做军官的时候?”
  他点头:“那年,祝枝兰做过一件轰动整个天津头版的事,他刺杀了督军团的卢冲。”
  “督军团?”
  “是北洋督军为了镇压民主革命者,当时也名为‘各省区联合会’。”
  “卢冲?”
  卢冲是阿玛手下的干将,小七说过,就是他带军倒戈北洋,阿玛才气的病重的。
  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可是杀了督军团的人……”
  “没有物证,加上漕帮撑腰,人证临时改口供,没多久就释放出来了。”沈一拂说:“那督军团,说白了是为了夺权东拼西凑的一个同盟,卢冲这样的角色,又有谁会在意?”
  难道说小七入漕帮,本是为了给阿玛报仇?
  可他为什么不将实情告之她呢?
  他又是怀着什么的心情,说出“比起你那科学家的哥哥,我这样子的确实算是种堕落”这种话……
  看到云知难掩落寞,沈一拂道:“这么多年,有人为了所谓的复辟,拉拢了不少前朝遗老遗少,但祝枝兰宁可留在漕帮,也不愿与那些人为伍。只因入过漕帮,就断言是恶人,并不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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