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大人如何确保民女能下山?”
“立即与本官拜堂成亲!”
孟稻儿登时怔住,捏紧帕子的双手紧绷得骨节泛白,好半天,她才望向知州,及至此时她才发觉,他并非玩笑。
她不得不承认,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她心里已经装不下别的人,哪怕对方是看起来如此完美,又有肯为公牺牲小我气度与胸襟的年轻知州,她也没法答应——
“多谢大人美意。”孟稻儿避开知州的目光,这时,她心中觉得他是祝鹤回的幻想已全部破灭,只想着这不过又是另外的一朵烂桃花罢了。“恕民女不能接受。但我答应你,若能下山,我必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当真宁愿嫁给山匪也不肯考虑嫁给本官?”
知州想起昨夜的梦境,他二人欢天喜地地成亲,一切都顺顺遂遂,到最后,在他走近准备揭她的盖头时,她却莫名地大声呼救“鹤哥哥快救我”,那声音又大又真切,一下子将他惊醒。
这姑娘,昨日甫一见面便莫名地令他心头一阵温柔,只好像与故人久别重逢一般,感到亲切,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从街头回到府衙,他一直忘不了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以及她问“你是谁”时楚楚动人的模样。
及至醒来,他只以为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又疑惑,她如何得知自己名中带鹤?啊对,做梦的人是自己——
这一刻,望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料想她才为此事哭过不久,心头止不住生出莫名的不舍。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同情,而是想让她免于这种苦痛的忧心。
他不清楚为何会对她如此快速地泛滥出浓重的情感。
“我不愿意嫁山匪,也不能与大人成亲。”孟稻儿红着脸站起来,“若无他事,民女告退。”
“本官一时唐突,却是一番好意,若有冒犯,还请孟姑娘见谅。”知州也站了起来,“我令护卫送你,待师爷写好文书,我再亲自送与孟姑娘。”
“大人为公忘我,民女佩服不已,何来唐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孟稻儿福了福身,“民女告退。”
“等一等——”那声音有些急。
孟稻儿转身,只见知州的右手停在半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到时若是山匪强来,下下策,孟姑娘不妨说本官是你的未婚夫,如此一来,他应会忌惮三分,会放了你也说不定,其余的待下了山,再做计较不迟。”
“谢大人一番美意。”她微微抬眸,再次望了望他优美的眼睛,然后缓缓收回视线,转身垂首朝门口走去。
新知州往前一步,对着她的背影道:“孟姑娘若是改了主意,随时可报本官名讳,祝鹤回!”——
第04章 得知他叫祝鹤回后
“鹤哥哥!——”孟稻儿猛然停住脚步,情不自禁地叫出来,仿佛昨夜噩梦中的呼喊,整个人僵了一瞬后才又转回身子。
她一眨不眨地、呆呆地盯着新知州,回忆中的那张脸和眼前的这个人渐渐在她脑海里重叠,胸腔里迅猛地翻涌着难以言喻的苦楚,就像有剧烈的毒药从心底向外泛滥、瞬间冲盈到全身,那苦涩的滋味令她差一点无法自持。
祝鹤回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暗惊这孟稻儿为何同昨夜梦中那般,“鹤哥哥”唤得如此顺口?“自然,孟姑娘也可以如此唤本官。”
方才,他失控地喊住她,不管不顾地道出自己的姓名,本是想防患未然,她到了山匪窝里,必要时道出自己的名讳或多或少有些效用,他实在不愿她为了救家人而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
两人四目相对,心中各有所思,只仿佛被定住,皆一动不动。
许久之后,孟稻儿方发觉失态,慌慌张张躲开对方的视线,低下头小声问:“不知祝大人可否告知民女你的生辰?”
他微微一愣,只以为她终是动摇了,担忧的神色不自觉地缓了一些,并不多问,干脆答道:“本官属猴,今年二十三,生辰是五月二十二日。”
孟稻儿好不容易掩饰住身心的颤抖,听闻新知州的回答,瞬间又被强烈的失落感湮没,同名又同岁,然她所等之人的生辰是八月十五日。
“民女告退,多谢祝大人。”
“祝某尚未婚配,孟姑娘不必有心理负担——”
孟稻儿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摇摇头,露出淡淡的苦笑,尔后黯然地走出议事堂。
祝鹤回没再继续追上去,只站在门背后盯着她纤细的背影出神,方才,在等待护卫乔择邻去请孟稻儿的时间里,他已想得一清二楚。
成亲的提议并非他一时冲动,孟稻儿是他一见如故、心中欢喜的姑娘,此一者,自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另外,她恐怕是帘州城唯一能上飞鱼台的城民,这对他完成帘州之行的任务大有裨益。
不论她最终接受与否,方才的提议是他对她心生温柔之后的一番好意。
一而再地望孟稻儿黯然离去的纤细背影,祝鹤回除了惋惜,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痛。
#
快要走出小院时,孟稻儿没忍住,回头向议事堂门口望了望,那儿空空的,刚刚发生过的一切就像梦幻。
新知州祝鹤回方才给她造成的震动有多大,现在所带来的失落和打击便有多大。
有那么一瞬间,她软弱了一下,想不管不顾地答应他的提议,可在短暂的软弱之后,她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便是同名同姓,便是有些神似,但不是就不是。
孟稻儿边走边在心中自嘲,若鹤哥哥回来,怎么可能不先来找自己?
漂浮一般地走出府衙,候在外面的还是方才的那一辆马车。
“孟姑娘,请!”也还是方才带她进去的男子。
“多谢官爷。”
“孟姑娘,我叫乔择邻,以后或许还会经常相见。”
还会经常相见么?孟稻儿挤出淡笑,这才细细地瞅了他一眼,是单眼皮,看起来比祝鹤回年轻,虎虎有生气的样子。“幸会。”
乔择邻被孟稻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躲开她的目光,“孟姑娘请。”
跟了祝鹤回这么久,乔择邻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礼待任何人,派车接送,且还令自己专门去请。
“乔大人留步。”
乔择邻笑了,露出虎牙。他挠了挠后脑勺,看着忍冬扶着孟稻儿上了马车,直到马车走远才转身,却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却又默不出声的祝鹤回吓了一跳,他那目光,似是利刃。
“大人,你说孟姑娘此去还能下山么?”
“看她的选择。”
“她还有选择么?”
“当然。”
乔择邻一脸懵然。
“嫁给我。”
“这——”乔择邻忽然明白了方才上司为何会那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可他这未免也太快,昨日不是才第一次见孟姑娘么?莫非这就是所谓的一见倾心!
“有何不妥?”
“当然没有,孟姑娘和大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妥,很妥。大人初到帘州城便与孟姑娘相遇,可见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佳偶他日一定成——”
“她拒绝了。”祝鹤回冷冷地说,转身大步往府衙里走。
乔择邻一阵窒息,“大人等我!”……
马车内。
“姑娘,不知知州大人召见是因何事?”自孟稻儿从议事堂出来,忍冬便发觉她不对劲儿,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经没法确定主子是在愁哪一件。
“自然是飞鱼台之事,他们想让我助他们了解山里的情况。”
“这样啊。那姑娘有没有请官爷为咱们做主?”
孟稻儿摇摇头,她不想将祝鹤回的提议说出来。
离开府衙,她总算渐渐地冷静下来。
回想起祝知州的提议,孟稻儿有点感动,两人不过一面之缘,他尚且对即将落入山匪之手的自己心生恻隐,而自己唯一可靠的母亲,在关键的时刻却只想保住儿孙,虽是无奈之举,却不禁思之伤痛。
“作为父母官,便是姑娘不问,他们也应该站出来保护姑娘。这倒好,反要将姑娘当箭使。”
“不可胡说。”孟稻儿见忍冬护主心切,心里有一丝丝宽慰。“这件事不可宣扬,连我母亲也不可,知道么?”她不想节外生枝。
“忍冬明白。”
她们的声音都压得很小,马车轱辘轻轻摇向前,正在路过帘州城的闹市。
孟稻儿掀开车帘一条小缝,心怀留恋地看了看热闹非凡的街头,临近节日时分,街上人头攒动,连马车都不得不放慢速度。
只不知端午一上飞鱼台,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这帘州城的人间烟火。思及此,她心中不免悲哀。
“忍冬,你知道么?”孟稻儿收回目光,“我们的新知州名唤祝鹤回。”她的语气很淡很淡,就像在说与自己无关之事。
不出所料,忍冬果然惊得目瞪口呆,又满脸期待。
“不是的,不过是巧合。”从昨天早晨在街头与他相遇,到此时不过一天的功夫,孟稻儿却觉得自己仿佛走遍了万水千山,遍经了人生的起起落落,“若我下不了山,日后你和小糯便自寻出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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