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的头发略有些散,明显给风吹了阵,她就问:“怎么专程过来?”
“得过来盯梢,免得有人被俊美的少年勾走。”笑着注视着她。
“……人家就是和我道个别。”
不再玩笑,上了车,看她神“色”微微落寞,“是不是不舍得学校?”
“不能和同窗起毕业……还是有些遗憾。”她不否认。
“我也是。”
“也是什么?”
“当初,还想在你毕业证上签上我的名字。”说的是刚认出她时。
她没意,却给勾起了回忆:“我还记得录取通知书也是你写的,第二批才到,我那时以为没录取,吓得午饭都没吃。”
翻开她的学籍档案,看到当初她第次去教务处时填写的表格,下面还有的句评语:可再给次求学的机会。
她顺着目光瞅了,又想起那时不愉快的“初次见面”:“看当初,气不气人。”
“当初要知道是你,定不这么写。”阖上牛皮纸袋,放在一边。
“那怎么写?”
沈拂但笑不语,只用眼神示意她,方司机江副官正竖起耳朵听。
她不问了。就是看车拐入熟悉的巷子内停下,是大南大学。
“怎么来这儿?”她意外。
“来帮伯昀找点材料。”
“大哥回来了?”
“快了。”
许久没来,大南大学入门处的橱窗栏换了期“问我答”主题。
泡沫墙上备着盒盒图钉,谁都能来提问题,谁都可以来答疑。
之没见过,她才多扫了两眼,陪着她慢下脚步。大学生们也都是奇思妙想,有人问“到底要读多少书才能娶到颜如玉”,就有人答“拿个黄金屋给我换”;有人问“为什么我的舍友都能交到女朋友”,就有人答“是前面那个提问颜如玉的人吧”,还有人干脆在橱窗栏提出了数学题,下面跟着连串不同的笔迹版本的解答方案。
幽默风趣,又栩栩如生。
“现在都可以这样了么?”她笑,“在布告栏上找女朋友?”
沈拂眉梢微蹙,沉“吟”道:“是有些影响校园学习风气。”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良好的恋爱环境也未必不能促进学习嘛。”她道:“说你是沈古板吧,欸也不对,那会儿也六岁还是七岁,不也是一边上学一边和我别着劲嘛。”
“我有婚约在身。”沈古板理所当然。
“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时下最兴的不就是先求学、再悔婚么?”她也开始逗玩儿。
下秒给弹了个脑瓜崩。
云知捂着额头去踢他,没跑出两步,到布告栏另一边刊着份批评告示——针对大文史系学生林楚仙校文学赛《至真》文涉抄袭《铎声报》第五期刊《食果》文,现取消获奖荣誉,进行全校通报批评,以示警告。
她惊住。
这则告示明显是昨日新张贴的,不仅做了处分的警告,还原文和抄袭文贴在一起比对,下边一群学生嗤之以鼻的留言,更有甚者让剽窃者滚出大南云云。
云知看过这篇《食果》:“我在楚曼姐姐日记里过这篇,怎么刊登在《铎声报》上?”
“我听骆川说,大姐姐做编辑那几年,写过不少文章,有好几篇是打算以你大姐的笔名发出来的。”
云知看着“曼曼”这个笔名,以及边上醒目的“林楚仙”,最讽刺意味的莫过于两篇文名:被抄袭的名《食果》,抄袭者为《至真》。
只怕今后,她在大南也是留不下去了。
“我看大伯们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
“她也并非初犯,自食其果而已。”沈拂淡淡道。
“怎么知道她不是初犯?”
“她的文章多种文风杂糅,像剪子活,所以,当初我力荐本就不是徇私。”
云知看本正经:“哄人的风格倒也挺自成派的嘛。”
沈拂先去拜访了物理系院长,打过招呼之后带云知入实验室。
伯昀的研究室搬迁后,这里也被改造成间实验教室。
小隔间还是和过去一样存放历来的教授及实验档案,沈教授曾为系主任,里头也有的论文资料,要来看,院长当然得给钥匙。
沈拂找到了伯昀要的材料,按照规定不能带走,只能一目十行去的翻,这儿未开课,云知见第一排桌面上遗落了本物理书,坐下边看边等。
那材料无非十几页纸,对记忆力奇佳的沈教授而言不足挂齿,大致记完物归原位,踱出来时,她正全神贯注拿着纸笔对着书写写算算,不由笑问:“林同学,有什么难题解不开的?”
就站在讲台前,身剪裁得体的装束衬得人温文尔雅,堪堪将她拉回过去的时光。她正襟危坐,举手道:“沈教授,我想听你讲第三十六页的这题——什么时候走远路比走近路快?”
说话间起身,想将书本递过去。
沈拂知道她起了玩心,便正儿八经清了清嗓,示意她坐回去:“三十六页是吧?”
到底是曾经的系主任,对大南的教科书当然是倒背如流的。从讲台上挑了截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两个方形图,转身道:“个士兵要把情报从a点送到c点,途径草地与沙地,马在沙地的奔跑速度是草地的半,士兵该选择什么样的路线能在最短时间抵达?”
总听人说沈教授的课堂好,她竟节也没听过,难得似模似样开讲,当然得积极配合:“ac之间最短,但考虑沙地部分,需得增加草地的折线部分……”
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呀”了声:“这不是沈先生么?”
名戴着眼镜的男生,看到沈拂就嗷嗷叫了起来:“沈先生回来了?”
“只是回来一儿,很久不了李舟同学,头发终于肯剪短了。”
这位李舟同学对沈教授崇拜到简直要起飞,激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还有别人,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又看指尖握着粉笔:“沈先生……在讲课?”
“嗯。这位同学想听我说说费马原理。”
“我也想听呀!哎您说就回来一儿?劳烦等等,我得把王们一起叫来……”李舟说着就往外吼:“王、许哥,猜我看到了谁?沈先生啊是沈先生!回来上课了,就讲节,快来来来,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云知:“……”
沈拂手肘撑着讲台微微弯腰,冲她“露”出了个“习以为常”的笑。
她悄然踢了下讲台,“开课了,沈教授。”
本来以为只是叫来几个学生,但沈拂在大南受欢迎的程度远超过她的想象,讲两道题的功夫整个教室就已满座——除了她之外全是正经的大学生,听说是问啥答啥的自由课,大家伙都不遗余力的抢着发问,半小时过去黑板都擦了好几轮了,走廊外又来更多新来的同学。
云知才发现,虽然沈拂在课堂不算活泼,却丝毫不令人感到拘谨,明明有时语气淡淡,同学们听过后都笑得仰后合,当背过身回到黑板前,大家又瞬间安静下来倾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生怕漏过个字。
云知一时也听入了“迷”。
她看着指尖中的白“色”粉笔,像一柄银光闪烁的剑,持剑者,唯有对知识、学问和教育抱着最真挚热忱的心,方能肆意挥洒,寒芒毕“露”。
于是,到了打铃时,全班异口同声发出了“啊”声的抗议。
学生们齐齐喊着加课。
也算是大学课堂上的奇闻了。
沈拂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想着还有事,只得推辞。
有个女同学忍不住问:“您今天怎么想到回来开课的呀?以后还来么?”
李舟抢答:“沈先生刚刚是在给这位小妹妹讲题,我们……都是蹭课的啦!”
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云知身上,果然有人问:“咦?她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
她本来只想低调的离开,这下躲不掉了,“我不是大南的学生……”
“那沈先生怎么单独给讲课呀?”女学生敏锐地问:“们是什么关系呀?”
“我也算是他的学生……”
她还没说完,沈拂走到她身旁,替她答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阵短促的安静后,整个物理实验教室像是炸起了锅粥。
大家都抑制不住兴奋起来——但凡是沈拂曾经的学生都知道是千年老树不开花,独行侠“枝梅”,不认识的学生则是对于这种明显的年龄差、师生恋产生了八卦的兴趣……
云知那张白净的脸蛋肉眼可见红了起来,她狠狠剜了眼,做了个口型:“干嘛?”
谁知连这幕都被那几个眼尖的瞧了去,李舟笑着问她:“这位小妹妹,就是传说中的颜如玉?”
“啊?”
“我去年读高中时上过沈先生的课,有次我问他学物理能不能娶到颜如玉,就说等娶到了告诉我……”李舟胆大包天转向沈拂揶揄道:“先生,您娶到了么?”
沈拂笑着摇了摇头,“她还没答应我。”
云知:“……”
李舟惊异:“沈先生求过婚了?”
嗓门够大,教室内外的人都听见了,又看那个漂亮女孩连连摆手,不知是哪个爱起哄的学生笑着喊道:“嫁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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