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重点在道歉,你要跟我道歉,你上次凶我了!你都一个月了还没给我道歉!”
卫澧眼眶红红的,“你不是说后悔同我成婚,就算嫁给那个年迈的老高句丽王也比嫁给我好吗?”
赵羲姮再次感叹鸡同鸭讲,转过头去不跟他说话了。
她兴许跟卫澧真的不合适,才成婚不到半年呢,搁人家家里都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哪儿舍得大声说话。她同卫澧就天天吵架,两个人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去,这日子过得早晚得掰。
卫澧见赵羲姮的反应,有点儿慌,若是方才赵羲姮并非那个意思,她就想要个道歉,那他……
他勾了勾赵羲姮的小手指,别扭的问道,“糖葫芦吃了吗?”他试图提醒赵羲姮,自己有给她买糖葫芦。
他觉得自己没有理解错,赵羲姮不就是说她宁愿嫁给那个老头子都不愿意嫁给他吗?
“我见着的时候都化了,谁稀罕吃化了的糖葫芦?我是差那一个糖葫芦吗?”赵羲姮甩开他的手,钻进内室去了,顺带将门关上,阻绝卫澧近来的可能性。
她但凡这个月里再搭理卫澧,她就是小狗,死活讲不通道理,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牛心左性。
夫妻两个之间相处,要么旗鼓相当的恰到好处,要么就得强弱互补。
你强我弱,我强你弱,循环往复才能维持平衡。
赵羲姮与卫澧之间,看似卫澧是强势的一方,但实际上他却是最弱势的。
赵明瑾在卫澧身上丢了个大脸,又因卫澧得罪了姜溯,日子过的好不艰难,他早就想寻个机会找补回来了。接二连三的国土沦丧,已经将原本一个意气风发的太子逼成了沉闷阴郁的“中年人。”
恨不得破罐子破摔,把剩下的所有资本豁出去造了,反正一日不如一日,回天乏术,还不如成为亡国之君前放肆一把。
恰逢王之遥也在卫澧身上栽了跟头,他一时间计上心来。
又派遣的两位使臣,一位到青州见王之遥,一位到幽州见刘涣。
他愿意以天子的名号,将讨伐逆贼的任务交给两个人,并且出资粮草,帮助他们攻打卫澧师出有名,并且占取平州后,他对平州的所有分文不取。
王之遥没有丝毫不乐意,但唯一担心的是刘涣在他背后捅刀子。
刘涣老早就对平州垂涎不已。
平州原本是高句丽的领土,土地肥厚,自然资源得天独厚,最重要的是地广人稀,这些资源还未被开发利用。但赵星列当年设立平州之时,因为平州地处位置特殊,濒临三国交界,因此设重兵,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自然啃不下这块肥肉。
但若是加上王之遥和赵明瑾的支撑就不一样了。
两个人平常看不对眼儿,现在倒是好伙伴了。
王之遥与刘涣在边境签订合约,约定攻入平州后,谁先在哪儿立了旗,哪儿便归谁所有。
两人歃血为盟,列出卫澧的五条罪状,每一条拎出来似乎都骇人听闻。
一、不孝不义,弑杀养父。
二、残暴不仁,致使平州民怨沸腾。
三、蔑视皇室,霸占公主,杀害平威将军。
四、不听召令,随意斩杀朝廷使臣。
五、通敌叛国,勾结高句丽。
赵明瑾刘涣与王之遥三人将这些罪状传的天下人皆知,所有人也都知道,朝廷要讨伐平州的乱臣了。
历朝历代的百姓都是最好打发的一群人,他们因为贫穷,所以被限制读书,智慧并不明达,往往旁人说什么他们便跟着是什么。所有人都说卫澧通敌叛国是乱臣贼子,那他肯定就是这样的人。
“郎君,平州是可图之地,况且敬城公主也在那贼子手中,我们难道就放任这样的好处落在他们手里?”李青龙听说王之遥与刘涣下浑水了,他免不得也激动起来。
比起夺取平州的肥沃土地和资源,他其实更在意的是能浑水摸鱼将敬城公主迎接回来好好安顿。
谢青郁微微蹙眉,“再看吧。”
平州虽旁的不行,但军事无可置喙,卫澧能夺下平州,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贸然掺和进去,少不得惹一身腥臊。王之遥与刘涣不见兔子不撒鹰,骨头里都能敲出二两油,怎么会让他白白插一脚占便宜。
平州相去甚远,他贸贸然动兵前往,说不定会损失惨重。
阿妉对卫澧有几分情谊,他动了卫澧,阿妉说不定也要怨他。
他最好是静观其变,若卫澧守得住,那阿妉无事;若卫澧守不住,阿妉有事,他再前去接应阿妉。
十一月末,平州因城外两方兵马的集结而变得人心惶惶,但见卫澧依旧行事如常半分不慌,他们也跟着稍稍安心。
卫澧提着酒,推开赵羲姮的房门,看向她,“赵羲姮,你死之前都不打算同我说话了?现在已经兵临城下存亡之际了。”
他纯粹没话找话,他实在不知道同赵羲姮说什么好,所以借着兵临城下的引子来找她。
赵羲姮意外的从卫澧身上看出一种悲壮凝重的气氛,她心里咯噔一跳,两军压境的事儿她有所耳闻。
卫澧现在这副模样,是平州守不住了?
第65章 一更
“既然已经是存亡之际了,那你不去前线,来找我做什么?”赵羲姮心想,难道是来同她做最后的道别。
卫澧将酒咣当一下放在桌上,撩起眸子看她,漆黑的瞳孔中有痛色闪过,“你难道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说我为什么不去前线来你这儿?”
赵羲姮被他谴责的眼神看得心里咯噔一qing长下子,心思一下子从平州危亡偏移开了。
今天难不成是什么很重要的节日或者纪念日,她连自己对卫澧余怒未消都顾不上了,连忙检索回忆。
去年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来着。
十一月末,那时候她才刚到平州,好像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唯一可说道的就是距离过年只剩一个月了。
难道现在情况紧急到有了今朝没明朝,要提前一个月过年了?
不对不对,难道今天是卫澧生辰?
但是卫澧也没说啊。
她眉头紧锁,卫澧一看她就是不记得了,不由得怒从心起,悲由心升。
向前逼近两步,他一把掐住赵羲姮的手腕,“你心里压根儿就没我。”
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记不住。
她下意识退后两步,卫澧步步紧逼,她的腰碰到桌沿,退无可退了。
卫澧还在朝她靠近,赵羲姮撑住他的胸膛往外推,“你别再往前了,我要倒在桌子上了。”
“赵羲姮,今天是十一月三十,咱们两个去年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赵羲姮愣住了,“……”
初见的日子?
她仔细想想好像是。
但这种不算美好的回忆,他竟然还当成了什么应该纪念的事情?脑子没病?
赵羲姮现在理也直了,气也壮了,趁他不被,一把用力将他推开,“我就记不住怎么了?你还好意思说?人家都是什么看花灯元宵节相遇,你跟我冰天雪地在马背上,风吹得我脸疼。”
卫澧嗫嚅了半刻,最后僵硬道,“那我不是给你盖披风了吗?”
“那我也冷!后来到了郡守府,你还让我睡地上,结果第二天我就发烧了,你还好意思提第一次见面?”
不就是翻旧账吗?翻啊!她又不怕!
卫澧天天摆出一副自己对不起他的样子给谁看?
分明是他对自己不好的时候比较多。
卫澧被她说的浑身颤抖,他当时,当时以为自己是很讨厌赵羲姮的,所以对她那么差。
他想张嘴给赵羲姮道歉,连带着上次那件事,可嘴就像是粘住了一样,“对不起”三个字,愣是一个也说不出口。
他像是被踩进泥泞里,五官被沉重粘稠的泥土糊上,喘不上气,心跳的酸疼,大脑一片空白,嗡嗡直叫。
赵羲姮自己说完之后,心里陡然畅快了许多。
不过越想越气,卫澧以前竟然对自己那么差,要不是他提起初见那茬儿,她都快忘了。
卫澧憋了半天,回忆里一闪一闪的全都是不怎么美好的场景。
这种时候,他难免想起谢青郁。
谢青郁那个人,对他都不会大声说话,甚至将被他杀掉的美人和使臣好好安葬了。
这种人,恐怕连句重话都没对赵羲姮说过,与他相比,卫澧找不出自己满身到底有什么优点能让赵羲姮喜欢起来。
她难不成没眼光,偏偏不喜欢长得好的,不喜欢读书好的,不喜欢脾气好的?
卫澧脑海一阵尖啸。
他最后将酒坛子上的泥封敲开,给两个人倒了两碗酒,自己先喝了三碗,然后将另一碗给赵羲姮,“喝酒。”
赵羲姮看着碗里的果酿,玫红色晶莹剔透,宛如水晶,散发着袅袅甜香。
卫澧连饮三碗,这是自罚三杯?
他脸皮薄,打死都不低头,这应该就算是道歉的意思,赵羲姮勉勉强强消了点儿气,同他碗沿一碰,跟着他将酒一饮而尽。
甜丝丝的,微微带着葡萄的酸甜,还有一些葡萄皮融合了酒精发酵出来的微涩,绵长醇厚,甘甜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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