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赵羲姮也很喜欢这种温馨的东西。
“那每年都画一张。”卫澧举着羊角锤,想了想,又要求。
还是那句话,他充其量活到一百岁,当然要每年都和赵羲姮一起画像了,到时候才不留给栀栀,他要把这些画都带进棺材里,做鬼也要天天看。
今年的春种已经开始了,沈都安作为平州新任户曹,将稻鸭鱼共存的种植方法详细列出笔记,然后传阅在各郡县进行落实,他时不时去各个郡县巡视,进行指点。
山下的女学在今年二月份的时候建成了,卫澧虽然抠搜,要给栀栀攒家底儿,但资产还是丰厚的,并不吝啬于女学的投资建设,因此新建成的女学格外阔绰,毕竟栀栀将来也是要来这里上学的。
孙昭逊担任太常博士,又是女学的山长,这无疑给了平州所有女子莫大的鼓舞,大家纷纷将孩子往这儿送,盼望着女儿也能如男子一样功成名就。
至于从华尚乐那儿借人来开采煤矿之事也有了进展,今年冬天,就能用上平州自家开采的煤炭了。
大抵是卫澧和赵羲姮两个人一直催促栀栀说话,将她逼得太紧,她对“阿耶”“阿娘”这两句一直说不熟练,反倒给搞混了,有时候“呀喃”的喊。
青州的局势并不好,王封疆被他的弟弟刺杀了,青州的王位又展开了新一轮的争夺,实话实说,卫澧若是想要青州,这的确是个好机会。若非幽州衰败,冀州不强卫澧暂时脱不开身,青州不可能到现在都是安然无恙的。
但他舍不得家里媳妇儿孩子,家人跟那一小块儿破地方比,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的,说好了这几年不出门就是不出门。
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赵羲姮清楚这点,她夜里勾勾卫澧的手指。
卫澧明白她的意思,头不抬眼不挣,“不去,去了就一个月都回不来了。”
“那过了这一阵儿,青州安定下来,就没有可乘之机了,你出门可就不止要一个月了。”赵羲姮继续游说。
卫澧忽然睁开眼睛,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努了努嘴,“我还是不想走。”
他现在有点儿挣扎,若并下青州,今天秋天就能带着赵羲姮栀栀去看桂花,将青州的军户收编,也能早早与鲜卑抗衡,但他舍不得。
可赵羲姮说得又没错,现在是个好时机,飓风之时,王封疆未加防范安抚,本就令青州元气大伤,现如今王位之争出于激烈,他黄雀在后甚至能不用两个月就吞下大半青州,且最大限度减少兵卒伤亡。
卫澧算是明白有些人为什么有了家有了孩子就变得优柔寡断娘娘唧唧了,理智和感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就是冲突的。
“我再想想。”他跟烙饼似的翻了好几圈儿,在炕头滚到炕尾,又滚回来,头发乱糟糟地压在软枕上,“栀栀现在六个半月,我快点儿的话等她七个半月我就回来,剩下的交给陈若江他们处理……”
他自觉是个好方法。
卫澧扒拉手指头数了数,又觉得闹心。
上次跟赵羲姮分别好几个月,他难受的魂儿都快没了,现在再加个赵石榴,那就是双倍没魂儿,但是赵石榴要是再长大点儿,他还是舍不得走。
他朝赵羲姮长开双臂,“来,媳妇儿,给我抱抱。”
快去快回,要实在不行,反正也不愿,跑两天跑回来呗。
赵羲姮钻进他怀里,“嗯,给你抱会儿。”等他回来,栀栀肯定会叫人了。
卫澧照着她脸蛋嘬了好几口。
晚上人容易冲动,下定了决心,第二天栀栀呜呜啊啊跑过来喝奶的时候,卫澧防线又被破了。
不想走,青州就不能主动点儿,自己并过来吗?
但是在去一个月,和去不知道多少个月之间,卫澧只能忍痛选择去一个月,等他一个月之后回来,栀栀应该不会变化太大……吧?
他为了减少分别时候的不舍,特意挑了栀栀睡觉的时候走的,赵羲姮迫不及待把他踢出去,“你快走吧,别墨迹了,早去早回。”
正经来说,他这趟出去算是平乱,不是打仗,没什么危险,她并没有太多挂心。
卫澧臭不要脸在她脸上啃了个大印子,“我走了走了,马上就回来,你多想想我,别没事儿老带孩子把我给忘了。”
“就走一个月用得着这么叮嘱?快走!”
他能闹腾,比赵栀栀还能闹腾,人一走,偌大的屋子就显得格外空荡荡,赵羲姮看着安安静静睡觉的栀栀,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还有些不适应。
她戳戳栀栀的小脸,小声说,“快起床,你闹腾闹腾。”
狗蛋儿的两个孩子留下了一个,就是那个浑身黑毛头顶白毛的小猫,名字叫秃秃,它哒哒跑进来,窝成团,在有太阳的地方晒晒。狗蛋儿不知道和他媳妇儿去哪儿了,毕竟春天到了,又到了小动物……的季节……
秃秃还不到六个月,没有这种甜蜜的烦恼。
摇篮里的孩子,睡觉的小猫,岁月静好,但越是这样,赵羲姮就越觉得心酸难受。
栀栀睡醒了,翻个身,只看到阿娘在身边,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毕竟很多时候卫澧白天都不在家,但他肯定会在黄昏落日之前回来的。
快到饭点儿了,栀栀和秃秃撅着小屁股趴在窗台上,透过琉璃窗等卫澧回来。
赵羲姮看着栀栀圆滚滚的小屁股,眼睛有点儿发酸。
“栀栀,吃米糊糊。”
栀栀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啊啊两声,又指着外面,“呀呀!”
她应该是在问卫澧怎么还没回来,等她阿耶一起回来吃饭。
小孩子记忆时间短,但长期在一个时间重复一件事,会给她形成习惯,例如吃米糊糊的时候,有个男人总是在旁边。
赵羲姮彻底憋不住了,眼眶发红,拿袖子擦了擦眼泪。
要是将来卫澧去别的地方打仗,那时候栀栀能跑能跳了,就该站在门口等他,问她阿耶怎么还不回来?
赵羲姮一想这场景,就觉得更心酸了。
难受,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129章 八封家书
栀栀等到天黑,整个院子的灯笼都点起来了,也没见着她爹。
她开始没掉眼泪,就一直坐在一个地方,鼓着嘴巴,很不高兴,连小老虎都不玩儿了。后来卫澧还是没出现,她开始眼泪汪汪的,但噘着嘴愣是没掉下来。
这是亲闺女,赵羲姮看的都心疼,连忙抱她进怀里,亲亲她的头发,“宝宝睡觉吧,睡醒了你阿耶就回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完,栀栀就搂着赵羲姮的脖子开始哭,不是嚎啕大哭,就是一抽一抽地掉眼泪,然后支支吾吾一个劲儿指着外面喊,“呀呀,呀呀……”
没见着熟悉的人,她难受,赵羲姮看她这个样子,也挺难受的。
她哭了一会儿,到时候该睡觉,自己就趴在赵羲姮怀里睡着了。
卫澧才出城门,就恨不得往回折返,心里跟猫挠似的不安定,最后还是强忍住了,继续骑马赶路。
他到与青州相接的丹东郡时候已经是深夜,丹东郡守安排他在官驿下榻。
快清晨的时候,窗外春雨淅淅沥沥起了春雨。
春风夹杂着新叶和酥雨打在窗上,朦朦胧胧的青色透过窗纸,将房里的黑暗驱散大半。
卫澧翻了个身,依旧睡不着,摸了摸胸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香囊,里面装着栀栀百日时候的胎发,与他和赵羲姮剪下的一缕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表示一家人整整齐齐永不分离。
这不是拿他们大婚结缡时候的头发绑的,是他俩新剪的。
他不要用成婚时候剪下来的头发呢,那是他和赵羲姮的,才不带赵涂林。
他将手腕当枕垫在脸颊下,另一只手摩挲了摩挲里面头发的轮廓,眼眶开始发红。
卫澧觉得自己越长大越没出息,二十一二十二的人了,还不如十七八时候经事儿,不就分开一两个月嘛,又不是生离死别。
没出息!
他亲了亲香囊,把它重新放回怀里,把被子拉高,整个人全都缩在里头,一时间空落落的感觉消散了大半。
他得争气,他要收并青州,要做整个北边儿的霸主,谁都不敢惹他,这样日子才安稳。至于为什么不把分裂的大周重新拼起来,能力不够时间不够,就这样。
卫澧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又重新念叨了念叨自己的计划。
打下青州,整个计划基本就能完成了,到时候过几年去打鲜卑。
但是……
他翻了个身,双手交叠,压在脖子下,他都离家两天了,赵羲姮怎么也不知道给他写个信?
赵石榴不懂事不会写字就算了,她怎么也不懂事不写信?
临走前叮嘱她不要忘了自己,现在一看,简直就是叮嘱到狗肚子里去了。
外面春雨越下越急,噼里啪啦宛如倒豆,卫澧心情不好,听什么都觉得烦躁,哪有什么欣赏春雨润如酥的兴致?
他在黑漆漆的被子里滚了半天,二郎腿搭上放下,放下又搭上,最后还是披衣起来,将窗推开,湿润微凉的春风夹在着雨扑面而来,带着春回大地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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