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瓶猛药,下去之后很可能会引发一些呼吸道的过敏反应,最好等麻药退了,人恢复意识再服用,当然,要是过了临界值,也就别顾那么多了。”庆松褪下手表放在桌上,“总之实时监测,我快去快回。”
他一口气撂下话,急匆匆出门去。
还没落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她忙去摸沈一拂的额头,被烫的一缩手,打了个哆嗦。
他的脸色晕起不正常的血色,嘴唇却是惨白,手指微微抽搐地颤着停不下来。
云知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打起精神,找了几块毛巾,又去厨房打了盆水来,尤嫌垫只额头不够,又拧了两块,解开他的衣扣给他物理降温。
这节骨眼,她是真的慌了,什么男女之嫌全然顾不上,连裤腿也给他裹了起来,从腋窝到膝盖后侧都一遍遍用冷水擦拭,期间还要不时更换冷敷的毛巾,一通折腾下来,他降没降温不晓得,自己倒先累的汗流浃背。
触手可及的体温稍缓了些,云知重新把被子给捻回去,正拿起手表准备测他心率,忽然听他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云知倏地转过头,见他那只打点滴的手要揪住胸口,抢一步伸过手拦住,“不许乱动。”
他握住了她,喃喃道:“疼……”
这一声疼,一下子将她的神识拉回了很久、很久的往昔。
那时,沈公子也只是个孩子,每回太医施针的时候,他都咬着牙硬抗。她就坐在一旁抓着他的手,实在不忍心,就说:“疼就说,不许忍着。”
他依旧不吭声,只有等其他人都退了,他才松口:“疼。”
妘婛小格格的嘴都要噘上天:“太医都走了,你喊疼,也听不到。”
他看着她,不肯松开十指相扣,“可我喊疼,只有你能听。”
交握的力道加重,云知回过神来,见那吊瓶的水滴停了下来,又不敢硬挣开手,只好用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心口处,轻声道:“不疼,不疼。”
不疼,不疼。是一个孩子学着大人的语气安抚着另一个孩子。
他仿佛听到了,又仿佛没有听到。
右手被他捏得指节发白,左手又够不着他的右手,想起庆松的嘱咐,云知俯下身,以耳朵贴在他的心口,举起表,眼睛仔细盯着秒针,开始计算他的心跳。
“1,2,3,4……”
小时候,她不懂摸脉,也曾这样伏在他的胸口前,碎碎念叨他的心音。
“37,38,39,40……”
只是,有时数着数着,心跳的频率会加快,小格格会紧张,哪能想到他只是装睡。
“79,80,81,82……”
沈一拂无声无息地睁开眼,朦胧中,感觉到她梳着的小辫子像麻雀的尾巴蹭着他的下巴,湿透的碎发,卷曲地绕着耳朵。
“118,119,120,121……”
轻轻呢喃的声音,好像来自远久的梦境,明明肩窝受了枪伤,本不该动的手臂慢慢抬起,停在那毛茸茸的脑袋上,久久不敢落下。
“138,139,140,141……”
云知被这飙升的心率吓得屏住呼吸,忽尔感受到头发上温热的触感,她一个激灵坐直身,见沈一拂正看着自己。
“你……醒了?!你这心率快到临界点了,我正愁要不要给你喂药呢!”她就要起身去拿药,他却没有松手。
“沈先生,我得给你拿药啊。”
见他呆呆的没有反应,也不知是不是烧糊涂了,云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个,你还认得我么?我是云……”
“认得……”他乍然开口,声音低哑。
幽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仿佛收容了整个星河,从遥远的地方望来,“我认得,你是爱新觉罗,妘婛。”
“我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 如此有纪念意义的一章,留下你的足迹好么?
红包随机100~
第三十四章 惊魂未定
在沈琇的印象中,妘婛打小就和那些名门小闺秀不太一样。
她会爬紫禁城最高的那棵树上,只为给鸟儿搭个窝;她敢在帝师翁老的课上出言反驳,虽然常常歪理连篇;她长得好看,好看到即使京城里一个个名门公子都被她整的叫苦连天,也不会有人真的生她的气。
他本就不起眼,从来远远看着那些热闹,好奇着,不敢凑近。有一天,爹告诉他,沈家欲与亲王家结亲,之后,皇后娘娘领他走到妘婛面前,对她说:“妘婛呐,你阿玛为你寻了一门亲,他就是你未来的夫婿了。”
那笑容甜的像朵花一样的小姑娘,脸蛋瞬间皱成了一只小哭包。
后来有那么一阵子,他似乎不自觉成了五格格的“笑柄”,格格们会同情的嘲笑她要嫁给“矮小子”“病秧子”,其他王孙少爷看到他更是明里暗里给他不少难堪。
妘婛却没有如他想的那般恼羞成怒,她对女孩子们说:“男子不同女子,小时候矮些没什么,以后他长得会比所有人都高的”;她还会拎着高尔夫球棍,指向男孩子们说,“谁欺负我的未婚夫,就是欺负我。”
幼时的回忆总是碎片式的,并不连贯,有些部分会像烙印一样刻在岁月里,一幕一幕剪辑成一部不限时长的电影,画面不曾褪色,对白萦绕在耳,偶尔闪现在梦里,会让人误以为自己还活在当下。
“欸,妘婛,你为什么老喜欢数我心跳啊?”
“我这不是怕松松把你扎坏了呗?”
“我可以教你把脉的啊。”
“干嘛?不肯给我听哦?”
“我不是……”沈小公子弱弱嘀咕,“只怕本来没事,你这听法要听出事来。”
“啊?”
后来,在很漫长的一段时光中,他一个人住,一个人生病,一个人发烧,一个人量体温、测脉搏,好像也渐渐地开始习惯,不会……再有一个女孩趴在他的胸前默念他的心跳。
直到……这一刻。
耳畔的数数声一轻一重,伴着他的心跳一跃一落,分明烧的还不算糊涂,睁眼时朦朦胧胧间看到的那张脸……仿佛也并非属于五格格的,心却蛮不讲理的生出一种认知——近在咫尺、近乎笃定。
唯有她。
针管因为手劲太用力而鲜血倒流,他死死握着,不肯放:“你是爱新觉罗,妘婛。”
这句话石破天惊,足以令云知震撼的不知所措,不待她回神,又听他道了后一句。
“……我的妻”。
云知怀疑自己是鬼迷了心窍,竟没有在第一时间否认,他的眼神好像能把人融进去似的,触到了,就挪不开了,“我……”
是哪里露馅的?
不可能,他没理由认出来的,准是烧太高才会说胡话。
“不是……我是云知啊,”她心如擂鼓,“您认错人了,沈先生。”
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林、云知?”
“您中了枪,让我电话苏医生过来给您动手术,子弹刚才已经取出来,只是伤口可能感染了,苏先生出门给您取药去了。”
思绪与理智霎时回归正主,沈一拂缓缓松开手,目光黯淡了下来。
云知不敢松懈,她擦了擦手心的冷汗,拧开棕色的小瓶,“苏医生说这是瓶猛药,容易引发呼吸道过敏,但是您的心率已近临界值……现在感觉怎么样,要否再测一次心率……”
话没说完,他问:“你,伏在我胸前,是为了测心率?”
“是您握住我,一时腾不出手来……先别说这些了,药……”
他没去接药,而是拿起手表,自己搭着腕测,一分钟后,他道:“不急。”
“真的不要紧么?刚才……”
“刚才,”沈一拂垂眸,“我误解了,心率不准。”
她怔了怔,本该顺势岔开话题,却鬼使神差地反问:“误解我是您……妻子?”
“以前,她也这样听过我的心跳。”
说完,沈一拂自己先愣住了,他向来惯把心事藏的密不透风,从未对任何人开过“忆往昔”的话头。
好在他语气淡淡,云知没察觉更多,面上仍强撑着那一副不知情的姿态:“女子嘛,许多都没学过摸脉的。总之……误会解除就好了。”
他没应这句,须臾方道:“只听你这一句,倒还真像是……”
他顿住,没往下说,她忍不住问:“是什么?”
像是她的慌不择言,像是……自己没有认错人。
“是我……烧糊涂了罢。”他闭眼,揉了揉眉骨,“林小姐怎么会半夜出现在我家?”
“我起先不知道是你家,因为我哥哥失踪了,我又……”那封信的事,她一时解释不清,只道:“……反正,只是巧合。”
他道:“他暂时没事。”
云知心头一跳,“你们今晚在一起的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实验室会怎么爆炸的?还有那些追杀你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沈一拂眉梢一抬,“你遇到那些人了?”
“我在亭子里被你吓跑之后,在前门去遇到两个、哦不对,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来问话……”云知将大致过程简述了一遍,“……等到钥匙真插进门的时候,我才恍过神来,料想这里或许是你的家。”
沈一拂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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