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尺博在管家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进了大厅，安宁等人起身行礼，他颔首看过，轻轻叹道：“安宁郡主，让你们这些年轻人见笑了，家中后院闹出的杂事却连累到你们上门来通知，老夫都没脸去见荣老王爷了。”
“丞相您别这么说，我这次来是以十三私交的身份来的，毕竟初试大赛第一名却是嫁给了什么都不会的柳家人渣，大家都会觉得可惜，我们也是替十三报不平。”
“第一？什么第一？”方尺博愣了一下。
安宁有些惊讶，“你们不知道吗？柔儿应该派人通知了家里啊。”
管家忙站出来，“七小姐有派人来送话，但那侍卫只说了参加了比试，打得很激烈，因为担心十三小姐出事，我便去看了一眼，只是进不去角斗场，所以以为是十三小姐伤了人……”
你这头猪啊！
众人都要骂出口了。
但安宁看着方尺博的脸色，没好多说，只是算是安慰的丢了一句：“那时候名次还没出来，你去了也没什么用。”
“第一……”初试大赛的第一！
就算方尺博非修炼之人，但为官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初试大赛的第一象征着什么！
象征着辉煌无限的前途，象征着平步青云的未来。
以往的第一，无一不是成为长安之中贵极的人，甚至闯到了那神圣之地，大放光彩。
连焦静芸跟方可儿也不敢置信，“怎么会成了第一。”
“当然是打出来的。”安宁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这是从一千人里面一点点的爬上去的，还在最后的排名赛上打赢了北斗的尹锦辉，才夺下的第一。”
这过程并不容易，所以焦静芸震撼更深。
“青羽跟北斗输了？”方尺博追问着。
“嗯，输了。”
“哈哈哈，咳咳咳。”方尺博笑得太畅快，被呛得脸色通红，方可儿着急的上扶住他，“父亲，您冷静点。”
“我这是开心啊……”
方尺博眼眶含泪，安宁等人却是理解，这些年东冥国真的被压得太狠了，连焦静芸都眼有喜色，这是同为东冥国人的一种血脉在沸腾。
只有一个宋兰双摇摇欲坠，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冲过来质问。这怎么可能！
“多谢郡主送来的消息，我们差点就办了一桩糊涂事！”方尺博敛了笑意，定声说。
安宁没给面子，点头道：“确实很糊涂。”就算方十三因为名声的问题嫁不出去，但能成为强大的灵修，谁还在意这点儿女情事。普通人跟灵修之间的级别已经不同了啊。
方可儿他们需要在意的婚嫁，对灵修来说，反是累赘。
“柳家的事……”
“这婚事自然是不作数的。”方尺博定声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喂，东西拿来。”安宁扭头冲着南子聪就是一句，南子聪抬了抬眼皮，食指弹出，只见袖子里的契书凌空射了过来，安宁骂了几句，拿到退婚书，递给了方尺博。
“这是柳金勇签下的退婚书，虽然对十三的名声会有些影响，但为了避免事情越闹越大，我们这些人就先让他签了这东西，免得今后闹上去，对她上学有影响。”
方尺博满是感激，皇学院虽然也收纳天才，但如果名声真的太难听，也是要顾虑舆论的。流言，可毁人于无形。“郡主对十三的一片好意，老夫记住了。”
“不用了，我也欠她一分人情。”
事情到了这里，安宁他们也准备离开，毕竟再追究下去，就是方家的家事了，可不是他们能插手的范畴。
临走时，安宁又说，“虽然不知道宫里的通知什么时候下来，不过想来也是快了，你们应该很快就会收到圣旨。丞相大人，这一回可是恭喜了啊。”
第一啊，比起第一世家，这更是光耀门楣。
非灵修世家的方家出了一位女灵修。
这是能被后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就连方可儿许下婚事后一拖再拖的齐家，听到消息怕也会赶过来求着尽快成亲。
这就是林慕给他们带来的影响。
第131章 不信任
宋兰双之前试图挑拨方家姑娘关系的行径，自也是不攻自破。
方尺博跟焦静芸都是大家出生的，自会知道这里面带来的好处有多大，至少名誉上，肯定会有所缓冲，想来林慕在方府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了。
南子聪也是面色有缓，之前冰冷如霜的脸上，现在也多了一些不屑的笑，但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安宁撇了撇嘴，“你就不担心她嫁不出去啊。”
“她不会。”
真嫁不出去，他娶了就是。
安宁切了一声，然心底也有担忧，东冥国的舆论之力的可怕是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特别是出了这种对于一名女子来说重若性命的名节有损的流言，婚嫁一事善且不提，安宁怕的是，长安城的某些人容不下林慕。
即便是她夺得了大赛第一。
其他姑娘们也有着跟安宁一样的担忧，只是没人提出来。
“安宁别想了，柳家现在不是已经签了退婚书吗，应该没什么影响。”
安宁无语望天，“被退两次婚啊，你见过么？”
“见过，”女子指了指身后方府的门，“就她一个。”
退婚一次都能将一名女子毁掉，被退两次，除了方十三，也没有别人了。
告别方尺博等人，安宁他们也是各回各府，只是大家这一次竟有着同样的默契，派人盯着方府。
在当夜，方府门口多了许多眼线在盯着这座府邸的动向。
不仅是安宁等人，就连一些灵学世家也派人关注。
青羽北斗两国还在长安，高志成跟巴安也追着方十三的名字，摸到了方府，安插的探子，自然也是跑不了。此时的方尺博还不知道，他的府邸已经成了长安中眼线最多的地方，造成的现象是一转头总能在各个角落发现熟人。
大家都很是尴尬。
而方府内，在送走安宁等人后，陷入的气氛却也很是微妙。
被宋兰双殴打的丫鬟，经太医诊治总算抢回了一条命，而太医这一看，吃惊的发现了这丫头还有许多旧伤，都是累加已久的伤势，看着触目惊心。
方尺博跟焦静芸本来不在意，可等问清楚这丫鬟的来历，众人都是一惊。
“小怀原来是沁竹阁服侍十三小姐的丫鬟，在十三小姐出事后，小凝跟若烟被大夫人关起来，有几个丫鬟被二夫人要走了，这小怀就是其中之一。”
“十三的丫头？”方尺博皱眉。
“是的……”
“你审问了她了么？”
“回老爷，她还没有清醒，不过小的审问了跟小怀同屋的丫鬟，知道一些事……”管家有些迟疑，因为他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不由得看了看焦静芸，焦静芸拧着眉头，似也想到了什么。
方尺博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表情变化，他徒然喝道：“把你听到的都说出来！一字都不准漏！”
周围一阵噤声。
焦静芸闭了闭眼，袖子下的拳头轻轻松开，管家见状，行了一礼，似乎在说告罪了，平声道：“小怀原来是在沁竹阁负责服侍十三小姐的丫鬟，跟了二夫人之后，时常挨打，以致神智已经有些癫狂，说的话可能有些胡言乱语……”
“你说！”
“是，小怀在沁竹阁期间，听从了二夫人的命令，曾多次通报了十三小姐的去向跟日常饮食，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十三小姐的饮食里加了水银、九里香等药物。”
“什么意思？”方尺博的手有些发抖。这是毒药？
管家似看出方尺博所想，道：“我已经问过大夫，除了水银，九里香并没有毒性，但若女子长久服用，可致……绝育。”
焦静芸更是猛地抬起头，绝育？
方可儿打翻了手里的茶水，其他姑娘也紧紧的捂住嘴。
这是要十三生不出孩子！
方尺博抓住自己搁在书桌上发抖的右手，紧紧握住，“继续说。”
“至于这水银，是之后添加的，”管家说着一顿，道：“不知道老爷您是否记得，今年五月份，十三小姐在望枫山脚的山洞出事后，便被您禁足在沁竹阁不得出门一步，而那期间，十三小姐便变得精神恍惚，经常昏睡不醒。”
方尺博怎么会不记得，是他跟乔天宇亲自到望枫山找到衣裳不整的方十三，也是他亲自将人关在府里，直到皇宫那二位决定改娶方薇儿，他才去看过一次，打算告诉她这个消息。
只是那时候的方十三还在昏睡，父女根本没碰上面。
“小怀在小姐的食物里加了许多昏睡药，让十三小姐精神混乱，那段时间昏睡大过清醒，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喊冤，没有诉说，更多的时候只是沉睡。
只是因为身不由己。
管家继续道：“直到三小姐出嫁当晚，十三小姐被喜云带走，关在柴房，一把火烧死。”
啪！
书桌上的一切被方尺博扫落地，纸笔墨砚砸得作响，书房内一片寂静。
管家低着头不敢说话。
屋内一片噤声。
“混账，你们真是混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