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时正在会客室,官家的人说当时他们在和阿清讨论细节,而后突然有人进来说要把一枚簪子交给阿清,官家的人说阿清看了簪子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不管不顾就冲了出去!”
发簪——
“发簪呢?”宋乐舒道。
下人慌慌张张从身上摸了摸,而后拿出了一方绢布:“我给拿回来了!”
蓝色的绢布打开,一枚玉簪躺在其中,簪子雕刻的不太精致,许多细节刻得非常潦草,但那玉的材质却是极好的,一看便不是凡品。
簪上有着新鲜的血迹,想来是阿清看到之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用力握所致。
宋乐舒表情一变,当即沉眸:“去报官。”
“什么?”下人一愣。
“报官!”
“是是!”
宋知勉看着那簪子,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宋乐舒的手微微颤抖:“哥哥,这簪子的玉很好,一般人家是用不起的,可这簪子雕刻的却很粗糙。我只能想到这簪子是某人亲手雕刻而来,想要送给谁的。”
说罢,宋乐舒提起裙角,不管不顾往外走。
“你要去哪?”宋知勉跟在身后,问道。
宋乐舒声音带着焦急:“去找郑岩大人,大理寺一定会因为无法定论失踪而不管,可我怕明日再去找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如果我去找郑岩,按宋家现在的地位,一定不会有人置之不理!”
“备马车!”
**
郑岩的府邸外表看上去不算太阔绰,方方正正的院子坐落在坊间繁华地段,院中种着翠竹,亭台水榭极为雅致。
倒是一个乱中取静。
换作从前,宋乐舒必然会在此欣赏一番,可她现在没有那番心情。
郑府的下人认得宋乐舒,看到是她后连忙变了脸色,本以为是来拜访夫人的,可宋乐舒却直言要找郑大人,有要事拜托。
下人不敢耽搁,毕竟眼前这位长安无人得罪得起,连忙带着宋乐舒来到了前院。
郑岩匆匆从后院赶来,见到宋乐舒后先是一愣。
宋乐舒气都没喘匀,倒是宋知勉脸不红心不跳,连忙跟这位郑大人解释了一番原委。
郑岩沉声:“姑娘要找人?”
“对,我已经让家仆去报官,可那大理寺卿不认识我,绝对不会受理此案,我请求郑大人肯出面帮我一帮。”宋乐舒尾音微颤,急得险些掉下眼泪。
郑岩忙答应,眉眼之间也带了几分急迫,他对宋知勉和宋乐舒说道:“二位别急,于公于私,这个忙我一定会帮,事不宜迟,我这就随二位去大理寺。”
说着,郑岩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和宋家兄妹二人急匆匆走出去。
临了,郑岩似有不舍看了一眼后院,对下人说道:“告诉夫人,我今日可能不回来了。”
他口中的夫人,便是卢凝安了。
郑岩的发妻前几个月病重离世,娶卢凝安过门也是这发妻的主意,她见卢凝安与自己在闺阁中的性子极为相像,便打定主意让卢凝安接替自己的位置。
虽发妻已逝,可郑岩每每望到卢凝安时,便会想起发妻的一颦一笑。
故而,郑岩也对卢凝安更宠爱了几分。
宋乐舒脚步一顿,顺着郑岩的视线往后院看了一眼,却见竹林掩映后,那黛色的身影匆匆而来。
“宋先生才来便要走吗?”卢凝安道。
宋乐舒忧心忡忡向她摇摇头:“凝安,我家中有人失踪,我今日来托郑大人帮我找人,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卢凝安连连点头,不住道:“先生快走吧,人命关天!”
宋乐舒向她投去歉疚一笑,便跟着郑岩和宋知勉急匆匆出了郑府。
大理寺门外,宋府的下人不断敲着鼓,可那衙役总是将他轰出去,恶狠狠告诉他:“这算什么失踪?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找找!别堵在这胡闹!”
宋府的下人面露绝望,站在日头下几乎要急出眼泪,正当他无措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口。
马车上下来三个人。
下人激动的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他连忙跟在宋知勉身后,告状道:“郑大人当心!这衙役的态度差得很!”
“无事,我来对付。”郑岩几步上前,那两个衙役恭恭敬敬一行礼,眼睛瞥着他身后的几个人露出了讶异。
大理寺卿正翻着卷宗,听到通报声后,抬起眼皮看了郑岩一眼,顿时站了起来。
这位最近当了陛下纳后的执事官,风头无两威风得很,不能得罪。
“郑大人来了,这几位是——”
郑岩转身,恭敬对宋乐舒行礼:“皇后娘娘,这位便是大理寺卿。”
皇后娘娘?
这四字一出,大理寺卿腿肚子一抖,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恭敬,让出位置请宋乐舒上座。
权力可当真是个好东西。
宋乐舒没有心情说废话,郑岩当即同大理寺卿道:“大人,皇后娘娘义弟不见了,还请您帮忙找一找。”
“还请大人帮忙。”宋乐舒恳求道。
帮忙找人,这对大理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虽然这么做不合规矩,可陛下已经为这女子破了诸多规矩了,他这小小大理寺也只是跟着陛下的脚步,一起坏规矩罢了。
“娘娘宽心,下官这就派人去找。”
郑岩和大理寺卿交代了诸多的细节,又拿出了那支簪子给他看了看,大理寺卿踌躇满志答应,当即派出了一众人,去长安的大街小巷寻找。
宋知勉和宋乐舒兄妹二人虽然焦急,但也知道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这里等着消息。
大理寺的动作倒是迅速。
过了半个时辰,衙役回禀,说从义学附近发现了有人被拖拽过的痕迹,地面上还有几滴血迹。
血迹被拖拽到一个地方就消失不见了,地上有着车辙印,随后不久,就有一辆货运马车出了城。
“大人,要追吗?”
“追!当然要追!”大理寺卿呵斥道。
事不宜迟,众人备马出城。宋乐舒自小在武将世家长大,从小就学过马术,但许久没碰有些生疏,可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会娇滴滴的要坐什么马车。
马蹄哒哒踩在地面上,长安城前几日下了场春雨,地面上的水洼倒映着碧蓝的天空,可下一秒却被马蹄踩了个粉碎。
众人一路出了城,按着车辙印在附近寻找,可上了官道车辙印便混乱不堪,根本无法找寻到踪迹。
“你们,去附近的村庄都问一下,看有没有见到一辆货运马车。另外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
日暮时分,夕阳在天边留了一抹残红。
城郊村民的家里,一个男人和他的妇人看着床上的虚弱少年,二人急得攥着手不住踱步。
男人问道:“儿子不是去请郎中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妇人站在门口观望,一边答道:“就快了就快了!”
床上的少年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头部也受了一击,此刻躺在床上意识一沉一浮,极为痛苦。
那男人拿起帕子给他擦着血。
这少年奄奄一息倒在山沟里,他本以为以为这人没了命,可看见他身上伤口还在流血,便上前查探了一番,没想到这人还活着。
他和儿子七手八脚将少年抬了回去,嘴里不住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顾不得这少年因何受伤,又缘何躺在山沟之中。
外边日头西垂,远远望去一片落入淡淡的墨色之中,妇人站在门口突然身子一僵,念道:“他爹!来人了来人了!”
男人站到门口去看,只见一众人举着火把,向自己家走来。
第74章 濒死 我认识他,他叫乐钰清
望着眼前那茅椽蓬牖的屋子, 郑岩对探子问道:“确定是这里么?”
探子答应了几声,众人举着火把急匆匆向屋子走了走,连绵的草屋都隐在一片黑暗中, 只有眼前这屋子的光景越发清晰。
衙役在前开路, 待到门口时,火光方照亮了门口的夫妇二人。
男人手里举着镐头, 女人抄着菜刀, 二人一脸戒备, 说话时亦声音发抖,可面上却强撑着结结巴巴呵斥道:“什、什么人?!”
宋乐舒望了一眼身边的几个大男人,这几个男人各个人高马大, 单看长相也就只有郑岩和善一些,可他举着火把一脸肃穆, 像是阎王爷来收人。
既然探子已经查到了阿清为这夫妇二人所救, 那自然不能这般凶神恶煞对待人家, 且那山沟里还有血迹,阿清想必受了极严重的伤。
“二位,我等并无恶意, 此乃大理寺卿,你们屋中那人是我义弟!”
衙役拿出大理寺的腰牌,那夫妇二人认出了这是官家, 当下让开了身。
一行人急匆匆进了屋内, 口中声声唤着阿清的名字,入了屋, 便见原本笑起来清秀活泼的少年正奄奄一息躺在床上。
衣衫被血染红了一片,宋乐舒当即如坠冰窟,整个人宛如在冷水里泡过了一番, 连一步也挪不动。
她听到自己沙哑难听的声音,凄厉刺耳:“快!救他!快救他!”
幸好出城时有郎中随行,宋知勉抱着药箱的手在颤抖,连忙和郎中挤到了阿清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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