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雁和侍书拦着才是正确的,因为如今傅永宁都已经换上了寝衣,准备歇息了,并没有什么心思见客,尤其还是这种并不怎么重要的。
“外祖母。”
曾淑上前一步挡在了田老太太身前,道:“还是明日再见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况且如今夜深了,表哥也不好一直待在内院的。不如表哥先回去多准备几篇文章,明日再来吧。”
田老太太不满,“就那么一回儿的功夫,耗不了多少时候的。”
田二表哥也殷切道:“是啊,大表妹。”
不过曾淑还是没有应,反复说了几次,田家几个人见傅永宁的确是没有出来的意思,又想了想曾淑的话,这才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带着神情紧张的田三姑娘和满脸遗憾之色的田四姑娘走了。
曾淑摇摇头,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了屋内。
“田老太太也真是的,刚才我和晴雁姐姐都说了侯爷和夫人不便见客,可他们硬是不走。”侍书小声嘟囔着跟在曾淑的身后,“也不想想这里可是内院啊,二门上的那些人也是吃干饭的,这么晚了还让外男进来。”
“好了,不用抱怨了,”曾淑安抚道:“这事我们明日和祖母说一声,这家里的规矩是得紧一紧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踏入了门槛,然后曾淑就发现傅永宁手里正拿着一本眼熟的册子在看,这不是那本写了外祖母心目中孙媳人选的册子吗?
满册子都是自不量力的话语啊。
曾淑脸色微微一红,走过去抓住了册子的上方,扯了扯道:“你别看了,这都是些胡话罢了。”
傅永宁手一松,然后册子就被曾淑抽走了,他微挑眉道:“这就是你今日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原因?”
“是啊。”
曾淑本想一略而过的,但回想起祖母今日的话还是叹息道:“外祖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母亲就说要把二妹妹嫁回田家去。”
“这正巧被春姨娘听见了,再然后二妹妹也就知道了,她们两个吓得不行。又听说祖母和父亲已经同意了,更是慌得六神无主,急急忙忙地派人去寻我。”
曾淑把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然后道:“最后啊,我便答应问一问认识的夫人们,看她们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家世好,嫁妆还要多?”
傅永宁指出了曾淑册子里面画了重点的字。
“是啊,”曾淑叹息道:“父辈、或者近亲不得低于六品,然后嫁妆她们想要五千两。这前一个还好,京城别的不多就官多,想要找出个看得上田家的并不难。”
这也是曾淑敢答应下来的原因。
“但是后面一个就要费些心思了,毕竟田家可不打算出什么聘礼,他们打着空手套白狼的心思呢。最要紧的是,也不能找一个心思不正的,不然将来我们家可有得头疼了。”
“所以我想着。”
曾淑畅想道:“最好是找一个性子强硬,能压得住场子的,若是能管住整个田家那就真的再好也没有了。”
说到此处,曾淑突然转头看向傅永宁道:“哎你这边有没有听说哪家有合适的人选啊?我上回去的那个满月宴,他们家就是刚升官没有多久吧?那位将军也很年轻,武将家里升官是不是容易些?”
傅永宁平日里并不关注这些,想了想道:“我让邬荣去打听打听。”
“那你让他打听去,”曾淑高兴道:“可记得要寻那些性格强硬,婚事上比较艰难然后自己本身也愿意的女子啊,合离也是不要紧的,我有办法说服外祖母。田家相较而言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去处,可别耽误了人家女孩儿。”
“还有还有。”
曾淑不放心地补充道:“你让邬荣找的时候,可别往外说是咱们家的亲戚啊,得悠着些,不然你手底下的人一听说是你亲戚,就逼着姑娘嫁,那可不好了。”
傅永宁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于是到最后曾淑也不说了,心里想着得亲自把人喊进来问一问,或者让晴雁、侍书去传话,说明白这里的情况,可别因为这事耽误了一个好姑娘。
屋子里渐渐地安静下来。
灯熄了。
……
曾淑躺在丸子床上。
不过也许是因为这间屋子是她的闺房,而今日祖母又说了那些话的缘故,再加上她在马车上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以及今日二妹妹的婚事几乎是重复了去年她婚事的模样……
几相结合之下,她突然睡不着了。
但又不好翻来覆去免得吵醒了傅永宁,于是只好睁着眼睛,巴巴地看着上空,但脑海中却是左思右想,半点也没有停歇。
一会儿想着爹真是半点也没变,不管是去年冬天还是现在都只想到了家族,想到了自己,却并未顾及她们这些女儿。
然后又想到祖母说恩爱的夫妻,多半是坦诚相待,心意相通的,那么她和侯爷也是如此吗?
接着又想,他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坚持娶自己啊?
还有就是……
而旁边躺着的傅永宁虽然闭上了眼睛,但过了茶盏功夫都没听见旁边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于是又睁开,看向身侧。
接着他就发现了曾淑双眼大睁,直勾勾地看着上方,好像是在看帐子上的花样,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她只是在发呆。
“你在想些什么?”
傅永宁难得地问了一句。
“你也没睡啊,”曾淑侧过脸,后来干脆侧躺着面对他,苦恼道:“不知怎么的,我有些睡不着。”
傅永宁听了这话,就想伸手去摸她的脸,然后被脸色微红的曾淑抓住了手,“我跟你说正事呢,诶,你当初怎么会突然和我提亲啊……”
曾家和傅家并不是门当户对,这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
而广宁侯傅永宁坚持迎娶六品小官之女曾淑,这也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事,在外面有些人的嘴里,她曾淑和嫁给永安侯的刑部尚书之女颜恬恬是一样的人,飞上枝头变凤凰。
嘴里虽然鄙夷着,但心里头却不知多羡慕。
更疑惑怎么这是这两个人了呢?
曾淑也曾疑惑过,但这大半年来,她先是担心这门婚事,后面又担心侯府的环境自己能不能适应,接着嫁过去之后又忙于府内事务。
还真的忘记问他这个事情了。
傅永宁听到她这话后,很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才道:“因为,我那天在金波池上看到了你……”
第三十一章 回忆部分,两人为什么会成……
去年冬天。
“姑娘, 外头下雪了!”性子活泼的侍书推开窗户往外头看去,待看到外面银装索裹之后就满心欢喜地转过身来。
对还在侍墨的伺候下梳妆打扮的曾淑道:“姑娘,下雪了, 昨夜下了好大的雪我们到外头玩雪去吧!”
“下雪了吗?”
曾淑有些惊喜地抬头去看, “真的下雪了吗?”她顺着窗户往外看去, 惊叹道:“好大的雪啊,怪不得昨夜那般的冷。”
“姑娘您感觉冷吗?”
侍墨一边给她插上一支玉簪一边轻声问道:“那今夜奴婢再给您加一床被子可好?侍书,姑娘有些冷呢, 你把窗户关上吧!”
“诶!”
侍书啪地一声把窗户关上。
曾淑有些遗憾地缩回了脑袋,不过今日外头的确冷,为了不染上风寒她是得注意着些,“算了吧, 被子沉得很,多盖一床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侍墨点头,“这也是, 那可如何是好?”
“多灌两个汤婆子呗。”
侍书搓着手走了过来,不住地往里头哈气,“今儿晚上我们给姑娘多灌两个汤婆子放在被窝里头,保准暖和。”
侍墨同意了, 不过还是叮嘱道:“那我找徐嬷嬷再拿两个汤婆子, 不过汤婆子半夜就冷了。今夜你值夜,可得记得半夜起来更换才好,莫要冻着了姑娘。”
“知道了知道了,到时候我在茶房多放两个铜壶,这样半夜灌水就方便了,保准冻不着姑娘。”
侍书连声应着,然后捧着脸看向已经打扮完毕的曾淑, 赞叹道:“姑娘您真好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了。”
“胡说些什么呢!”
曾淑拿起桌上空余的绢花丢她,“嘴上没把门,让人听到了可如何是好?脸面还要不要了?”
“才不是呢!”
侍书坚定道:“姑娘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从小到大都这般好看!没有哪家的姑娘有您好看,就是到了外头我也这么说!”
今年不过十五,刚刚及笄的曾淑听到她的话高兴地笑了起来。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我们去给祖母请安吧。”
一年前的曾家,刚出生的曾长孙办完抓周还没有多久,每日里被曾淑的大嫂童氏抱着来给曾祖母请安。
小小的一个整天咿呀咿呀的,张着手到处让人抱,抱住了就冲人露出两个小米牙笑得开心,偶尔还吐出几个谁也听不明白的词。
可爱之极。
一屋子的女眷都围着这个可爱又乖巧的小娃娃团团转,曾淑也不例外,小衣服小鞋子什么的不知道给他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