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这里,吴寡妇脸上就热辣辣的,一颗春心砰砰乱跳起来……
走走走,赶紧家去做袄子去,她的脚步瞬间变得跟白星他们一样急促。
再说白星和孟阳一路冲进粮店里,一口气要了十斤糯米。
粮食本来就压称,其实十斤也没有太多,往相熟的人那里挨着分一圈下来,自己也剩不下多少了。
糯米的质地十分紧实,需要先在温水甚至热水里泡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上锅蒸熟。于是两人回到家之后,立刻就把那十斤糯米淘洗干净,然后用一个巨大的木盆泡上了。
第二天一早,白星炸着头发就过来了。
去给她开门的孟阳直接被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茅草怪?
白星抿着嘴,把那条用了好多年的鹿皮筋圈递过去,“编辫子。”
该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到了。
是书生昨天说编辫子很简单的,所以自己昨天晚上犹豫再三,还是忍痛把辫子拆开打散洗了头,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今天早上其实她本来想自力更生的,然而不管怎么梳,头发还是炸得厉害,根本没办法像王太太那样驯服……她的手上是不是有什么法术呀?
孟阳缓了缓神,又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羞愧,忙把人让进来,又搬了一条小板凳摆在阳光最好的位置。
“坐吧。”
白星乖乖过去坐好,两只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
有小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着,她盯着脚下矮小的影子,觉得阳光像前两天一样好。
自己真的能够重新拥有麻花辫子吗?
在看到结果之前,白星的心中难以克制地涌起一点忐忑。
从孟阳这个角度看过去,视野中充斥的全都是张牙舞爪的黑色长发,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他叹了口气,非常疑惑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把头发睡成这个样子的?
难道昨天晚上洗完头之后,根本没有梳理就躺下了吗?
无意中窥破真相的书生尝试着用梳子拉了一下,没拉动,有点尴尬。
他搔了搔额角,转身去端了一小盆温水过来,先把头发微微打湿,梳的又顺又滑。
“白姑娘,有空的话,你可以去买一点头油呀,用那个的话,头发会服帖很多的,这样你梳起来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头油?那是什么东西?白星疑惑地想着,头还要刷油吗?那么会不会也变得香喷喷?
说起来,吴寡妇和王太太身上好像都有一种很好闻的味道,不过前者是豆腐味儿的,后者是桃酥味儿的,那些都是头油吗?
书生的手指真的灵巧到不可思议,白星就觉得好像只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发间轻轻点了几下,原本嚣张的头发就立刻收敛许多。再然后,竟然真的规规矩矩排好了队?
你是王太太吗?
在孟阳自己看来,其实绑绳子和编辫子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本质上都是让长条形的东西变得结实又美观,所以只要窥见了其中暗藏的规律和法则,别说照搬,就算创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他几乎立刻就创新了。
几根细长的手指在乌黑浓密的波浪长发中灵巧跃动,像海水中的白色游鱼。
他很快就摸出一点规律,于是像在案板上分割面团一样将长发分成几大缕,从斜后方绕到前面来,一路捡拾着散发,最后又重新绕回后面去,首尾相接,用鹿皮筋绑成一个小包包。
这么一来,编发本身就起到了装饰作用,哪怕不带任何头饰,也不会觉得太过寡淡。
快过年了,本来就该喜庆一点嘛。
倒不是麻花辫不好看,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普通,而且垂在胸前的头发太长,白姑娘经常会无意识地把它们拨开,显然是有点不方便的。
看着镜子里全新的自己,白星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嘶,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个书生随身携带呢?
稍后捣糍粑时,白星几乎立刻就发现了新发型的好处:终于不会再有头发在眼前晃来晃去遮挡视线了!真爽快呀!
捣糍粑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术要求,只要不知疲倦就好,在这一点上,白星和孟阳都非常有信心。
向着美味的食物,努力进发吧!
“吧嗒!”
“吧嗒!”
“吧嗒!”
两根木棍有节奏的在石臼间起起伏伏,将热气腾腾的糯米从颗粒分明捣成模糊一片。
说来也怪,两人应该算是初次合作,但竟然十分有默契,也不必额外嘱咐什么,就已经配合得很好了。
在两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足足十斤糯米终于都变成了米糊,孟阳弯下腰捏起一点来,细细感觉一下,觉得差不多了。
他将糯米糊糊转移到案板上,仔细整理成方方正正的形状,又在表面上薄薄刷了一层油之后压上菜板:这样可以让形状固定的更扎实,如果有多余的水分也能挤出来,方便更长时间的保存。
寒冬最喜欢抽取“别人”的暖意,那一大块热糍粑很快就变冷变硬,表面泛起米类特有的半透明的莹润光泽,好似上等白玉石。
孟阳迫不及待拿刀来切,然而古人曾用糯米汁筑城墙,可想而知,这玩意儿冷硬之后会是多么的坚固。
他刚吭哧吭哧砍下来一条就把脸都憋红了,掌心也陷下去一条深深的刀印。
白星:“……”
我还是不带他走了吧?这明显不行啊。
孟阳:“……”
就是很惭愧。
稍后,按照孟阳的要求,白星将整整十斤糍粑硬块都切成均匀的手指大小的长条,几乎分毫不差,精准得犹如没有灵魂的切糍粑木偶。
割完收刀,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轻松的表情宛如刚才只是拂去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那么简单。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看一眼就会的吗?
孟阳羡慕地看着白星的双手:真是一双充满力量而富有魅力的手啊!
渴望,想要!
在白星切糍粑条期间,孟阳也没闲着:他快手快脚的炒了一大把黄豆,又把这些黄豆反复碾碎研磨,弄成粗粗的黄豆粉。
然后起锅烧油,把十根糍粑条炸成表面金黄的软塌塌的样子。
糯米完全不能跟热油对抗,几乎刚一进去就被严重烫伤,周身迅速鼓起来一层密密麻麻的“燎泡”,金灿灿的,非常香酥可口。但它的里面却还保持着原有的软糯醇香,因为糯米特有的粘性,能拉出来好长呢。
白星已经能闻到香味,觉得走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吧?没想到转眼就看孟阳又去抱了红糖罐子来!
他又要干什么?
白星完全被这一道一道看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工序惊呆了:所谓的糍粑,竟然是这么精致的食物吗?
孟阳在熬制红糖浆。
等锅中红糖的汁水将干未干之时,他立刻起锅,小心地倒在整齐排列的糍粑长条上。
那些糍粑上已经洒满了干燥的黄豆粉,红糖汁一倒下去就被热烈拥抱,紧紧地贴在糍粑条上。
根本不用下口,白星就可以断定这个非常好吃!
有热乎乎的红糖,香喷喷的炒黄豆粉,还有外酥里嫩的糯米条,三种东西分开都已经那么好吃了,合在一起难道还会有错吗?
事实证明,不会的!老天都不会允许它们出错!
其实如果单纯只吃糍粑的话,难免会觉得乏味,因为这就只是单纯的糯米而已。而如果只吃黄豆或者红糖的话,也很快就会腻。
但是不知道是哪一位先贤,竟然创出了这般新颖优秀的组合!
油炸食品出锅后很容易变得疲软,但是因为有了黄豆粉的包裹,最大限度的阻断了水分和油壳接触,无疑将这一过程大大延后。
还有那红糖,红糖本身就带着一股咸味儿,而咸味儿才是“鲜美”的本源,如果没有这一点味道,其他的酸甜苦辣都没有办法被彻底激发。
一口下去,先是红糖的咸香,然后是豆粉的喷香,再来是酥脆外壳的油香,以及最后画龙点睛一般在口腔中迸发开来的浓郁米香……
白星就觉得,自己最喜爱的食物名单中,排序好像又有了微妙的变化……
唉,我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啊。
第33章 烤糍粑,野蜂蜜 既然有了蜂蜜,不如我……
“行了吗?”
“再等等。”
“哦。”
过了会儿。
“可以吃了吗?”
“……再一小会儿。”
“哦。”
连续收到两次相同的答复之后, 白星忧伤地叹了口气,终于暂时放弃,重新把注意力调回到串串上。
今天孟阳又给出了一种新的糍粑吃法:用打磨光滑的竹签穿起一条条糍粑, 将它们放在炉火上烘烤, 然后蘸糖吃。
所以就有了现在两个人抱着火炉围坐,手中各自举着两串糍粑的场景。
但要想烤好糍粑并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火太大太急, 表层的糍粑会变焦,内层却还硬邦邦的;
火太小太慢, 不等内层烤到火候, 表层变软的糍粑就已经变形了……
听孟阳罗里吧嗦一通讲解之后, 白星不禁感慨, 真是生活之中处处皆学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